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這兩個字從何掌櫃嘴裡說出來的一瞬間，公羊真就是一愣，眼神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宗主。
燕九則是端着酒杯，淡淡的飲了一口，若無其事的繼續聽着。
只聽高大壯說道：“小富之家，也算殷實。怎麼可能自甘墮落到入贅端木家。這也太不爺們兒。”
周圍的鏢師都是血性漢子，紛紛點頭表示贊同高大壯的話。
更有甚者，鄙夷的挖苦着燕九，言語間很不尊重。
燕九感覺到自己肉身的因果線在聽到他們的話之後，微微震動，似乎繃的更緊。
何掌櫃連連擺手說道：“事實倒也不是那樣不堪。”
“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快說來聽聽？”
“嘻嘻，說是可以，下頓酒，你請。”何掌櫃笑嘻嘻的說道。
高大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着何掌櫃的肩頭，笑道：“你這奸商，沒得就會算計咱們這些粗人。下頓酒算我的，說吧。”
衆人跟着哈哈大笑。
何掌櫃的也哈哈笑了一下，扒拉開高大壯的粗糙手掌，笑道：“開玩笑的，酒還是我請，故事還是要說。”
“快說快說，說完了走人。”
衆人催促下，何掌櫃的接着說道：“燕家本是滁州富商。靠的是燒製陶瓷起家。他們家祖傳的燒陶瓷秘法，燒製出來的陶瓷，那是各個精品。據說很多官家都會高價收購燕家的陶瓷。作爲進貢用。”
“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燕家是成也陶瓷敗也陶瓷。”何掌櫃搖頭，一臉的嘆息說道：“去年末的手，滁州府尹畢之謙親自上燕家，要求燕家給燒製一款特定的陶瓷，說要送給京師的魏公公。哪裡知道燕家主事兒的不開通，直接回絕了。”
“魏公公，可是現在京師鼎鼎大名的魏忠賢？”高大壯口無遮攔的說道。
“噓，小聲些。魏公公的大名也是你能直呼的？聽說京師有好多官員背地裡已經開始喊他九千歲呢。”何掌櫃的小聲說道。
衆人吐了吐舌頭，高大壯哈哈一笑說道：“咱這帶把的，混的還不如那沒根兒的呢。”
何掌櫃促狹的笑了一下，還想胡扯。
燕九卻說道：“我猜定是畢之謙因爲燕家回絕而不滿，找了個藉口清算燕家。”
何掌櫃的拾起之前的話頭說道：“畢之謙是有名兒的睚眥必報。不能給魏公公進貢最好的陶瓷，那簡直就是比殺了他全家都還要恨人。哎，這中間發生了什麼，外人就不得而知。總之燕家一夜之間，死的精光。只有燕九在燒陶的火窯，才逃過一劫。”
“人死之後，畢之謙找了個藉口，說燕家勾結流民匪類，死有餘辜，沒收全部家產。甚至想要把燕九給抓起來，逼問燕家的燒製秘法。幸好端木老爺帶人趕到，把燕九帶走。”
何掌櫃的說到這，飲了一口酒，說道：“至於端木家和燕家是什麼關係，咱們是不知道啦。不過據說那倖存下來的燕九，倒是有些呆傻，配給了端木家大姑娘，恐怕也是另有所圖吧！”
“哈哈，端木家的大姑娘真的有你說的那麼俊俏，能把秦淮胭脂河上的花魁都比下去，就算另有所圖，我也願意。”一個鏢師笑道。
其他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何掌櫃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爲這燕九真的能入贅成功？”
“怎麼？難道定下的事兒，端木家還會反悔？”高大壯問道。
“端木家反不反悔，那要看外面的壓力大不大。我可是聽說，應天府那些有頭有臉兒的人物兒，都巴望着把端木家大姑娘娶回家。”何掌櫃的說道。
“那不是也白想。人家已經定親，這事兒沒轍啊。”高大壯說道。
“哼哼，有啥沒轍的？”何掌櫃的冷笑一聲說道：“我可是聽說，金京的冷家的公子就是這次使了手段，把那個燕九當做輪番匠送到了京師。聽說冷公子和京師的魏長城是好朋友，魏長城可是魏忠賢的侄子，會饒了燕九？”
“啊哈哈，何掌櫃，你可也說了魏忠賢的大名，不怕被割了舌頭？”高大壯忽然笑道。
何掌櫃的伸手輕輕在自己的臉上抽了一下笑道：“少他孃的給我添亂。若不是端木家的大姑娘長的實在是漂亮，轟動了金京，這個姓燕的小子也不會這麼出名兒。所謂的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小子就是死在京師，也是值得了。”
“值得個屁！”高大壯吐了一口說道：“漂亮的媳婦還沒睡，就特孃的死了，哪裡值得？”
衆鏢師雖然不懂得什麼附庸風雅，卻也知道死了就啥都沒了。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何掌櫃的也感慨道：“沒辦法啊。誰讓這燕九入贅了端木家，兒端木家姑娘又這麼好看呢？這就是所謂的懷璧其罪吧！”
“啥懷璧其罪啊？整點兒人能聽懂的話。”高大壯笑道。
何掌櫃的嘻嘻一笑說道：“就是你婆娘長得漂亮，你家隔壁老王總也惦記。等你出鏢了，他就去勾搭你婆娘。一來二去，兩個人勾搭成奸，就想把你整死，然後雙宿雙飛。整個事兒，你都沒罪，可卻要被他們暗算，懂了吧？”
高大壯一愣，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內心不免惴惴不安。
他家的婆娘真的是個俊俏的娘們兒。
隔壁的鄰居還真特孃的姓王。
何掌櫃的這幾句話，直接給高大壯造成了暴擊，尋思着找個機會真要試試自己的婆娘。
“坊間流傳，也就這麼多。諸位可吃飽了喝足了？”何掌櫃的抹了抹嘴問道。
“飽了飽了，該走了。”衆人答應着。
燕九和公羊真也起身準備離開。
高大壯是個豪氣的爺們兒，一伸手說道：“兩位也是去金京的。出門在外，都是朋友。不嫌棄的話，就跟着我們的大車走吧。”
何掌櫃的見燕九和公羊真一個老邁一個年輕，倒也不放在心上，也笑着招呼兩個人一起走。
燕九點了點頭，倒是想和這些鏢師們聊聊天，瞭解一下金京的狀況。
衆人吆喝着上車開路。
燕九注意到，那雕鏤精緻的車架之中，女人和孩子一直沒有下車，而是有人送飯進去。
站在車邊保護的隨從，也是沒離開過。
那些隨從，竟然達到了內力武者的境界，比這些鏢師還要厲害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