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既見神靈,蜉蝣青天

莫愁坊,戲曲亭。

戲班文人站在道人身邊,小心翼翼指點術語以及格律。

“不能這般,格律太過死板,這裡格律可寬鬆一些,其次,曲子太過單調,無頭無尾,常人聽曲而不懂詞,詞大可簡單一些。”樑嶽大概明白了規則之後,隨即反駁道。

曲子高雅,高高在上,不利於傳播。

“一本戲可分爲三種:唱(唱詞),科(動作),白(對白)。三種形式,相互配合,方是戲曲。”

樑嶽這幾日一直在戲園子聽戲,因爲這是他發現爲數不多,可以娛樂的活動。

唐朝無世外隱士的氛圍,沒有至交好友,在深山隱居簡直是一種折磨。

於是他找了一個打發時間的愛好。

這個時代的戲曲太過單調,樑嶽乾脆包下整個戲班,並且改良了嗩吶、二胡,加入演奏當中。

聽到樑嶽的話,劇本文人十二郎起初覺得荒唐,內心暗暗模擬,發現還挺不錯。

於是吩咐負責演奏的人開始伴奏,自己一個人來到臺前。

“霸王別姬,開始!”

鑼鼓月琴,二胡嗩吶。

“(八侍女隨虞姬上)虞姬(唱)——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

起初衆人略有生澀,最後配合緊密,十二郎漸漸進入狀態。

樑嶽身邊女扮男裝的武明空聽得入迷。

這是樑嶽創造的劇本。

鐺!!

最後一聲鑼鼓響起,第一小節結束。

“好好好。”十二郎一連說三個好字,“好聽、好看、好學。戲曲之道將大興,通天道長請受我一拜。”

唯有行內人方能領會改良之後的戲曲有多麼朗朗上口。

接下來,樑嶽指點衆人排練。

很快,完整戲曲開始演奏。

武明空在一旁說:“師父,我以後要天天過來聽戲。”

她還未見過這般有意思的東西。

“不必,隔三差五過來即可,莫要荒廢事業。”

樑嶽改良戲曲,一共創造出兩個大類,一是腔調婉轉的雅曲,唱詞典雅,適合園林小築,私人聽戲。

二是腔調激昂的花曲,唱詞易懂,適合舞臺大戲,老少咸宜。

直至日暮,十二郎對其五體投地。

“王福畤多謝道長指點!”十二郎終於說出自己的姓名。

憐人行當始終上不得檯面,以寫話本爲生的文人往往不願透露姓名,一般以化名面對世人。

此道經過樑嶽改良,王福畤方知此道博大精深,或許功名不太重要,以後研究此道也不錯。

“不必多禮!拿筆墨紙硯來,在下又有新作。”

樑嶽擺擺手。

筆墨紙硯,落筆有神。

這是名爲大漢英雄傳的系列,第一篇爲高祖斬蛇,隨後是大漢雙壁。

爽點密集,朗朗上口。

某些落魄文人的影響下,人們總是致力於吹捧史書上的失敗者,對真正建功立業的大英雄態度苛刻、故意醜化。

這些故事添加大量胡虜兇惡的情節,能極大提高民衆心中的漢人認同。

史書可以修改,典籍可以燒燬,若想改變根植廣大民間的記憶,則是需要數代人的時間。

“師父再會,您好好休息。”

武明空與樑嶽道別,哼着戲曲離開。

之後數日,樑嶽沉浸戲園曲目。

戲園口碑漸漸發酵,吸引越來越多的人觀看,其中不乏達官貴人。

其中最受歡迎的莫過於花曲霸王別姬和大漢雙壁。

許多人第一次認識衛青與霍去病,貞觀百姓,多以漢人自稱。

心中漸漸有了華夷之辯,漢朝遠隔四百年,依然是自己人的朝代,突厥高麗雖近,不過是外族。

這一日,夜幕初垂,朱漆戲樓,燈火驟亮。

鑼鼓驟起,月琴頻催。

憐人踏着鼓點昂首而出。

詞曲樂聲,繞樑三日。

一項含有極大生命力的藝術冉冉升起,一直影響到後世,改變着億萬百姓的生活。

通天道人被這一行當稱爲祖師。

……。

夜間,五道身形融入夜色,如蝙蝠高高躍起,滑翔飛行。

五人降落至一處豪宅。

“此地,便是通天住宅,平日通天不就醫時,便是在此地修行。”

屬下低聲介紹通天來歷。

通天的來歷神秘,絕大部分共識是通天乃陶氏子弟,陶淵明的後人;也有人說是葛家子孫,甚至是孫氏後人。

“少唸經,什麼來歷,區區大夫,你要把他祖宗十八代挖個底朝天?難道查着查着,發現此人原來是靈寶神仙?”

高洋粗魯打斷屬下的講話。

聒噪不休,屁話一堆。

高洋偷偷潛入,而不是直接打上門,已經很給這個叫通天的傢伙面子了。

從年紀和經歷來看,此人最多先天。

大先天高手是藏不住自己的氣息與鋒芒的。

縱使此人是大先天。自己作爲老牌大先天,擁有六十年大先天鍛體道行,以及一百年以上的戰鬥經驗,亦可輕鬆拿下此人。

“人老成精,修煉之道,年紀越大,經驗越足。不管怎樣,一百一十六歲對三十多歲,優勢在我。”

高洋修煉魔功多年,除了對這個神秘莫測的神仙有些拿不準,對其他人都不放在眼裡。

若不是忌憚不知何處的神仙,李世民這會早已被自己所殺。

“跟着本座!!”

高洋低聲說道。

衆人潛入後院,沿路寂靜無比,空無一人。

豪宅沒有下人與士兵,此舉更是大大減少暴露風險。

高洋已經在思考拿下通天之後的計劃了。

先是擊殺通天,僞裝成通天入宮,再以李唐衆人之血引出神靈,將神靈殺死,從此逆天改命。

高洋知道計劃有些莽撞,甚至可以說是無腦。

但壽命耗盡,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相信自己的氣運。

從小到大,上蒼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選擇自己。

這次,也是毫不例外。

尋找神靈,定能找到。

英雄天子高洋,人生晚年,再次煥發神采,生機勃勃,好似回到當年創業之初。

不過,他們這一趟註定落空,因爲樑嶽根本不在此地,而是在莫愁坊通宵聽戲。

後院,池塘之畔。

夜色漸深,烏雲遮月。

水面荷花靜謐,漆黑池水無波,好似有亙古兇獸隱藏。

高洋站在玄武岩之上,眺望四周。

“人呢?”

“傳聞通天道人喜歡聽戲,或許在莫愁坊。”屬下回答。

“嗯?好,那就去莫愁坊。”

譁!

此時,一陣寒風吹來。

池面出現波瀾。

砰!

水面炸開,水珠騰空,凝結成冰。

嗖!

冰棱密密麻麻,如雨般射向衆人。

“不好!!”

譁!

虛空赤紅,高洋體內氣血應激,形成灼熱如火的護盾。

砰砰砰!冰棱接觸氣血護盾,瞬間蒸發爲蒸汽,消失不見。

其他人沒有這般幸運,直接被冰棱刺穿身軀,死不瞑目。

高洋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右腳一痛。

低頭一看,玄武岩不知何時長出一顆腦袋,龜首轉頭咬住自己的右腳。

因爲自身肉體防禦強大,龜首一時間無法咬斷。

“什麼妖魔?”高洋瞳孔一縮,他當機立斷,抽出身後寶劍,一劍斬斷自己的小腿。

譁!

高洋懸浮虛空,氣血狂涌,手持雙劍。

一劍閃爍電弧,另一劍縈繞真火。

高洋驚疑不定,望着下方的怪物。

“原來是隻龜妖。”

又是漫天冰棱飛來,高洋顧不得深究龜妖來歷,當務之急是拿下此妖。

嗖!

雙劍一揮,雷火劍氣落下。

砰!

玄武縮頭,雷火劍氣只留下淡淡白痕。

兩人一龜相鬥,玄武行動不便,但防禦力堪比法寶。

轟轟轟……。

高洋武功高強,四周庭院一片狼藉。

假山崩碎,房屋倒塌。

這一切絲毫奈何不了這隻烏龜。

這隻畜生實在太過賴皮,根本不講什麼騰挪身法,有危險就縮頭。

轟!

又是一陣硝煙瀰漫,玄武巍然不動。

硝煙散去,玄武冒頭,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啊啊啊!!給我死!”

高洋咬破舌尖,噴出兩口精血到雷火雙劍之上。

強悍的氣血魔功,直接催發法寶。

啪啪啪!

電光閃爍,真火升騰。

漆黑夜幕之下,高洋氣血三丈,遠遠望去,好似火炬。

吸血魔功,逆天改命。

這就是他對抗神靈的力量。

“你太讓我失望了。”

玄武身側,土中飛出一個人。

那人出現剎那,一輪金光如同扇面展開。

砰砰砰!

雷火被金輪彈開。

望着虛空旋轉的金輪。

高洋瞳孔一縮,內心涌現極度危險之感。

他似乎意識到問題。

眼前此人……。

“沒錯,我是靈寶,亦是樑嶽,也是通天。”樑嶽笑道,“高洋,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本以爲你能突破最高境界,給我一點驚喜,可惜……”

譁!

話音剛落,高洋化爲一道血光,駕馭氣血逃離。

不見神靈時,高洋胸有成竹。

既見神靈,方知蜉蝣見青天。

對方貓戲老鼠般的態度,遠比自己見過任何恐怖事物還有壓迫感。

此時此刻,高洋暗恨自己氣運強大。

他想找神仙,還真讓自己找到了。

自己連一隻烏龜都沒打過,更別說面對此人。

樑嶽掌心躍動電光以及三昧真火。

原本想一招了結此人。

神念感應到八方趕來的高手,立即撤銷法術。

“算了,用十全武道吧。”

譁!

肉身騰空而起,幾個跳躍,追上高洋腳步。

神念展開,法眼轉瞬即逝,堪破高洋破綻。

十全武道——升龍。

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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