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川流不息的街道之間，棟棟高樓鱗次櫛比。一輛黑色的奔馳迅速駛來，停在出版社大樓面前。從上走下來兩個女子，一個戴着墨鏡，穿着時髦，正是白墨。另一個留着齊耳短髮，一身職業裝，顯得幹練，卻是姜琦。
一前一後相隨進了大樓門，裡面出來一箇中年女子，上前迎接，一邊走一邊彙報工作。
“最近，還有其他什麼事情嗎？”白墨取下墨鏡，對那中年女子問道。
中年女子眉頭微皺：“暫時沒什麼事情，但新書出版的事情，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好，我知道了。”白墨點點頭。
姜琦跟着她一道進了電梯，兩人上至五樓，轉彎進了辦公室。
“墨墨，上次我跟你說的那塊地，我們試着跟當地的百姓溝通過，但結果並不理想。”姜琦一邊替她泡咖啡，一邊說道，“我想，要不要換種方法？”
白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一手支撐額頭，一手輕輕按摩太陽穴：“我也不知道，本來以爲順風順水，沒想到橫出這麼一檔子事。”
“最近你也爲這件事操了不少心，我想不如讓李景然試試吧。”姜琦試探性地建議道，“我想，說不定還有轉機。”
一陣沉默，白墨不鬆口。她並非固執要如此，而是擔心李景然。這個人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在她們的生活中，義無反顧地幫忙，從來沒有絲毫不樂意。這家出版社，從開張經營到現在三個月初具規模，有大半的功勞都歸功於李景然。
可他越是如此甘願付出的好，越是令白墨感到不安。即便他總說是因爲喜歡姜琦，追姜琦，但白墨總覺得，不會是這麼簡單。可三個月下來，她又沒能查出絲毫的線索，哪怕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因此她覺得，這個李景然，要麼是心機城府及高，要麼就是癡心不改。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她已經不再相信所謂的癡心不改了。
“墨墨？”見她不說話，姜琦試探性地問了句，伸手輕輕搖了搖她的胳膊，“你要是覺得累了，就先休息會兒吧，別總是這麼強迫自己。你不心疼，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白墨淡淡笑了笑：“琦琦，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點於心不忍？”
“我？”姜琦怎麼都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雖然在行事之前，他們一起商量了很久，做出這樣的選擇，她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只是，到了眼前這一步，越是接近目標，心中的那種複雜，夾雜着緊張、愧疚、擔憂，甚至是不捨，齊齊襲上心頭，這種不安和猶豫，便越來越明顯了。
“別告訴我說你完全沒意見。”白墨喝了口咖啡，“雖然你嘴上不說什麼，可都寫在臉上了。”
姜琦抿嘴，無奈聳聳肩：“既然你都看出來了，又還問做什麼？”
“大概，是想從你的嘴裡給我一份安慰吧。”白墨苦笑，“這個出版社，花費了我們整整三個多月的時間。從創辦到現在初
具規模，你我都費了不少心血。琦琦，老實說，雖然於心不忍，卻又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於心不忍。”姜琦輕聲重複這兩個詞，“別想太多，我怕你想多了，都不敢往下走了。”
當日她回到醫院之後，白墨便與她說了心中所想。兩個人商議之後，決定先轉從其他行業入手。要在原來的行業裡擠垮蘇氏，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如今的蘇氏企業，較之過去，更爲龐大。加上王陵建這個大地產商的加盟，讓這棵大樹更難以撼動。
初步制定好計劃，經過李景然的探查和建議，三人決定從網絡文學入手。如今的IT業，發展可謂如日中天。網絡帶給人們生活的巨大變化不言而喻，生活娛樂，幾乎成了必不可少的東西。而隨之崛起的網絡文學，更在人們的生活中扮演了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於是，由李景然牽頭，成立了一家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提供網絡寫作平臺，專門收購各種類型的電子小說轉而銷售。白墨這邊，則創辦了一家實體書出版社，針對其中好的作品進行廣泛宣傳，出版推銷。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整個行業處於初步發展階段，所有情形都在上升趨勢。
相比之下，過去白氏企業手下的那些第一產業，前景並不容樂觀。隨着無數弱小企業的倒閉，一家獨大的趨勢將越來越明顯。這樣的情況有利有弊，甚至有可能造成市場壟斷的威脅。而白墨他們要做的，便是促成這種市場壟斷進一步發展。
倘若蘇家真的想要一手遮天，壟斷市場，那麼斷然是有人不同意的。到時候，自然有不少人出來反對，甚至是政府宏觀調控。李景然之所以建議他們這麼做，是因爲目前是蘇氏，的確太強大，僅憑他們這些弱小的力量，完全不能損害絲毫，甚至有可能被其反噬。
“你說，蘇芸的爹會讓蘇家這麼陷進去嗎？”白墨攪拌着杯中的小勺子，似在自言自語一般，“他們家經商時間並不短於我們家，而且應該也不那麼簡單。我們家之所以能夠發達，跟黑道上的那些朋友脫不了關係。他們家能夠長久不衰，多半是跟政府有牽帶了。”
“你是擔心，在我們的目的達到之前，他們會中途易轍，改變策略和手段？”姜琦遞過去一個文件夾，微微揚眉，“說起來，其實我還真沒見過蘇芸的父親。雖然有一次機會，但沒來得及。”
她不禁想起當年高中，分別適合的情景。大概那個時候，來接江火的人，就是蘇氏集團的董事長蘇文了吧。
“蘇文。”白墨說着露出一絲冷笑，“鹿轅。琦琦，你說如果他知道我們在背後做推手，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
姜琦愣了愣。
“不，大概他現在已經記不得我們的模樣了吧。”白墨將咖啡重重放在桌子上，“如今的鹿公子已經是蘇家的乘龍快婿，準備結婚大典了。想必正忙的不可開交呢。”
聽到她的話，姜琦心如刀絞。早知今日，當初她就不該勸鹿轅接受白墨，便不會
有今日這番愛恨情仇。
“你們從高中便一起了，你說，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選擇？”白墨突然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頓地問道。
姜琦微微低頭，沉默不語。
其實，換做是她，她也不知道該要如何選擇。
某一天，她突然得知最好的高中同學跟最好的大學同學成爲了戀人關係，她是那麼地爲他們感到高興，她努力地促成這對姻緣，希望這份美好能夠永遠的保持下去。可很突然地，高中同學一直暗戀的對象空降到生活裡，奪走了原本的一切，改變了所有事情發展的軌跡，而這個奪走一切的人，曾經在她的生活中佔據過那麼重要的地位，她應該怎麼辦？
“很多事情，不過一念之間。”白墨突然搖頭，“我本以爲自己放下了，如今才發現，其實從未放開過。之前你離開，我也以爲你能夠重新開始，看開一切。如今自己經歷過了，方纔明白，離開不過是一種躲避罷了。”
“算了，不去想這些煩人的問題了。”姜琦搖搖頭，把之前遞過去的文件夾拉了過來，“這個方案是我們最新提出來的，如果還是不行的話，恐怕我們真的需要重新考慮方法了。”
白墨嘆口氣，點點頭：“好吧，我們不說這些。今天的工作應該不會太多，一切都開始步入正軌，也許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說這些也就沒用了。但是，琦琦，我想提醒你一句。”
“恩？”姜琦帶着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什麼？”
“那個李景然。”白墨說着，帶了一種奇怪的語氣。
看到她糾結的表情，姜琦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了：“景然怎麼了？”
“我覺得，你還是提防着他一點纔好。”白墨終於憋出一句話來，“其實，我很早就想提醒你了。只不過，這完全出於一個女人的直覺，沒有證據，我也不好說什麼。”
“呵呵，你是太緊張了吧。”姜琦輕鬆地笑着拍她的肩膀，“景然跟我也算是發小，或者說半個青梅竹馬。雖然我不怎麼記得，但印象還是有一點的。而且我覺得，他是真心的。”
白墨癟癟嘴：“真心就好。我知道怕，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個人十分可怕，他的身上，有時候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很強烈的恨意，好像一個可怕的復仇者。”
“復仇者？”姜琦身子微微顫了顫，片刻又立馬露出笑容，“別瞎想了，他這麼盡心盡力的幫我們，咱們應該感謝。你又沒有任何證據，這話要是讓人家聽了，會起罅隙的。”
“我也是知道，所以我就只對你這麼說了。”白墨點頭，一臉嚴肅，“總之我覺得，咱們事事都得小心，包括這個李景然在內。上過一次當，我已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做得越是滴水不漏，越是令人生疑。琦琦，不管怎樣，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行啦。”姜琦握住她的手，“看你說得多嚴重，我又沒出什麼事，別瞎擔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