嫿棠只覺得腦子裡嗡得一下,她琢磨着阿暖的話,不知道冥躍在那羣人手裡要受什麼樣的折磨。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他能被人救出來,全須全尾地跟她一起回到泰山府。
等待消息的幾天裡,嫿棠漸漸知道了阿暖哥哥以及他們族羣的事情。
最早駐紮在度朔山的那羣靈狐確實以墨爲王姓,靈狐谷墨家就是王族的后羿,而當時狐王手下大將則姓溫。本來君臣親如兄弟,共同守護着此處的生靈,可幾代之後,墨家人越來越不成器,與溫家人政見不合,兩家人便開始漸行漸遠。
一面是君王,一面是信仰,溫家的當家二者都不想背叛,乾脆領着自己的親人和一部分將領出走,去了度朔山極北的苦寒之地,將肥沃宜居的地方都留給舊主,重新開荒建府,慢慢定居下來。
又歷經幾代之後,溫氏一族雖然人丁稀薄,但卻驍勇善戰,男兒們個個兒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女子也善機織,基本能夠保障自給自足。
到了她哥哥這一輩,家裡就只有一個男丁,溫氏夫婦爲他取名爲尋,希望他能找回與外面的聯結,把度朔山兩支狐族重新聚在一起,讓靈狐一族不至於後繼無人。
可沒想到,溫尋最先找到的卻是阿暖。
她被他撿回來時還不滿三個月,是一隻尚未化成人形的小狐狸,用她哥哥的話說就是毛兒還沒長全呢,被丟在草叢裡奄奄一息,可憐極了。
溫家收留了這個女嬰,喚她溫暖,待她與親生女兒無異。
剛開始的幾年,溫夫人只當是哪個窮苦人家養不起孩子,或是族中有誰家的女兒未出閣便與人有了孩子,所以纔將阿暖遺棄,但直到她四歲時突然發病,夫婦倆這才知道,原來阿暖是身患頑疾。
“我的病很奇怪,爹孃查閱了很多醫書都沒找到根治的辦法,只能靠度朔山獨有的一種草藥爲我緩解病情,可是我越長大,發病的次數就越頻繁,需要的草藥也越多,哥哥常帶着人出去打獵尋藥,雪狼們便總趁他不在時偷襲村子。”阿暖提起那些雪狼也是憤恨不已,但話說到一半兒就有些泄氣。
“後來有一次,雪狼又來搗亂,雖然被及時趕跑了,可還是傷了人性命。族裡便有人說我是禍害,會拖累哥哥和他們.....”
“這次大雪封山,周圍的草藥都凍死了,我們不得已纔出來尋藥,生怕我下次發病時無藥可醫,誰承想又遇上那羣畜生了。”
嫿棠十分同情阿暖的遭遇,且這次的事情也是因自己而起,所以她心中有些抱歉,“對不起,叫你哥哥以身涉險,不過你放心,泰山府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
“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你不要這麼說,我哥哥常跟我說,雪狼殺人不是我的錯,叫我別介意,他說善惡有報,今日你們誅殺雪狼,我哥哥去救你表兄,他們都是在積善行德,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小姑娘笑了笑,清澈的眼眸亮晶晶的,叫人看了心生暖意,不自覺地被她的樂觀感染。
“對,一定可以。”
嫿棠言畢,忽然看見阿暖的眉頭擰成一團,她捂着心口,臉上的笑意全消,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阿暖?”
意識到她發病了,嫿棠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卻忽然聽見背後的門被推開了。
雪片順着門縫涌了進來,一男一女風塵僕僕,似是趕了許久的路纔到這兒,屋裡的熱氣把他們身上的落雪很快消融掉了,但來人臉上的寒意卻半點沒有消退。
“娘,舅舅.....”嫿棠像是遇到了救星,哭着撲到了冥魅懷裡,“娘,表兄爲了護着我下落不明,我,我.....”
“好了,娘都知道了。”輕輕拍着她的背,女子溫柔地說到。
她幫女兒抹去了眼淚,轉而朝牀邊走去,嫿棠跟在她身後急急道,“娘,快救她,她哥哥去尋表兄了。”
伸手放在阿暖的心口,冥魅爲她緩緩渡着靈力,雖然不確定她是什麼病症,但到底緩解了小姑娘的痛苦。
他們一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趕了過來,一路都在憂心這兩個孩子的安危,嫿棠倒還好,最讓冥魅擔心的則是冥躍,那孩子心繫妹妹,就是拼的一死也會護她周全的。
待趕到附近的時候果然從駐守此處的溫氏狐族口中得知,冥躍爲救嫿棠與雪狼周旋,而溫家的現任當家則前去營救了。
本來想一確定嫿棠沒事,兄妹二人便也要去支援,可誰知他們前腳剛把溫暖醫好,後腳就有人來報,說溫尋回來了。
男人聽說妹妹又發了病,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來,待見到屋子裡的情形,一顆懸着的心這才落了地。
躺在牀上的小姑娘雖然臉色很差,但氣息還算平穩,溫尋轉身對着冥徹和冥魅拱手道,“多謝二位出手相救。”
看着他滿身的血,嫿棠趕忙問了一句,“我表兄呢,他人呢?”
提及那個少年,男人皺皺眉頭,神色並不輕鬆,“救回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冥徹開口,聲音陰沉,叫人聽了發慌。
“只是他受傷很重,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對他百般折磨,還......”看了一眼身邊的嫿棠,溫尋繼續道,“還割了他的狐尾,想要送到泰山府,要挾你們。”
嫿棠一聽就哭了出來,卻被冥魅呵斥了一句,“哭有什麼用?”
女子的左眼已經變紅,她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生氣過了。
“躍兒在哪兒?”冥徹定了定神,身側的手卻已緊握成拳,“可否勞煩你帶我再走一趟雪狼的老巢,那小姑娘就由我妹妹先帶回泰山府看顧。”
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阿暖,溫尋沒有猶豫,點頭應了下來,“好。”
“魅兒,你帶躍兒,嫿棠,還有這位溫姑娘回府,我去去就來。”
冥魅招呼着身後的侍從把嫿棠和阿暖先帶去了馬車,繼而對着冥徹道,“剝皮抽筋,要他們活着受刑。”
她侄兒丟了一條尾巴,整個雪狼族便無一人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