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一隅之觀局
正在鍾執饒有興致觀察着陸興安的時候,陸興安突然偏頭看了他一眼,眼底笑意濃厚。鍾執立馬收回了目光,表情僵硬的正視前方。
鍾執覺得,他似乎做了什麼會立馬讓自己先去死一死的事。
冊封大典完了就立刻跑路,沒得選了。
皇后冊封大典是一項極其複雜麻煩的典禮,折騰完之後,日已西沉,鍾執也快累得虛脫。
鍾執被木蓮雁回扶着回到皇后居住的明仁殿,明仁殿的太監宮女見新後到來,早早的在大門迎接,跪倒一地。
鍾執其實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這種場面,但還好有萬能助手雁回和木蓮。
在他旁邊扶着他的雁回撤回手,上前兩步,開口道:“皇后體諒諸位的辛勞,特爲大家準備了一二件小東西犒勞大家,大家都去領賞吧。”
說完,雁回側過身,露出了她身後的兩大箱陪嫁品。
鍾執心裡微微有些驚訝,他一個假皇后進宮陳家也這麼捨得出錢?
“謝皇后娘娘賞賜。”太監宮女磕頭齊呼,鍾執的表情有點僵硬,一個大男人被人叫皇后怎麼聽怎麼不適應。
鍾執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看向木蓮,木蓮領會了鍾執的意思,扶着他進了大殿。進了門之後,立刻有兩個宮女迎了上來,領着鍾執進了皇后的寢宮。
進了寢宮,又有兩個宮女上來伺候,鍾執求助的看了一眼木蓮,木蓮點了點頭,向幾個幾個宮女道:“都下去領賞吧,這裡我伺候着就行。”
“是。”四個宮女屈膝行禮,齊齊退了出去。
鍾執在心裡給木蓮打了高分:不愧是萬能助理!
宮女一走,鍾執立刻把自己摔在牀上,鬆了口氣,對木蓮說:“你也累了吧,可以去休息了。”
木蓮卻搖了搖頭:“奴婢不累,而且奴婢現在還不能走。”
鍾執拿出架子:“我的話你也不聽?”
“皇后的話奴婢自是要聽的。”木蓮恭敬道,“只是皇后娘娘必須有東西得學,沒學會木蓮還不能離開。”
鍾執好奇的看着她:“我要學什麼?”
木蓮道:“學說話,皇后不能永遠不說話,而且還要學怎麼應付過今晚。”
鍾執的眼神暗了暗,他看着木蓮,沉聲說:“說吧,爲什麼是我。”
“皇后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什麼爲什麼是你?”木蓮一臉困惑。
鍾執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木蓮身邊,緊緊盯着她,一字一句問:“你們知道我是男的,爲什麼還把我弄進宮,而且還爲我打點好一切,讓我順利的做上皇后?”
一開始鍾執是搞不清楚狀況,一直處於一種太過震驚以至於麻木的狀態。而且所有人都以一副你就是陳水月的表情和語氣和他說話,讓他自己都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誰,直到現在,木蓮說出了要教他說話,他才找到了發泄點。
“皇后娘娘還請不要拿奴婢開玩笑。”木蓮說得恭敬,“皇后娘娘自然是女兒身,皇后娘娘會進宮自然是因爲皇后娘娘是陳家的大小姐。但皇后娘娘說話的聲音不能討得皇上的歡心,夫人吩咐過,進宮之後讓奴婢教導皇后娘娘如何說話。”
鍾執瞪着她,幾乎是咬着牙道:“那讓我應付過今晚又是什麼意思?”
木蓮這時卻笑了笑,笑容輕鬆活潑,“大小姐不喜歡聖上的吧,奴婢覺得大小姐不喜歡自然也不能勉強大小姐,所以纔想着幫大小姐應付聖上。作爲皇后,公子還是聽奴婢的話爲好。”
鍾執一驚:“你剛剛說了公子的吧,說了的吧!”
“沒有。”木蓮一本正經道,“公子你聽錯了。”
“你又說了!”
“你聽錯了。”
鍾執盯着木蓮,木蓮一臉坦蕩的回望鍾執。
最後鍾執嘆了口氣,敗下陣來,無力道:“隨你便吧,皇上今天不會來。”
——他其實是已經無力吐槽。槽點太多了好嗎!從表情到語言到動作每一處都是槽點!
木蓮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鍾執看了她一眼,沒有解釋:“放心吧,我說不會來就不會來,你去幫我打點水來,我要洗臉。”
“是。”木蓮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小皇帝當然不會來,因爲他正在和陸興安啪啪啪。
小說中,被陸興安逼着立後的趙衍在今晚和陸興安大鬧了一場,並沒有來皇后的明仁殿,也因爲如此,陸興安被陳水月記恨在心。
而且因爲今晚的事,小皇帝好像幾天沒有下牀,所以鍾執今後幾天都不用擔心皇帝的事,他需要擔心的是:如何在被小皇帝臨幸前逃走。
這文是渣攻賤受文,渣的是陸興安只把小皇帝當掌握權力的傀儡,賤的是小皇帝毫無理由的原諒陸興安,任陸興安爲所欲爲。
見木蓮離開,原本死氣沉沉的鐘執立刻活了過來,他火速拆掉自己頭上亂七八糟的鳳冠,脫了身上繁複的外衣,直奔寢宮的窗戶而去。
所有人都已經被他支開,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鍾執小心翼翼的推開了窗戶,窗外正對着花園,花園裡一叢扶桑花開得正豔。夜色濃重,有清涼的夜風從窗外吹進來,讓憋屈了一天的鐘執心曠神怡。
“皇后娘娘請注意鳳體,深夜露重,當心着涼。”
鍾執還沒做出逃跑計劃的第一步,就聽見雁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鍾執被嚇了一跳,木然回頭看着雁回。
雁回緩步上前,輕聲道:“外面下雨了,娘娘還請先去歇息。”
說着伸手關上了窗,眼神柔柔的看了鍾執一眼。
那一眼差點把鍾執嚇尿。
“我先去睡了,你們請便……”被嚇到的鐘執神情恍惚的朝屋裡的大牀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回頭問雁回,“你怎麼進來了?外面東西都發完了?”
雁回低頭道:“並沒有,只是木蓮給娘娘打水去了,雁回擔心娘娘一個人在宮裡沒人伺候,這才進來。”
鍾執木然看了她一眼:“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雁回道:“外面的事奴婢已經交給人打理,娘娘需要學會一些規矩,明日會有妃嬪來給娘娘請安。”
鍾執撓了撓頭,看着雁回:“春夜雨寒,我病了。”
雁回頷首:“是。”
鍾執洗掉了臉上的白灰,換了身寬鬆的衣服,神清氣爽的躺在柔軟寬大的牀上,睜着眼睛看牀頂。
小皇帝正在和陸興安鬧,暫時沒空來找他,他有幾天的時間從皇宮逃跑。
至於怎麼逃跑……鍾執苦思冥想,覺得先得弄到一份皇宮的地圖才行,不然皇宮這麼大他是要往哪裡逃?
但是要到哪兒去弄?
鍾執躺在牀上盯着帳子思考良久,從牀上爬了起來,向着外面喊了一聲:“雁回?木蓮?”
“回娘娘,雁回在,木蓮先去休息了。”帳外傳來女子柔柔的聲音。
此時帳外只有幾點微弱的光,安靜之極,沒人任何人走動的聲音,鍾執突然想現在應該很晚了吧。
“現在是什麼時間?”
帳外的人頓了兩秒,才答:“三更天了。”
三更天具體是什麼時候鍾執也不懂,但三更半夜三更半夜,三更也應該是個很晚的時間。
自從木蓮把鍾執睡的這個房間的丫鬟喊出去了之後,這個房間裡就沒有進來過其它丫鬟,所有的事都是木蓮和雁回在做。鍾執想起木蓮和雁回今天也跟着他一天了,兩個都是十五六歲的丫頭,比自己的妹妹小不了多少,多少還是有點不忍。
鍾執也就放柔了聲音:“雁回,你先去休息吧。”
雁回恭敬答:“奴婢不困。”
鍾執想想也是,雁回和木蓮就是來看着他的,肯定不會離開他半步,這樣一想,心裡那點不忍瞬間就沒了。
他拉開帳子,盤腿坐在牀上和雁回商量:“你給我弄一張皇宮的平面圖來着怎麼樣?”
雁回此時也沒穿白天穿的正式累贅的衣服,而是換了一件寬鬆的淡紫色的袍子,恭敬的站在牀邊。見鍾執問話,雁回微微顰眉:“平面圖?”
“啊,就是皇宮的地圖。”鍾執解釋。
“是……”雁回尾音拖了一拖,稍微有些遲疑,頓了片刻,又在後面加上一句:“奴婢不知道在哪兒弄。”
鍾執摸了摸鼻子,雁回似乎猜到了他要做什麼?
既然如此……
鍾執露出了明媚爽朗(欠抽)的笑和雁回打商量:“雁回啊,我現在進了宮總要了解一下皇宮吧,至少得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所以地圖什麼的是必需的。而且皇后似乎是後宮的管家?那也得知道自己管的哪些地方吧,所以去幫我弄地圖吧,乖。”
鍾執最後一個“乖”字出口,雁回火速的面癱下去,她語氣平平的回道:“不弄。”
鍾執哀求:“好姐姐~~~~~~”
雁回抖了一下,依舊面癱着回道:“弄不到。”
鍾執做西子捧心狀,眼淚汪汪看着雁回:“你剛剛說了不弄,你不是弄不到是不想弄吧。”
說着,還裝模作樣的擦了擦眼角。
雁回不理他了。
鍾執望着雁回良久,見雁回不爲所動,嘆了口氣,決定說正事兒。
他先是問:“雁回,有什麼事情你一個人就能做決定還是要和木蓮一起?”
雁回目光平平的看了過來,似乎有點不明白鍾執的意思,她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可以做決定。”
“既然進宮了我也不能什麼事兒都不幹不是。”鍾執撓了撓腳踝,說,“你去皇上住的那個地方,叫啥來着……”
“景仁殿。”雁回道。
“景仁殿,收買兩個人,要是能插兩個自己人進去最好,讓那邊的人把皇帝每天都在做什麼報告過來。我們也得掌握着皇帝的動靜,不能太被動。”鍾執摸了摸下巴,說得正經,“皇宮的地圖是必需的,到時候皇上要是要過來,我們也可以研究一下可以在哪裡把皇上絆住。”
雁回遲疑了片刻,才點頭:“好。”
鍾執在心裡嘿嘿一笑。
跟哥鬥,你還嫩了點。
萬能女超人木蓮和雁回的辦事效率可不是一般的快,第二天鍾執醒來的時候皇宮地圖就放在了桌子上。
鍾執手拿皇宮地圖,一邊喝着八珍細米粥,一邊聽着木蓮說皇帝的近況——沒錯,這丫頭今早上就完成了他昨晚說的收買兩個人的事。
其實鍾執很好奇木蓮是怎麼做到的,據他所知,皇帝身邊的人都是陸興安安排的,嘴巴不是一般的嚴,他也就問了問。
木蓮答:“我今早問了兩個太監,他們不肯說,我就告訴他們如果不說我去就告訴聖上,你們天天幻想着陸大人的身體,他們就什麼都給我說了。”
鍾執:“……你怎麼知道陸興安和趙衍有一腿。”
木蓮以看白癡的眼光看着他:“是人都知道。”
鍾執:=口=!
這原來在朝廷上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麼!洛朝風氣略開放啊!
雁回面無表情說:“但他們都以爲聖上是上面那個。”
鍾執:……
“昨晚御史中丞陸大人來見聖上,並且發生了爭執,陸大人就在景仁殿過的夜。陸大人和聖上昨晚有些過火,導致聖上身體虛弱,這幾天都應該不會來找娘娘。”
木蓮面不改色的說完,鍾執點了點頭,這是他早知道的事,不過也虧這小丫頭能用這種語氣想他彙報。
喝完粥,鍾執就着袖子擦了擦嘴,將桌上的皇宮地圖收了起來,對木蓮道:“安排一下吧,後宮那些女人應該來了。”
木蓮應道:“是。”
這皇宮裡並沒有太后,他今天也就不必去拜見任何人,而是宮裡的妃嬪來見他。
鍾執早上起來就拒絕了上妝,即使雁回怎麼說都沒用,而要見人這件事——昨晚下雨病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前來請安的妃嬪沒一個見到了鍾執,都被木蓮雁回打發了回去。鍾執就坐在寢宮的大牀上,看着木蓮雁回迎來送往,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鍾執很是清閒的過了幾天,這幾天外面都飄着綿綿細雨,鍾執也不出屋,就在寢宮的大牀上研究他的逃跑大業。
鍾執根據手上的皇宮地圖制定了幾條逃跑路線,他自覺自己的計劃完美無缺,就是苦於沒有機會實施,雁回和木蓮看他看得太緊。
想到雁回和木蓮,鍾執覺得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倆丫頭辦事效率一流,什麼事兒都能搞定,簡直就是貼心小管家,萬能女助手。但也因爲如此,鍾執完全找不到跑路的機會。
他估摸着小皇帝的身體也差不多該好了,帝后遲遲不圓房也不是個事兒,所以小皇帝就快來找他了。
鍾執嘆了口氣,看來得來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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