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切都好,真好。
忘記她對他的生活並沒有任何改變,他還是過去的連玉,他甚至可以活得更開心,真好。
笑着笑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沒有在意也沒有去抹,只是那個本該入府的男人卻忽然停下腳步,往她這個方向望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臉色驀然一滯。
幾乎是手忙腳亂的移開視線,又把臉上的淚痕擦掉,還拿手扇了扇眼眶紅腫的痕跡。
在她這做些事情的時候,莫連玉已經走到她面前,“是你?”
他看着她許久確認了是她以後,驚訝的道:“你怎麼來東臨了?”
上官語惜眨了眨眼,調整了一下表情,轉過頭看着他的時候已經露出笑意,“恩,過來看看,我以前也是東臨的人。”她眉眼彎彎的道,“看到你平安回到這裡,真是有成就感啊。”
“說到這個,我還沒好好的謝謝你呢。”男人的手朝她伸過來,但是又像是想到什麼,收了回去,“既然你來東臨,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帶你走走,如何?”
她想要點頭,手指用力的掐着手心,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很快就會回去。”
男人眼中露出一絲失望。
上官語惜抿了抿脣,“那我先……”
“你剛纔是不是哭了?”
男人打斷她的話,“是不是遇到什麼煩惱的事情,剛纔我看你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哭了。”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我爲什麼要哭?風大吹了眼睛而已,你也太多愁善感了吧?”
頓了頓,“我出來太久,家裡人要擔心了。再見。”
說罷,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便匆忙的移開視線從他面前轉身。
莫連玉本要追上去,卻被突然出現的李嫣攔下了。
“小侯爺,你要去哪兒?”
莫連玉看着那邊逐漸遠去的背影,眸光微凝了下,“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兒。”
他只是想追。
看到那個人的眼淚,就莫名奇妙的覺得心痛。
看到她離開,就忍不住想要追上去,明明他們只是第二次見面而已。
很難過,說不出的難過,午夜夢迴時候似乎總能看到這樣一雙眼睛在看着他,對他說以後要好好的生活,讓他忘記曾經有過這麼一個人,讓他好好的娶妻生子……
莫連玉閉了閉眼,那股莫名的煩躁又升了起來。
心裡空蕩蕩的好像總覺得缺了一塊什麼。
可是問周圍的人,所有人都告訴他,生活本該如此,沒有什麼被他忘記的人。
李嫣循着他的視線望過去,也注意到了那邊快步離開的背影,像極了曾經的公主殿下。
她自嘲的笑笑,即便忘記過去的事,他還是對那身影情有獨鍾嗎?
……
上官語惜走到拐角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再也走不動。
眼眶酸澀脹痛,卻在擡眸時驀然撞入一雙漆黑深凝的鳳眸,寒森森的盯着她。
男人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嗓音透着嘲諷的嗤笑,“一個人跑出來,就是爲了見莫連玉的?”
正文卷 第1318章 難不成我對你有什麼必須忠貞不二的義務嗎?
她瞳孔微縮,不知爲何就涌上一股莫名的心虛。
可是她仔細的想了一下,她有什麼可心虛的,就算她來看連玉又怎麼樣?
是她對不起連玉,但是更對不起連玉的人,是他。
上官語惜譏誚的扯開脣角,嗓音淡淡的涼涼的冒着幾分寒意,“是又怎麼樣?”
夏侯淵的腳步往前邁開,離她越來越近,“怎麼,對他舊情難忘?”
舊情難忘?
或許,只不過那情不是愛情,而是友情親情,和這麼多年青梅竹馬的陪伴之情。
男人的腳步還在往前,她原本就離牆不願的距離被他這麼步步緊逼着,終於後背還是抵上了牆壁,手指驀然攥緊起來,“夏侯淵,”她殷殷笑着,“別說我跟連玉之間清清白白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就算真的有,難不成我對你有什麼必須忠貞不二的義務嗎?”
男人臉上的陰霾裹得更厚重,薄脣倏地抿成直線,“沒有不可告人?”她的下顎驀然被他鉗制着擡起來,厲眸森森逼視着她,“他對你要是沒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怎麼會忘記你?”
言語可以騙人,行爲可以騙人,可是忘情水騙不了人。
莫連玉忘記她卻記得別人,就是最好的證明,說明她是莫連玉藏在心底的女人。
她的瞳孔再次收縮,“是啊,是我對不起他。”
許久她的眸才聚焦着重新看向他,“可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你有什麼權利來指責我?是,我確實主動提出給他服下忘情水,可那都是因爲我想保他的命,而不是我真的覺得我有義務親手砍掉他的記憶。夏侯淵,哪怕他喜歡我好了,他從未做過任何逾矩的事。”
連玉對她,甚至連親口說出“喜歡”兩個字都不曾有過。
除了保護和鼓勵,那時候的莫連玉啊……整天都在幫她出主意如何跟夏侯淵在一起。
上官語惜心口顫慄着瑟縮着,眼眶裡強忍的眼淚驀地掉下來。
手背被那溫熱的液體砸中,夏侯淵所有的指責的言語驀然頓住。他手中的動作同樣猛地僵滯,他怎麼忘了,她當初是那樣不情不願的樣子拔掉莫連玉對她的記憶。
她並非真的想讓連玉忘記她,她只是……想保莫連玉的命。
在那之後,她甚至久睡不醒——可笑他原以爲她是因爲失去孩子纔會厭惡世界和她自己,可如今細想來,是莫連玉走後她才變成那樣的,她的心裡忘不掉那個已經將她忘掉的人。
骨節分明的手掌緩緩從她下巴上鬆開,垂落下來。
上官語惜沒有了鉗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是真的冷。
夏侯淵想,她大概是看到莫連玉如今這個樣子,又被挑起了骨子裡深埋的恨意。
於是他只能在後面看着她緩緩的轉身,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她的背影。
呵。
……
回到宮裡時間已經不早了,上官驚瀾舉辦了晚宴。
一切都顯得很正常,歌舞昇平,甚至有幾分其樂融融的錯覺。
上官語惜看着這正和殿的一切,覺得無比熟悉又陌生,可她又不死心的一直看着,好像要把這裡的一瓶一罐一草一木全都記住,近乎貪婪的記住這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