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聶進門之後就表示要跟着李野幹，讓李野有些意外，
不過隨後他就笑道：“你要跟着我幹？你現在不就是跟着我幹嗎？”
小聶愣了一下。
他和樸仁齊等人，現在名義上是在一分廠“學習經驗”，李野是一分廠主管銷售的副廠長，所以可不就是跟着李野幹嗎？
但小聶不是那個意思啊！
他剛要解釋些什麼，李野卻幫他拉過一張椅子，放在自己的辦公桌對面。
“你先坐下，說說到底什麼情況，是在老樸那裡受委屈了？還是對自己的工作感到迷茫了？”
“我”
小聶張了張嘴，卻發覺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下面。
他確實覺得受委屈了，也確實對自己的工作感到了迷茫，但不曾想自己還沒說，就被李野給猜到了。
李野打開了一罐飲料遞給小聶，然後笑着道：“別緊張，慢慢說，對了，你是叫聶聶什麼來着？”
小聶趕忙道：“聶瑞亮，耳雙聶，瑞金的瑞，明亮的亮.”
“對對對，你看我這記性.你在工學院學的機械專業對吧？機械是個好專業，但是讓你幹銷售，你可千萬不要覺得不對口哈，
咱們單位非常需要懂機械的銷售人才，要不然用戶問幾個刁鑽的問題，就把銷售人員給問住了，那豈不丟了大人.”
作爲一個領導，要擅長跟屬下溝通，擅長引着對方開口說話，別管山南海北，只要打開了話匣子，他總會把你需要的東西說出來，你想攔都攔不住。
“李廠長，雖然上個月在會上.我的計劃書被你批評了，但我就事論事，對您的學識是佩服的，我來一分廠，也真是想學習先進的銷售經驗，
所以我來一分廠之後，就按照您下發的銷售流程，去跟總廠的生產、質檢等科室溝通，但是兩天之後就被我們科長叫停了，然後就安排我做一些.實在讓人想不通的事情”
李野看着聶瑞亮憋屈的樣子，知道他很想跟自己說說想不通的事情，
但李野卻沒有討論這個問題，而是笑着說道：“想不通的事情咱們先不說，你跟我說說銷售流程的問題，你那兩天都做了什麼事情，遇到了什麼難處，發現了什麼問題.”
聶瑞亮明顯有些錯愕，不理解李野爲什麼不問自己爲什麼想不通，因爲自己已經說的很明顯了，樸科長有問題。
但聶瑞亮遲疑了幾秒鐘之後，就順嘴說道：“按照一分廠的銷售守則，銷售科必須要跟生產、質檢還有倉儲等部門建立聯動關係，
所以我就按照一分廠的流程，給總廠的幾個車間下發了生產要求，並且協調相關的質量檢測標準，有些人很積極，願意接受新的標準要求，但有的人不太在意”
“我認爲總廠那邊是願意向一分廠看齊的，畢竟提高了產量和質量，也就提高了他們的收入，
但是兩天之後，一些本來很配合的科室和車間，卻開始排斥我，我回來找樸科長反映，樸科長讓我應付一下就可以，
我只是爭辯了幾句，樸科長就給我安排了別的工作，打掃衛生、出差查賬.還安排我把總廠生產的汽車直接替換掉一分廠計劃發往川省的車”
“.”
李野臉色一冷：“用總廠的車替換掉一分廠的車？換了多少？”
聶瑞亮低聲道：“具體多少我不知道，因爲我不同意這種行爲，所以樸科長是派別人經手的，但最少也要幾百輛”
李野想起陸知章剛纔說的，讓王思宇去了川省，說不定就是查這件事的。
總廠生產的1041雖然跟一分廠生產的1041同一套圖紙，外形看起來也差不多，但是配件供應鏈有差別，質量也差點事兒，
但是總廠的1041價格卻不低，甚至有時候比一分廠賣的還貴，甚至有時候還用“總廠就是比分廠的好”的賣點，去誤導很多不知道真相的用戶。
這種誤導，在八九十年代很有市場，分廠的東西就是不如總廠的正宗。
丁久昌當時跟樸仁齊討論過這個事情，但是抓不住真憑實據也就不了了之，但現在樸仁齊竟然把總廠的車跟一分廠混着賣，這是學會了“隨機發貨”的先進手段嗎？
李野想了想，說道：“這件事你先藏在心裡，現在你跟我說一下頭兩天跟總廠那邊協調的時候，具體有什麼心得，有什麼想法.”
“好的李廠長，我認爲總廠完全有能力全套實行一分廠的生產標準，那邊的工人師傅技術水平是有的，但也有很多掣肘的地方，關鍵還是有些人有自己的私心.”
聶瑞亮這會兒已經不再拘謹，仔細的跟李野講述了自己的看法。
李野安靜的傾聽，偶爾會問一些詳細的問題，然後在心裡給聶瑞亮評分。
不得不說，這年頭的大學生含金量還是很高的，頭腦非常靈活，做事也很有條理，聶瑞亮甚至寫了很多工作筆記，從細節方面指出了一分廠需要改變的地方。
【這小子不錯，可用。】
一分廠的銷售，是跟生產、質檢、倉儲息息相關的，
多生產一輛汽車，會給相應的工人加一分收入，提高一個良品率百分點，也會加一分獎金，降低一個售後投訴百分點，同樣會有獎金髮放，所以一分廠的銷售，可以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樣的部門，很需要高智商、高水平的人才。
李野跟聶瑞亮聊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讓他回去準備下午的會議，並且提醒了他一些準備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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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鐘，李野把銷售科的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然後首先就向樸仁齊發問。
“樸科長，你來一分廠也快一個月了，跟總廠那邊協調的怎麼樣了？總廠什麼時候可以適應一分廠的銷售要求和標準，納入一分廠的銷售系統中來？”
樸仁齊愣了愣，忽然轉頭對着聶瑞亮笑道：“小聶，你是負責這項工作的，把具體情況和進展跟李廠長彙報一下。”
沃尼瑪。
小聶明顯愣了一下，在心裡暗暗罵娘。
然後他就看向了李野，那敬佩的眼神分明是在說“廠長，您真是料事如神，他果然要拿我頂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