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外頭倆人的低聲談論，韓百航在屋裡忍不住的笑了，心中暗暗笑罵：這羣兔崽子，等回了軍營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屋子裡只剩下油燈芯時不時爆個燈花的聲音和高洪義那震得窗櫺都直晃悠的呼嚕聲，一旦靜下心來，韓百航腦子裡思緒紛紛，一會想一想國內局勢和即將展開的江浙會戰，一會想一想如何會談孫傳芳勸他
全力打好浙江這一仗，一會腦子裡又會蹦出來那個淳樸的福州姑娘，也不知她究竟會作何選擇……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過了三更天了，油燈滅了連高洪義的呼嚕聲都停下來了。不知爲何，韓百航總覺得有些古怪，這個夜靜的連蟲鳴鳥叫都沒有。韓百航翻身下了凳子，推開門，虎子坐在門外的凳子上睡着了。這夜黑的厲害，天上連顆星星都看不見了。伸了個懶腰，韓百航轉身要
回房去。
韓百航站住了腳，一個惶急的腳步聲傳進了院裡。腳步聲細碎，急速，是典型的軍人的腳步聲。是石頭！韓百航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
哐啷一聲，西跨院的門被撞開，嚇得虎子一個翻身起來，本能的把槍掏出來就要瞄準，卻被韓百航一巴掌給壓住了。
“報告！”石頭瞧見韓百航腳下一個急停，打了個立正。
“說！”
“師長，有情況，後山道上的火光一趟長龍的正朝這牛尾村來呢，看火光隊伍可不小，少說也得一個排，也不知是敵是友。”
韓百航皺了皺眉嘟囔道：“這大半夜的無緣無故而來？總不會是拉練呢吧。”
韓百航一轉身，命令道：“快，上房頂，帶着望遠鏡！”
說話間，石頭已經把搭在牆邊的梯子擡了過來，架在了房檐上。石頭一蹬梯子，二十多節的梯子，他三兩步便登上去了。石頭和虎子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兩頭扶住了梯子，韓百航第二個上去了。
果不其然，一趟火光沿着盤山小路而下。
“師長快走吧，按他們行進的速度，用不了半個鐘頭就進村了！”石頭有些急了。
韓百航拿下望遠鏡，斜了他一眼，到：“半個鐘頭？他們現在行的慢是因爲在山道上騎着馬不太方便，若是下了山，只一個衝鋒，就把這裡圍了！”
“那……那……”石頭有些慌了，嘴都不利索了。他倒不是怕死，是怕韓百航出了點什麼事，他袁石頭可就是百死莫贖！
“那什麼那，快，把全村都喊起來，就說土匪來了！”
“土，土匪？”石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是，是土匪。”韓百航從腰間摸出搶來，拉開了保險，看石頭還是怔怔的不動，瞪了他一眼，怒道：“還不快去。”
“是！”石頭本能的一敬禮，哪裡還來得及走梯子，直接從房頂蹦了下去，同時下頭也傳來了石頭和虎子大喊土匪來了的聲音。
韓百航嘆了口氣，嘟囔道：“好歹也是北洋王牌軍，就這個素質，這幫兔崽子還是欠練。”
韓百航一邊嘟囔一邊又拿起望遠鏡觀察起來山上那夥人來。
“怎麼回事！”劉老六連褲腰帶都沒拴好就奔了出來。院前頭已經聚了幾十個人了。
“那些外客說有土匪來了！”
劉老六是牛尾村的主心骨，一見他來了，大夥都是圍着他七嘴八舌的說話。
“停，都給我停！”劉老六不耐煩的嚷了一句，看見石頭和虎子陪着韓百航過來趕緊迎了上去。
“老兄，有一窩土匪從後山過來了！”韓百航簡單的說道。
劉老六一愣，到：：“不可能，自從新來了這個大帥之後，這十村八鄉就沒見過什麼土匪了！”
臨陣之前，韓百航向來殺伐果決，堂堂直系王牌師長，豈會跟一個鄉農討論是不是有了敵人的問題。他直接分派到：“石頭，虎子，帶着劉老哥和他的打獵隊在前門佈防，所有狙擊點一律暗設！”
“是！”
“是！”石頭和虎子全都應聲，劉老六雖然質疑可是在韓百航的命令下達之後，還是趕緊照辦了，他是個有點聰明的人就憑韓百航身上那股子殺伐之氣，比什麼都有說服力。這個外客的來歷，劉老六也是知道個八
九不離十了。
“所有婦孺老人都都到院裡集合，快！”韓百航一聲令下，可是所有的老少都站在那大眼瞪小眼，誰都沒動彈。這會兒韓百航纔想起來，她們根本聽不懂自己說的話。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響起，操着福州土話，又急又快的吩咐起來。韓百航知道，是小雅。那小姑娘衝着韓百航燦爛一笑，轉身領着這幫子老少婦孺趕緊往院裡去了。
在兩個人擦肩而過的瞬間，韓百航在她清澈的目光裡看到了堅定，沒有驚慌，沒有懷疑，她對自己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麼信任。沒有來的，韓百航的心忽然蹦了了一下。
“師長！”虎子跑了過來、。
“怎麼樣，他們都安排好了？”
“是，他們都已經就位了！”
韓百航急促的往回走，虎子卻一把扯住他，到“師長，聽我一句，該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讓他們自求多福，我們趕緊走吧！要不我和石頭在這領他門打土匪，您先撤吧。”
韓百航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卻只是笑了笑，到：“放心，只需要拖一陣，自然有神兵天降，你我堂堂直系王牌，若是被一夥土匪給逼退了，從此以後可還能做人麼！”
韓百航蒲扇大的巴掌拍在虎子的肩頭。
耳邊呼嘯着響起了雜亂的馬蹄狂奔的聲音來，韓百航原本斯文安靜的臉上變臉似的升騰起悍然殺機。
“虎子陪我去會會他們！”
“是！”虎子兩腳跟一碰，行了個軍禮。火光已至，韓百航幾個箭步竄在了大門前，明亮的火光照的他眯了眯眼，果然，來的人大都是亂髮打綹，一身土灰色的破懶衣服，有人手裡拿着刀，有人身上揹着老獵槍，還有些背的是長筒的步槍，老舊
斑駁。看着眼前這羣人，韓百航差點笑出聲來，這哪裡還有些山大王的模樣，一個個蓬頭垢面，就是一羣流民。
這些人一邊呼嘯着，一邊將着一排房舍都給圍了起來，當先一個男人腰間別着兩把錚亮的盒子炮，看樣子也是這夥人裡唯一一個用上了手槍的人。“老兄請了！”韓百航按着江湖人的規矩，中規中矩的行了個抱拳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