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你還敢問爲什麼？！
他們早就知道，法師們是極度自私的——
如同昔日星銻打過來的時候，他們直接就投了；也如同在星銻不行的時候，黑鷹聯繫他們、他們就直接一塊演了。正因如此，月之子們才篤定法師們必然不會跟着星銻一同死去，因此才聯繫了這些自私的智者，希望能得到他們的智慧。
計劃成功了一部分——他們確實不願意幫助星銻。
但也失敗了一部分——他們也不願意幫助月之子。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些參與了墮天司戰爭而失蹤的月之子們，卻給自己的家人朋友們寄來了信件、亦或是親自登門拜訪……他們給出了另一種選擇：轉化成霧妖。
只要心存善念，就可以像是他們昔日被轉化成月之子一樣，洗去污濁之血、淨化墮落之心，從而轉化成霧天司的子民。許多像是蘭文·米爾斯一樣被迫轉化的月之子都接下了邀約……甚至就連鷹眼組織，也像是早就得知了這件事，並宣佈他們與霧妖並沒有仇恨。只要月之子成爲霧妖，他們就不會再對其進行任何暗殺行動。
——但蘭文卻並沒有得到邀請。
他確實是被強制轉化的月之子、最初也的確對毒殺並強制轉化自己的月之子充滿了仇恨……但他身爲商人，有着見風使舵的優秀能力。
當他意識到月之子將會是世界的未來、而他身爲月之子已經沒有退路的時候，便立刻扭轉了自己的立場，阿諛奉承、融入其中；他積極進行各種幾近殘酷的折磨儀式，來表示“我們是同一種人”。
月之子們很快就接納了他……畢竟他本來就是親近健康黨的商人。
也正因如此，他作爲剛被轉化不到二十年的新生兒，權勢卻是逐年遞增。如今的他已經擁有了十二個莊園，旗下有八個跨國公司。他的外貌恢復到了二十歲出頭的模樣，英俊且強壯——僅是情人就有三位數，私生子女更是數不勝數。
如果基於月之子的赫拉斯爾帝國重建，米爾斯家族將毫無疑問成爲新帝國的貴族！
可如今……
一瞬之間，國外盟友全部消失殆盡；國內陷入了恐慌，族內陷入了崩潰。
就連蘭文自己都幾乎崩潰——
——月之子怎麼還能有回頭路的？
那他媽怎麼不早說？
你要是早個二十年出現，我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但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他曾經是有一些同樣被強行轉化的新生兒朋友們的……其中許多月之子仍舊保持着最低程度的吸血，作爲“節慾派”而遊離於月之子種族的邊緣。但其中更多的朋友則是在他熱情的蠱惑之下與他一同墮落——畢竟墮落這種事，如果只有自己是相當難受的。
他看不起那些裝模作樣的朋友們——都已經變成了喝人血、吃人肉的月之子，還矜持什麼呢？
難道只喝一點，不打迷魅印記，鷹眼的刺客就不會來刺殺他們了嗎？
恰恰相反！
就是因爲他們不打迷魅印記，所以才容易被那些吸過血的人暴露行蹤。而鷹眼組織雖然名義上是爲了根除月之子，可其中卻混雜了大量社會渣滓。他們之中至少八成人是不會爲了殺死月之子而獻出自己生命的……這本就是適應道途的準則。
那又要完成組織的任務，又不想冒險。自然會將苗頭指向那些節慾派月之子。
他們吸血吸得少，因此常年處於半飢餓的狀態；身邊沒有血奴與眷屬保護與警戒，也沒有來自月之子族羣內部的經濟與資源支持，還需要自己養活自己；並且也沒有進行過祭祀血天司的神術，從而也不具有神術力量。
雖然不知爲何，這些不承認自己月之子的身份、在月之子內部始終沒有“成年”的月之子，他們愛之道途的能級卻能得到快速進步……但僅僅只是能級漲了、卻沒有對應的戰鬥力，就更容易被鷹眼組織刺殺。
只有第二能級月之子的危險程度，卻有第四能級——這難道不是行走的功勳嗎？
反正只要是月之子，就遲早會吸血的；愛之道途的能級越高，吸血與墮落的慾望就越強，他們遲早忍不住的。那提前殺死他們，也沒有錯——
——這其實也是月之子始終沒有不惜一切代價剿滅鷹眼的原因之一。
在蘭文看來，如今的鷹眼組織已經不再像是最初那樣激進而純粹，或者說……在日漸浮華、充滿誘惑的鳶尾花王國，鷹眼早就已經變得不再那麼純粹。並非所有鷹眼的刺客都有着信仰……許多鷹眼的刺客本身就被月之子買通。
他們本就是從臭水溝爬出來的渣滓，許多人都是因爲走投無路才走上了這條道路。那如果有機會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又會有多少人動搖呢？
而這些能讓他們過上夢寐以求的好日子的錢。對掌控國家經濟命脈的月之子來說，也僅僅只是隨手拋出的狗糧而已。
甚至就連蘭文自己，也養了幾條這樣的“狗”。只要給他們一筆錢，他們就能幫助自己殺掉自己任何想要殺掉的人。而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錢就僅僅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換言之，他們可以隨心所欲殺死自己任何想要殺死的人。
比國王的權勢還要大！
蘭文認爲，鷹眼組織靠着月之子才能存在，月之子也靠着鷹眼組織“淨化內部”、“排除私敵”。曾經敵對的兩個組織，在漫長的時光之後也漸漸融合在了一起。
——可前不久，鷹眼組織內部突然自我淨化了一番。
超過半數的刺客都在三日內被審判機關所殺——他們都是與月之子達成協議、或是違背鷹眼組織內部紀律的刺客。他們的名字被公開在報紙上，密密麻麻覆蓋了一整個板塊——其中也包括了收他錢的幾個刺客。
蘭文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
於是他接受了來自月之子內部的任務——派遣手下所有的人，抓住那個能夠作爲血天司降臨素材的那個人。
——水仙公德古拉的孫女，露西亞·採佩什。
她的行蹤不定，有時候會在鳶尾花出現、有時候在水仙公國、有時候則在星銻。在墮天司降臨之後，她就來到了鳶尾花，之後一直沒有離開……蘭文費盡全力才終於找到並抓住了她。
通過從星銻流失的儀式知識，月之子們完成了銜尾之環儀式。
就在今天。
偉大的血天司，在露西亞的身上降臨了！
祂想必能掃除一切阻礙，幫助月之子奪得新生的赫拉斯爾帝國——讓月之子能夠在地上擁有屬於自己的國家。
可是……
事情怎麼會這樣？
——血天司在降臨之後，便將召喚祂的所有月之子全部殺死了。
蘭文·米爾斯好不容易纔逃了出去……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逃多久。
血天司還在鳶尾花境內巡遊，殺死見到的每一個月之子。
不出意外的話……鳶尾花的月之子卻要反過來被自己的神明滅絕了！
終於，蘭文感受到了那迫近的恐懼。
“神啊……爲什麼……？！”
蘭文跌跌撞撞的回頭望去，看着那漫天血海、呢喃道。
“你還敢問爲什麼？！”
那暴怒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自己信仰的神明的聲音。
蘭文眼前一黑。
他甚至沒有感覺到什麼、甚至沒有看清血天司的臉，就瞬間失去了意識，以及全身的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