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衆之道超越極限,物質界即將升格——】
【合衆之力完全沸騰,道途九河愈發湍急——】
【從今日開始,幻魔均獲得心靈感應能力,幻魔擁有與生者融合共生的可能】
【夢界與物質界的壁障變得極度薄弱,超凡者有可能覺醒心靈感應能力,獲得學習“融合術”之技藝的可能】
【——均衡法則已更新,新均衡點已確立】
“那是……合衆之道。”
艾華斯低聲呢喃着:“純白之衣、銀白之冠……二位一體的柱神嗎?”
從砂時計的通報中,他已經大致理解了合衆之道的存在方式。
作爲第七源河最新的姿態,威權與戰爭的妥協與融合。
無論是吞噬一切補完自身的“食”,以無敵的蠻力決定一切的“力量”,通過權力與規則統治弱小的“威權”,率衆而行排除異己的“戰爭”……暴力之源河變得越來越弱,越來越分散。如同物質界升格的本質一樣,越來越多的力量逸散到物質界,使得所有人都開始變強。
諷刺的是……每一代的暴力之源河所選擇的“無敗之神”,最終卻都是被羣毆打死的。
姑且不算災厄之紅與至高天——就連銀冕之龍的卸任,也有摩根的幫助;而烏拉諾斯擊敗食天巨獸,也藉助了狩王的力量。畢竟這種行爲本身就是一種狩獵,敗者從失敗中汲取教訓、從而變強,這正是生存之源河的庇佑。
大概是源河終於理解……或是承認了吧。
個體的力量終有極限。
區區一個柱神,無法勝過其他所有柱神的總和。
毫無疑問,這是暴力之源河從誕生到現在,最爲弱小、最不“暴力”的時刻,是源河的水位最低的時刻。
但是,它也是源河對物質界影響最大的時刻——伴隨着物質界力量的升格,源河之力滲透到了越來越多的人身上。
——並且,這也是柱神最難以失敗的時刻。
“文明之聖數,加上暴力之聖數……就只會墮入虛無。”
艾華斯喃喃道:“但如果再加上愛……那就能【融合】出奇跡。”
只要人夠多,那就不會輕易失敗。
對巨獸來說,自己的死就是一切的終結;對於暴君來說,他們的死亡或許還會殘留些許影響;而對於一名賢王來說,別說是他自己的死亡——哪怕是王朝的終結,也會讓他制定的法律與規則傳承下去,而對一場“戰爭”來說,只是殺死了將領也並不足以將其結束,所以災厄之紅被反覆殺死、卻能反覆重生——以愈發扭曲、愈發瘋狂的姿態重生。
災厄之紅的死,並非是因爲他個體的滅亡。而是因爲他的背後空無一人,因爲銀冕之龍的否定。
一個將軍,如果同時被君主、士兵與民衆捨棄,那麼戰爭就失去了意義。
同理……
合衆之道最爲精髓的地方在於,“只要人足夠多,就不會失敗”。
格尼薇兒是一名治癒他人的牧師,蘭斯洛特是一名守護他人的騎士。也就是說,這是治療者與防護者組成的二位一體的神明。
合衆之道強調心靈感應與融合術,顯然是主打輔助的神明。
輔助是團隊核心,那是理所當然的事;而輔助之死,並不能說明團隊已經失敗了;輔助自己打不過敵人,那也是正常的,畢竟輸出還沒有出手呢。
承認自己的弱小,而後接納更多人……雖然這本質上是道途力量的外泄,但卻聰明的規避了暴力之源河的“無敗之縛”。
銀冕之龍的道途其實就有點這個味道。然而他最終卻選擇了將一切最終權力歸於己身,因此他的失敗依然是無法被寬恕的。因爲他仍然是暴力的化身,若是不夠強大、若是無法勝利,那就說明不夠暴力。
而對合衆道途來說,甚至就連柱神本身都不代表着暴力了——
雙生之白的選擇,等同於將暴力之源河的權柄分散給了其他八大柱神。權力越大,責任越大;那麼反過來說,權力越小,責任也越小。那麼只要九柱神還有幸存,這個共同體就沒有徹底失敗。
甚至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暴力之源河甚至已經不再是爲了戰鬥而生的了。
因爲暴力之源河最開始的柱神就誕生於虛無。
——在九大源河之中,唯有“暴力”和“錯誤”是貶義詞。其他至少都是中性詞。
“錯誤”之源河本身就已經被虛無污染,它原本的姿態應該是“完美”。原本的第十源河就應該是奇蹟。
而暴力也是如此——
食天巨獸從最開始就是被虛無浸染的。
這個世界的資訊,是從罪棘中被解壓出來的。
而這種“狂暴的吞噬一切”的慾望與能力,其原型正是黃昏種吞噬這個世界的行爲本身。
擊敗他人、吞噬他人,得到對方的力量、然後取而代之——這正是黃昏種自我擴張的手段。
毀滅。進食。補完。
——從這個角度來說,食天巨獸尼比魯正是最早的虛無使徒。
食天、食天……這天空爲何會漏出一個大洞?那正是虛無進食過的痕跡。
繼承了輪迴天司大多數知識性記憶的艾華斯,已然知曉了這個世界天幕的本質。
那些星星……還有那璀璨的太陽與月亮,它們其實都是虛假的。
這個世界並非是一片大陸,而是一個星球。地精們的環球旅行,以及各地方的時差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那麼既然是星球,又爲何存在能被擊墜的太陽?又爲何會有根據天司與使徒的誕生與死亡而變化的星圖?均衡之幕的本質又爲何是那滿天繁星?
答案很簡單。
因爲這顆星球的先民,曾經建立過“天幕”。
他們或許知曉,有無法阻止的敵人來自於宇宙。因此他們選擇用密不透光的殼子將這顆星球籠罩起來……結果卻沒有想到,敵人居然從夢界而來,從他們的思想中誕生。於是虛無將這顆星球吞噬完畢之後,纔會打開天穹離開這片世界。
所以虛無留下的通道纔會只有一個,所以這個世界的太陽能夠被擊墜……也所以在沒有太陽與月亮的時代,這個世界就只是一片昏暗。 每一代的太陽,與其說是在發光,倒不如說是用身體在堵住那個孔洞、成爲了某種“良導體”,才激活了這片天幕。
而均衡之幕,就是保護這片脆弱天穹的“保護膜”。
超凡者與幻魔的力量非常強大,許多能夠高速飛行的存在都有強韌的軀體。法師們傳承自先民的符文工藝又能做到許多了不起的事。
想要接觸足夠高的地方,可以說是輕而易舉。
那爲了防止人們隨意接觸、破壞那片已經損毀了一個大洞的天穹,瞭解一切的砂時計,纔會在同樣瞭解一切的偉哲的幫助之下,建造那阻攔一切存在不能飛太高的“均衡之幕”。
——這就是砂時計與蛇父最初的糾紛。
砂時計想要建造均衡之幕、乃至於重建天穹,將世界再度保護起來;而蛇父則想要飛昇到世界之外,看看那片真實的星海、看看先民們到底在恐懼着什麼,尋找那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希望。
這或許在一些人來看並沒有什麼意義……但總要有人這麼做。
就如同一羣人被困在孤島、密林、沙漠、毒沼中的時候,最正確的選擇自然是收縮活動範圍,儘量減少物資消耗、等待救援或是奇蹟的發生……
但也會有人選擇離開。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尋找希望的路上。
那麼,既然“暴力”打不倒虛無,那就不如換一條路。
既然他沒有能夠戰勝黃昏種的力量……那麼作爲最弱的柱神,那麼至少要處理好後勤。
勇者打倒了魔王,不代表村民從此就能變得幸福;在英雄結束了戰爭,拯救了世界之後,人們也還是要好好生存、過着自己原本平靜的日子。
如同蛇父當年對砂時計提出的疑問:永恆不變的秩序真的好嗎?
而作爲“更易之器”,暴力之河的合衆之道針對這個問題,給出了答案:
——當人們都如此希望的時候,世界就應當改變。
“從這點來說……”
艾華斯低聲呢喃着:“合衆之道作爲去除了食天巨獸的影響之後,最爲潔淨的姿態……或許是最爲錯誤的那個,也有可能是最爲完美的那個。”
但另一個疑問又從艾華斯心中升起——
當最後的爆炸結束後,銀冕之龍、騎天司與災厄之紅都消失了。
——到底誰纔是死去的那一個呢?
雖然看起來應該是騎天司……因爲他纔是被銜尾之環拉下來的那個,而且銀冕之龍又似乎並沒有戰死,然而柱神之位又確實更易了。
很快,艾華斯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因爲出現在他面前的,並非是一位柱神。
而是三個人——
或者說,是兩個人與一頭龍。
——蘭斯洛特、格尼薇兒騎着銀冕之龍,降臨在了艾華斯面前!
“艾華斯!”
蘭斯洛特熱情的招呼着:“接着!”
艾華斯下意識伸出手來,將騎士頭盔接住。
那一瞬間,他就理解了這是什麼——
天司碎片的力量浸潤體內,一個字一個字浮現於艾華斯面前:
【天司碎片-守護與忠誠之碎片】
【——守護與忠誠的法則,騎天司力量的殘留。以恰當的方式使用,有機會成爲盾天司或是臣天司。】
……盾天司或是臣天司?
艾華斯有些訝異。
原來騎天司從最開始就沒有按照正常的道路走……啊,倒也正常。畢竟他是二位一體的天司,不是單獨一人成爲的騎士——他的背後可是還有他的王后呢。
無論是盾還是臣,如果加上格尼薇兒,概念都會被污染。更不必說,他也本就不是臣子或是護衛,而是一位君主。“騎士”正是這個概念被扭曲之後最合適的姿態。
“你就是艾華斯……”
此時,格尼薇兒好奇的看着他,白龍則對自己還活着這件事感到有些意外、又有些無奈。
銀冕之龍顯然並沒有如自己所願的那般永久的死去——倒不如說,是騎天司用摻入雜質的手段,將自己變弱、而將他救了回來。
騎天司捨棄了自己的軀體,沒有選擇以騎天司的身份登臨柱神。
而是選擇了以伏提庚的“身份證”登臨了柱神之位。
怪不得……騎天司的天司碎片纔會在新柱神誕生之後纔出現。
這甚至已經不再是雙子神,而是三位一體的柱神——恐怕以後還會更多!
只要能被接納,就能成爲合衆之道的柱神。從這個角度來說,合衆之道根本就不會有使徒,因爲沒有必要——如果能成爲使徒,成爲“柱神的眼睛、手腳與言語”,那自然就也能成爲合衆之神的一員!
以後,這應該是唯一一個,能以複數作爲稱呼的柱神……
“……我以後該如何稱呼你們?”
艾華斯釋然一笑,開口問道。
“我爲‘大羣’。”
蘭斯洛特咧嘴一笑。
而格尼薇兒與銀冕之龍則異口同聲的說道:“因爲我等爲數衆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