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觀察着這間簡陋密室的古天衍，一瞬間身體僵硬無比，瞪大的眼瞳中，充滿了震驚的神色。
深邃的目光不禁落在自己身前的這個石凳上，剛纔林恩的話語，此刻還在一遍遍地在古天衍腦海中迴盪，“你坐那裡吧，那個位置，曾經是你父親古皇的。”
對於古天衍的震驚，似乎林恩早有所猜想，所以此刻林恩並不感到驚訝。
“坐吧。”
林恩再一次說道，而這一次，古天衍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此刻，古天衍再看向這間無比簡陋的密室時，眼神中卻是多了一層凝重和嚴肅。
看着古天衍，林恩淡淡一笑，那模樣，就好似一個族中老輩看着自己傑出的後輩一般，全然沒有意識到古天衍如今是整個黑暗深淵的叛徒，徹底與黑暗深淵決裂，而林恩卻是黑暗深淵中，強者一方的代表。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當年曾與你說過一些昔日的秘密，可是由於當時的你，修爲太低，就算與你挑明當年的種種，你也無法理解，所以當年也就與你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過事到如今，是時候讓你知道所有事情的時候了。”
林恩如此說道。
古天衍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一直以來迷濛在自己眼前的迷霧，終於是到了揭曉的時候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這方小小的石桌上，看着另外兩個空蕩蕩的石凳，古天衍疑惑地問道：“這裡有四個石凳，那麼當年在這間密室中因該有四個人吧？”
“嗯，我此刻坐的是屬於我的，你坐的那個是你父親古皇的，你左邊的那個是你叔叔古浩的，你叔叔比你父親年幼四歲，但卻是你父親最狂熱的追隨者。”
古天衍心中早有所準備，所以此刻在聽到自己居然還有一位小叔之後，並沒有因爲驚訝而失態。
古天衍問道：“我父親還有一位弟弟？”
“是的，你父親是你叔叔唯一的偶像，或者說，你叔叔是你父親最腦殘、最愚蠢、最白癡的追隨者，古浩無比崇拜古皇，他的性格、着裝、言語等等都在一直模仿你父親，渴望着成爲你父親那樣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或者成爲一個毀天滅地的魔頭。”
似乎是想起了那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小子，林恩臉上不自覺地綻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單從林恩這抹柔和的笑容中就感受的到，古天衍的那位叔叔，當年的古浩，不僅僅是古皇的弟弟，在這位冷酷無比的林恩心中，同樣是一位備受疼愛的小弟。
然而林恩似乎突然想起如今古浩早已不再人世的那一刻，林恩臉上柔和的笑容卻是突然僵硬了。
古天衍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個石凳上，他疑惑地問道，“那……還有一個石凳呢？”
古天衍的這句話在這間小小的密室中久久迴盪，林恩的目光隨着古天衍的話語，落在最後一個石凳上，剎那間，在古天衍的感覺中，林恩身上流露出一抹濃烈的悲傷。
這抹悲傷不似林恩平時展露出來的冷漠，那是一股深沉的悔恨還有自責。
“這個位置是王素潔的。”
“素潔！”
聽聞這個名字的瞬間，古天衍幾乎驚呼了出來，他自然記得在黑暗國度的那個山谷墓葬中，那個屬於素潔的墳墓，同時古天衍清晰地記得，林恩稱那位名叫素潔的女子爲妻。
林恩臉上的悲痛徹底收斂，他恢復了平靜，流露出平時的淡漠和冷靜。
林恩繼續說道：“既然能夠將
艾米那丫頭救出來，想必你也應該知道了，素潔她姓王，是第九層黑暗深淵九大家族中王家的後輩族人，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與她之間的事情。”
“我與她並沒有真正的成親，更沒有得到林家和王家家族的承認，我們兩人其實是私定終身，只在古皇、溫曉、古浩、若萱、上官碧五人的見證下，私下成了夫妻的。”
古天衍再一次在這句話中聽到了幾個熟悉的名字，那顆一直震撼驚訝的心臟，不禁再一次猛烈地跳動起來。
同時林恩這句話也是證實了古天衍這些年來的猜想：“若萱導師，果然與父親、林恩這些人關係密切，甚至可以說是到了糾纏不清的地步。”
古天衍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着林恩。
而此刻林恩似乎是陷入了昔日的回憶中，也不知道他是在爲古天衍述說往日的故事，還是說僅僅是自己在回憶過往的酸甜苦辣。
“當年我曾與你說過，你父親這一生，在同一境界的情況下，只敗過一次，就是那次我們四人偷偷溜出黑暗深淵，去黑暴動發生地遇到你母親那一次，而自那一次之後，爲了再次挑戰你母親，找回上一次失敗的場子，從那之後，我們四人就經常性地在黑暴動發生地遊走。”
“前後不過半個月的時間，我們又與你母親相遇了，你母親同樣是不服輸的倔脾氣，再加上若萱那個母暴龍般的脾氣在一旁煽風點火，戰鬥毫無疑問的爆發了。”
“只不過後一戰的結果是你父親贏了。”
“對於這個結果，你母親自然不滿意了，於是雙方之間就再一次約定時間再戰……”
“……”
“時間就這樣悄無聲地溜走了，我們四人與你母親她們三人不知道戰鬥了多少次，彼此之間也就漸漸地熟悉了起來，或許是因爲我們來自黑暗深淵第九層的四個傢伙血脈力量都異常的純正，所以從一開始就是人類的形態，而你母親他們或許也由此，而沒有因爲我們身體中流淌着惡魔的血脈而彼此之間有所隔閡。”
“漸漸的，我們雙方由剛開始的敵人，變成了後來的競爭對手，再到後來就成了朋友，直到最後古皇、溫曉芳心互許。”
似乎是想起了當年那些幸福的過往，林恩臉上笑着，可是古天衍卻是分明感覺到林恩身上流出一股悲傷的氣息，只是淡淡一想，古天衍便明白了。
當年成爲親密無間的朋友，甚至是戀人的七個人，如今卻只剩下一個林恩和一個若萱。
古天衍沉默不語，他靜靜坐在那個冰冷的石凳上等待着下文。
林恩絲毫沒有注意到古天衍的神色，他繼續說道：“古皇是個心高氣傲的傢伙，似乎這片蒼天都不被他放在眼中；古浩則是你父親的腦殘粉，你父親的每一句話在他看來都是正確的，不容置疑的；溫曉則是古靈精怪，有着無數小點子卻天賦又極爲出色的女漢子，而且你母親她有着九頭龍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
“至於若萱，想必這些年你應該體會到了她那母暴龍一般的火爆脾氣，不過你一定想不到，若萱那妮子其實心繫古浩那白癡。而且你一定想象不出若萱溫柔起來的模樣，只可惜……這輩子或許都看不到了。”
“還有上官碧和王素潔，那是兩個溫柔如水一般的女子。”
“……”
不知不覺中，林恩眼角溼潤了，而他那雙粗糙的手則是輕輕摩擦着身旁的石凳，似乎他觸摸到的是王素潔那張溫柔白皙的臉頰。
“平淡幸福的日子總是一閃
即逝，很快我們四人與你母親她們三人的關係被各自的家族勢力所知曉，在深淵惡魔與人族水火不相容的那個時代，我們與溫曉她們三女，的確可以視作異類了。”
“當我們與溫曉她們的關係被家族知曉後，等待我們的自然是家族勢力的囚禁和制裁，可是古皇他怎可能甘心於此？”
“當年他不惜冒着黑暗深淵加速奔潰的危險，直接破開黑暗深淵的世界本源，試圖徹底打通黑暗深淵與原世界之間的阻隔，因爲你父親他想要再見你母親一面。可是古皇那一次的行動，不僅失敗了，更是直接導致了九層黑暗深淵的合而爲一。”
“接下來則是深淵之戰的全面爆發。”
林恩此刻已經徹底歸於了平靜，而古天衍則是已經聽的入神。
古天衍坐立在石凳上，雙手託着下巴，靜靜地看着林恩，就好似一個懵懂的小孩在認真地聆聽着家族長輩講故事一般。
林恩的聲音從這個時候開始，有了細微的顫抖，雖然幾乎不被人所察覺，但卻是真的顫抖了起來。
“深淵之戰爆發，不知道多少生靈塗炭，你父親得知之後，卻是將這場浩劫歸結於己身，他認爲是他試圖破開黑暗深淵的世界本源才最終導致了這場浩劫的。”
“後來古皇衝破了家族的禁錮，你叔叔，古浩誓死追隨你父親，而我與素潔兩人由於力量有限，根本無法幫上你父親的忙。”
“深淵之戰進入了白炙化的境地，在原世界，古皇和古浩兩人是黑暗深淵的惡魔，遭受到無窮盡的追殺，而在黑暗深淵，古皇和古浩兩人則是叛徒，是整個黑暗深淵的罪人，是所有深淵惡魔追殺的對象。”
“古皇一直想要徹底終結這場戰爭，他一直在尋找方法，而隨着時間的流逝，你父親的修爲卻是到了世人無法想象的地步。”
“終於有一天，你父親衝破了帝級境最後的那層桎梏，可是隨之而來則是世界本源的碾殺……爲了讓你父親能夠專心對抗世界本源的碾殺，你叔叔，古浩以一己之力抵抗下了黑暗深淵和原世界雙方所有巔峰強者的阻殺。”
“那一戰殺到了天崩地裂，無論是深淵惡魔還是原世界的巔峰強者，都隕落無數，當你父親抵抗完世界本源碾殺之後，古浩已經戰死在古皇身前。古皇怒髮衝冠，不顧己身被世界本源重創，將當時圍剿的強者盡數擊殺……”
“那一戰你父親和你叔叔勝利了，可是卻也失敗了。”
“古浩戰死古皇身前，古皇留下一身無法祛除的暗疾，直至最後身死道消，而當年若萱那丫頭卻是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古浩渾身是血，半跪於血泊之中，最後徹底失去生命氣息……我只恨，恨我當年沒有足夠的力量與古皇、古浩並肩作戰，我恨當年的我是如此的軟弱無能。”
“……”
說道這裡，林恩的情緒有些激動，而眼角的溼潤卻是已經劃過了那冷漠的臉頰流淌了下來。
林恩緊握的雙手似乎已經刺破了皮膚，腥紅的血液順着手掌，不住地流淌下來。
“當古皇突破了那層桎梏之後，他這才突然發現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也只有站立在他當時的那個高度，才能知曉，原來這一場深淵之戰，都是早有預謀，縱使他不試圖破開黑暗深淵的世界本源，依舊無法避免深淵之戰的爆發。”
“陰謀？是誰的陰謀？”
這是林恩說話這麼久以來，古天衍再一次主動發問，而這個問題的答案，林恩只說了四個字：“黑暗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