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機密通訊
楊威猛扣扳機,手指用力扳機卻沒動,靠在槍托上的眼睛清楚地看到那人面對槍口先是一愣,接着臉色一白兩隻眼珠直接鬥到眉間的槍口上,然後目光狠狠地瞪着楊威滿臉羞怒,一把拔開槍口:“你什麼毛病?拿槍對着人好玩怎麼着!”
白旭趕緊從後面爬起來,幾步搶到跟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別拿槍對着人,你槍裡還有子彈呢!”
楊威偷偷嚥下一口唾沫,把步槍背在身後,擦擦額頭的冷汗說:“我太緊張了。”他心裡一個勁地顫抖,好險,要不是從下面爬上來這一路都沒什麼危險,槍上的保險沒打開,非成殺人犯不可!
這打活死人和打活人雖然都一樣是開槍,可心理上的壓力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開門這小子算是逃過一劫——楊威也是。
白旭又驚又喜,急忙問:“張燦,除了你還有誰沒事?”
楊威撇撇嘴,瞅瞅這熱情勁兒,就差沒抓着這小子的胳膊抖上兩抖了——這個叫張燦的小子脣紅齒白,一腦袋看起來倍精神的小平頭,除了年紀小點,一看就有小白臉的潛力……可惜臉上抹着一道一道的灰印子,衣服也髒了吧嘰的,看樣子這幾天吃了不少苦,挺狼狽的。
他們倆不是有一腿吧?剛和白旭吵完的胖子惡劣地猜測着。
張燦先是狠狠瞪了楊威一眼,轉頭看見白旭就是一愣,傻呆呆地左看右看,瞪着眼睛抻長脖子想認又不敢認,依稀似有印象,忽然他眼前一亮,難以置信地囔囔:“你是白醫生?”
白旭上下打量他兩遍,插着腰瞪他兩眼:“小子,幾天不見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她的瘦臉上兩隻眼睛極其突出,這一瞪,大中午的都讓人有種毛骨聳然的感覺。
她的心裡倒挺高興,能活下來見着個熟人,不容易啊。
張燦咧咧嘴,差點沒嚇哭出來,他一開門就看見胖子,沒看着白旭,要不門早關上了。
也不怪他心理承受能力差,他才十八,剛當兵沒多久,出事這麼多天,掙扎着活下來不容易……關鍵的原因還在於白旭,她現在的樣子瘦得厲害,和剛出事幾天時的活死人太像了。
楊威不樂意看他們倆一副相見淚眼迷濛的樣子,催促說:“行了你們倆就別敘舊了,咱們先進去再說好不好?”他總覺得樓下的活死人一直往上面瞅。
張燦如夢初醒,一邊把兩個人讓進樓裡一邊問:“白醫生,這才幾天不見,你怎麼就瘦成這樣兒?”他下意識地瞄了瞄楊威。
天見可憐,這些天雖然一直不缺吃的,但楊威承受的心理壓力那麼大,人早瘦了一圈,最多算比普通人胖一點,也就是和白旭比腐敗得多吧。
白旭當然不可能和他個新兵蛋子多說,皺着眉頭反問:“還有誰沒事?”她的說法並不算委婉,從鬼門關上闖了一道,她也不在乎什麼避諱不避諱的屁事。
張燦規規矩矩地立正站好:“還有電臺員劉躍明和機要馮參謀。”
楊威差點沒樂出來,沉鬱的心情也緩解不少,這小子太逗了,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害怕,他離白旭的距離至少有兩米多,遲疑的腳步一看就是有意的,難道是確保白旭擡手撓不到他?
估摸着如果不是看到兩個人身上的槍,當時他就直接把門關死了。
他心裡對白旭不滿,連帶着對張燦也沒什麼好感,完全是用一副事不關己的旁觀者心態看兩個人。
“他們倆呢?”白旭心裡一沉,這麼大的基地,好幾千人竟然只剩下三個活的?
“在樓上!聽到槍響,馮參謀讓我下來看看。”
白旭聞言大步直奔樓梯,楊威拎着步槍故意落後幾步和張燦走在一起,悄聲問:“我說,你們怎麼活下來的?這麼大的地方,不應該只有三個人活下來吧?”
十多層樓呢,病毒最多隻能侵入二樓而已,全被感染也太扯了點吧。
張燦怕白旭,卻不怕他這個正常人,他狠狠地瞪楊威一眼,根本不理他。
楊威討了個沒趣,也沒心思再拿臉貼人家的屁股——不就是一個沒注意拿槍指了一下麼?至於這麼冷若冰霜的嗎?
憤憤不平悶頭不說話跟着走,沒幾步到了樓梯口,通向樓下樓梯已經被一堆不知道從哪搬出來的文件櫃書桌什麼的堵了個嚴嚴實實,別說活死人,就算是楊威想從這爬上來也是妄想。
等他慢慢騰騰地爬上六樓,白旭已經不見了,只剩下張燦背靠着牆坐在門邊兒。楊威擡頭一看,上面掛着的白色塑料牌牌上貼着“電臺室”三個紅色的字。
白旭肯定在裡面!楊威想到這兒就要推門進去,不想坐在地上的張燦把胳膊一張:“軍醫說有些話不能讓你聽見,讓你在外面等,還說你想知道的事她幫你問。”他剛說完,肚子裡就一陣叫喚。
楊威一聽就知道白旭想幹什麼,現在已經到了六樓,如果不是想知道感染區的大小,他根本不會跟上來!
他挨着張燦坐在地上,把槍靠在肩膀上,從衣兜裡摸出塊包裝紙皺巴巴的巧克力,撕開鋁箔掰了一半遞給張燦說:“你們還能和外面聯繫上?”
張燦搖搖頭拒絕了巧克力說:“聯繫倒是能聯繫上,但都是單向聯繫,我們能聽到上級的命令,但是怎麼呼叫上級都沒回答,根本沒用。”他心裡不由地感到奇怪,這個胖子穿的和白軍醫一樣,還拿着槍,應該也是自己人吧,怎麼張口閉口的你們?
基地這麼大,張燦認識的只有一小撮,臉都沒看過的大把大把地抓,根本沒想到楊威是白旭半路抓的苦力。
楊威也不勉強,掰了一小塊扔進嘴裡,默默地嚼着。
他不喜歡巧克力的味道,但除了壓縮餅乾就屬巧克力補充熱量的速度最快,比起在身上帶一大壺水啃乾巴巴的壓縮餅乾,他還是願意選擇甜不甜苦不苦的巧克力。
“你不問我白軍醫怎麼和上級聯繫?”張燦好奇地問,他已經在肚子裡裝備了一大車的說辭拒絕楊威,可怎麼也沒想到楊威根本不問。
楊威把嘴裡的巧克力含在腮梆子裡,空出舌頭說:“我問這個幹什麼?你都能告訴我還能不告訴她?她能進去說,肯定是有她的辦法,你要是知道爲什麼的話也不至於跟我說什麼單向聯繫了,我問你不也白問?你倒是說說你在五樓怎麼不理我?”
張燦把頭別過去:“我不想提。”
“那你說說這幾天怎麼過來的吧,你們也應該停水停電了吧?”楊威嚥下巧克力,又掰了一塊扔嘴裡。
他倒不是想打聽什麼軍事機密,僅僅是想聽個經驗。
張燦突然一驚,猛地轉頭看着楊威:“你不是部隊的?”
楊威嚼動的嘴巴僵了僵,詫異地看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部隊的啦?”他心裡納悶兒,這小子怎麼才知道我不是部隊的?白旭沒提?
張燦的臉一紅,目光瞅瞅楊威,再看看他懷裡抱的槍,把到嘴邊的話悄悄地嚥了回去——他是首長通訊員,說白了就是勤務兵,不光長得端正,心思也比一般人活泛得多。
事發的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多,這個時間正是部隊準備吃午飯的時候,每次午飯前,所有人都得在操場集合,列隊進入食堂,就算不吃,也是集完合再回宿舍。
就是這個規定將全基地幾千號人馬一次性全部葬送了,電臺員和機要室是離不開人的地方,別人吃飯,這兩個位置上必須有人值班,因此劉躍明和馮剛兩個人才倖存下來,張燦則是被司令員派上樓取他最愛吃的四川泡椒才躲過一劫,也算錯有錯着,無意間保住了小命。
張燦重新靠在牆上,不吱聲了。他經常接觸到各種機密文件,保密意識比任何新兵都強得多,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所以乾脆閉上嘴。
他不想說楊威也不追問,沒多一會,白旭就沉着臉從電臺室裡走出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兩個人坐在地上。
“怎麼樣?聯繫上沒有?”楊威直截了當地問。
白旭面沉似水,默默地搖了搖頭。
楊威把手裡的巧克力包好,重新揣進兜裡:“那怎麼辦?我醜話說前頭,已經把你送到六樓了,你再有什麼事我可不管。”
“我用不着你管,張燦,你去把劉躍明和馮剛都叫來。”白旭剛剛直奔電臺室,又安排張燦看住楊威,還沒來得及和另外兩人見面。
張燦答了聲是,飛快地跑開了。
楊威一看就明白了,怪不得人家不要自己的巧克力,這幾天肯定沒餓着。
白旭蹲下,把一個深藍色的小本遞給楊威說:“這個你收好,在感染區之內如果碰到部隊沒人會爲難你,但是出感染區之後,所有的武器必須上交。”
楊威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本持槍證,裡面就是張白紙,看着像個證件,可裡面連個照片都沒有,只印着***兩支什麼的,但鋼印公章一樣不缺。他小心地裝進兜裡問:“上面怎麼說?”
白旭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你怎麼知道我和上面聯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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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抱歉這麼晚才寫完,今天是中秋節,祝大家節日愉快……實在有點吃不住了,今天讓我稍稍休息下吧,只有這一章……請大家理解。
另外,有意見可以加羣跟我提。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