215章 要連夜進軍
?孫之獬是一個在明末清初的奇葩人物。
他在薩爾滸之戰前四年便已中舉人，薩爾滸之戰後三年又考成進士，成爲大明王朝的翰林院的庶吉士，其考試成績非常好，在翰林院中館試第一名，被授爲檢討，爲當時的皇帝講解經籍。他與東林黨人勢成水火，關係極端緊張，李自成打進北京後，立馬投靠了李自成，李自成逃跑後，又投降了滿清朝廷，當了禮部侍郎。
滿清入北京之初，人心未定，爲了拉攏漢族大臣，滿清朝廷的朝臣服飾是一國兩制的，允許明朝的降臣上朝時仍穿明朝服飾，在朝堂上滿、漢大臣各站一邊。
但這個已經五十五歲的孫之獬大概是想升官想瘋了，卻要標新立異。有一日上朝時，他突然變得煥然一新，不但剃了發，留了辮還改穿了滿族官吏的服裝。朝臣們進入朝堂站班時，他屁顛屁顛地跑到了滿族大臣的行列裡面，滿族大臣自恃高人一等，哪裡會接納他，讓滾回漢族大臣的行列裡面去。
漢族大臣都偷着掩面暗笑他，見他要回漢臣行列，大家都恨他那拍馬逢迎求寵，一個個站得很緊密，讓他無法入列。
孫之獬狼狽至極之下惱羞成怒，向滿清朝廷上了一道奏章，奏章中說：“陛下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髮之制，獨存漢舊，此乃陛下之從漢舊，而非漢舊之從陛下，難言平定，難言臣服也。”
這一道奏章，幾乎所有漢族大臣都表示反對，就連早已剃髮留辮子的洪承疇等投降派都不敢贊同，但孫之獬一意孤行，把奏章遞上去。
滿清朝廷中的實際控制人多爾袞本有此意，便順手推舟地批准了孫之獬所奏，對全國下達了薙髮令。
雖然孫之獬不能通過一道奏章就左右了滿清朝廷的政策大計，但畢竟那使幾百萬上千萬人頭落地的薙髮令是由他而始的，他成了後人永遠唾罵的對象，學者記載：“孫之獬羞憤上書……於是削髮令下，而中國之民無不人人思螳臂拒車斗，處處蜂起，江南百萬生靈盡膏野草，皆之獬一言激之也。原其心，止起於貪慕富貴，一念無恥，遂釀荼毒無窮之禍！”
孫之獬纔不理別人怎麼評價他，上了這道奏章後，他果然風光了一陣，清軍攻克九江之後，爲了再次立功，他自請到江西任巡撫，招撫明軍左良玉的部將們，臨走時滿清朝廷還特意給他加了一個兵部尚書的虛銜。
根據勒克德渾的軍令，現在孫之獬正親自率軍朝南京急進。
可，江西的清軍一路上很不順利，本來是在長江上乘船順流而下，最省時省力的，但一時之間找不到那麼多船隻，而且江面上經常出現一些義軍攔截清軍船隻。
問題更麻煩的是，孫之獬率領的清軍，其骨幹主力都是左良玉所部明軍投降滿清的，多是中原地區來的，並不熟悉水戰，本能地對水戰有一定的抗拒。
這種情況下，孫之獬只好改走陸路，可是離南京還遠着的時候，便收到了南京清軍大敗、勒克德渾去向不明的消息。
這個消息一下子嚇倒了清軍，也嚇倒了孫之獬，他們都納悶不已：神勇無敵的滿洲八旗怎麼也會打敗仗？
清軍將領金聲恆、高進庫兩人，都主張立即撤回江西去。
但孫之獬卻不同意就這樣撤回江西去，他有自己的小算盤，萬一滿清朝廷怪罪下來說他救援不力，那就麻煩大了，還不如在這裡觀察幾天再說，他還有一個幻想：希望勒克德渾戰敗之後，跑到他這裡來，一個落魄的貝勒王爺，肯定會視他爲最大依靠的，那他豈不是與勒克德渾成了莫逆之交。
與一個奴兒哈赤的子孫成爲莫逆之交！
孫之獬想想都覺得心裡甜甜的。
就這樣清軍臨時找了個地方駐紮下來。
兩三天的時間，從南京潰退下來的清兵潮水般涌來，也帶來了很多南京大戰的信息，但那些潰兵驚魂未定，述說得顛三倒四的，都是站在各自位置所見到的情況說的話，有人說什麼鐵血軍的火器厲害，有人說鐵血軍很能打，有人說南京城牆很高爬上去時死了很多人，有人說南京城裡設下埋伏清軍才大敗，最後幾乎所有的人都提到了一個事情：天空中出現了異象，清軍才最後崩潰的！描述天空中的異常情況時都繪聲繪色的，讓聽的人莫名其妙，甚至有點不寒而慄。
這些人對於南京大戰的情況都難於做全面的介紹，反而只能增添聽者的一種恐懼心理。
金聲恆、高進庫要撤退的情緒更是高漲了。
直到敗將李成棟帶着他的殘兵夾着尾巴逃來，情況才發生變化。
李成棟身上並沒負傷，但爲了表示自己此戰中盡力了，找來一堆綁帶沾染了一些不知是人血還是狗血的顏色，將自己綁得像個糉子似的，連說話都故意裝着受傷後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孫之獬請李成棟介紹南京之戰的情況，讓金聲恆、高進庫到場傾聽。
李成棟當仁不讓地拍着胸口說：自己在多羅貝勒勒克德渾的英明領導下，率部多麼英勇地與鐵血軍血戰，那鐵血軍的人死了一片又一片，按他說的數據，鐵血軍全軍死了三遍都不止了。鐵血軍裹挾着殺來的暴民仍然潮水般涌來，越來越多，他李成棟親自率部衝鋒，在衝鋒中不幸身負重傷，被那些貪生怕死的親兵帶離了戰場。在他李成棟被親兵擡着離開戰場時，鐵血軍不知搞了什麼花招，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三個紅色大球，大球上寫有字，還有一幅畫圖，對清軍沒法造成一點傷害，但那些目不識丁的士兵卻被嚇壞了，本來就要獲勝的大好局面就此被毀了，多羅貝勒勒克德渾也不知所蹤。
李成棟的描述，除了對自己進行維護誇大之外，其餘是與衆多潰兵的描述是一致，但非常全面完整，而且提供了一個重要信息：鐵血軍也傷亡重大，如果現在進軍南京，或許能出其不意的效果！
李成棟對於自己在嘉定一敗於鐵血軍、南京再敗於鐵血軍，自己多年來積累的兵力幾乎全丟光了，就非常的不甘心，自己手中沒了一支兵馬，那可怎麼在這亂世混下去，更別說南京戰敗後滿清朝廷會怎麼追究自己的罪責。
他想說動孫之獬連夜進軍南京，打敗鐵血軍，也好算上他的一份功勞，那至少他可免死罪，那樣自己還可以弄起一支兵馬來，日後不論是封王封侯還是自立門戶都有得說，否則，自己就此完了，想連當個富家翁都難了。
孫之獬聽完後，立馬情緒高漲起來：“依老夫之見，我大清王師應星夜殺奔南京，將那羣暴民打個措手不及！
但是金聲恆、高進庫征戰多年，卻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他們都半信半疑：“鐵血軍真的傷亡重大？”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鐵血軍豈能沒有傷亡？何況兩位深受前明寧南侯提攜之恩，先寧南侯後人有難，兩位豈能熟視無睹？”金聲恆、高進庫都是明朝寧南侯左良玉的部下，而南京大戰的清軍主力，是左夢庚所部，左夢庚在戰鬥中也是不知去向，李成棟用這個來說事，金聲恆、高進庫就不敢作聲了。
孫之獬感激地看了一眼渾身綁帶的李成棟，高聲說：“好，我軍今日就向向南京進軍，辛苦李總兵在前引路，誓要奪回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