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四年前吧,她才十二歲。大哥喜歡了一個女孩子,但是對方的修爲比他高,拒絕了他還把他毫不留情的打敗,他心裡不舒服,一個人在後花園喝酒。
“大哥,父親說過,小孩子是不能喝酒的!”希雅若琳蹭蹭的跑過來,一把搶走酒罈子。
“你纔是小孩子,哥哥不小了,拿來。”那時的希雅若風也不過十四歲,個子或許只有現在的……不,是生前的……三分之二,卻儼然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皺起眉頭伸過手。
希雅若琳死抱着酒罈子,退後幾步,做了個鬼臉:“不給不給,哥哥喝酒會傷身體的,到時候就不能陪我練武了。”
希雅若風微微愣了一下,無奈的搖頭:“真拿你沒辦法。”
“大哥,你爲什麼要喝酒?”希雅若琳斜睨着他,小心翼翼的跑過來,坐在石凳上,卻還是不肯把酒放回桌上,生怕他搶了去。
“哥心裡難受。爲什麼大家都說我是天才,我又那麼努力的修煉,卻還是有比我強的人……”希雅若風嘆了口氣,用手撐着額頭。
這個問題,希雅若琳到很多年以後才明白,很多人,不是隻要有天分,努力練功,就可以變強的。
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是……人需要很多事情去改變。
當時的希雅若琳,關注的重點還是在酒上,揚了揚小下巴問道:“那喝酒心裡就不難受了嗎?”
希雅若風揉了揉她烏黑的頭髮,點頭笑道:“是啊。”
“那我也喝喝看,是不是你說的那樣。”希雅若琳在哥哥還沒來得及阻止的時候就直接捧起來喝了一大口,結果嗆得咳了老半天。
“小傻丫頭,你這麼小哪會喝酒啊,再說了,你能有什麼難受的事情啊?”希雅若風無奈又心疼的幫她拍着後背,訓道。
“大哥難過我就不開心嘛。”希雅若琳嘟噥了一聲,“喝起來也不好喝,而且我也沒覺得難過的感覺少掉那麼一點點。”
希雅若風嘆了一口氣,眼裡涌動着暖意,掐了一把希雅若琳白淨淨的臉,笑道:“有你陪着哥哥我就不難過啦。”
“真的嗎?”希雅若琳眼中立刻飛起了神采,抱起酒罈子,“那以後大哥難過的時候就找琳兒陪你,喝一點點的酒,就可以不難過的!”
希雅若風有些好笑的點頭:“好。”
後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過幾次,可以說只有過一次,就是大哥修爲開始下滑的時候,傷勢未愈的他,心情鬱悶無處宣泄,就連希雅若琳圍着他怎麼勸,都還是那副鬱鬱寡歡的樣子。
無奈,希雅若琳親自捧來兩壇酒,拿來兩個茶杯,比酒杯大但是又不能裝太多,陪他一起兩個人一共喝了一罈半,後來以希雅若風身上帶傷還喝了酒最終暈過去而告終。
爲了這事,希雅勝罵了他們兩個一通,尤其是希雅若琳,直接罰她一個公主殿下親自出去給大哥採買藥材,但她自己心裡明白,受了傷喝酒雖傷身,但總比苦悶的心情無處宣泄最終積鬱成疾要好得多,所以也是毫不後悔,更何況這樣的懲罰對於毫無公主架子的她而言根本跟玩一樣。
“林姑娘,想什麼呢?”尉遲年華的聲音響起,驚得陷入回憶的希雅若琳身體都微微顫抖了一下,方纔回過神來,抱歉一笑:“想起一些往事。”
然後,她垂了垂眸子,偷偷隱去眼裡的霧氣,拿起水袋咕咚咕咚的又喝了兩口。
“借酒澆愁,其原因不在酒,而在陪你喝酒的人啊。”希雅若琳嘆了一聲。
陌寒與尉遲年華對望了一眼。
“而如今,酒隨處可見,人卻怎麼也看不到了。”希雅若琳鼻子一酸,嘆道。
“唔……林姐姐不要難過,每個人在失去一些東西之後總會認識一些新的朋友,”龍凡仰着頭思考着,然後緩緩道,“一旦有了新的開始,就會把過去那份悲傷淡忘的。”
希雅若琳剛陷入沉思,他便是再度打了個哈欠,睏意十足:“你們還不睡啊……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幹嘛,再不休息明天都會變成大熊貓的。”
幾人皆是輕笑了起來,不自覺間把氣氛調回了歡快當中,希雅若琳也只得無奈的搖搖頭,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龍凡的腦袋。
發覺自己心緒萬千實在難以入眠,她便對着幾人道:“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魔獸的蹤跡。”隨即站起身來,走進另一邊比較稀疏的林子。
“她似乎……是個有故事的人呢。”陌寒望着希雅若琳的背影,道。
“每個人都有故事,只是複雜程度不同而已。”尉遲年華把手中的樹枝扔進火堆。
“那你呢?”陌寒突然反問道。
尉遲年華目光一凝,看了看陌寒,然後將目光轉向另外三人,見他們並沒有注意這裡,方纔淡淡的道:“許多人的故事,只能屬於自己。”
“你去和她聊聊吧。”陌寒突然道。
“嗯?”尉遲年華望向她。
“我覺得,你們是會有共同話題的人,或許,和她談談,會改變你心中原來的想法。”陌寒認真地看着尉遲年華微皺着眉頭的臉,道。
“……好。”尉遲年華沒怎麼猶豫的點點頭,因爲是她讓他去的。
希雅若琳坐在一片草地上,手裡攥着被她摘下來摩挲了一遍又一遍的風魄炎晶鏈。
察覺到有人過來,他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出這股氣息是尉遲年華的,因爲,異常強大。
“尉遲公子,怎麼到這邊來了?”希雅若琳衝他歪了歪頭,笑道。
尉遲年華笑了笑,也坐下來:“傭兵而已,公子這個稱呼實在談不上。姑娘若不嫌棄可稱我一聲哥哥。”
“嗯……尉遲兄怎麼不陪着陌姑娘?”希雅若琳點點頭,隨意問道。
對於她來說,哥哥與兄長是不同的概念,除了大哥希雅若風以外,還沒有人能夠讓她叫出“哥”這個稱呼,故而她不着痕跡的禮貌性變動了一下叫法。
“呵呵……林姑娘說笑了,她好好的,爲何需要人陪。”尉遲年華笑了一聲。
“你和陌姑娘認識多久了?”希雅若琳跳過這個話題。
“數月而已。”尉遲年華答,隨即又補充道,“說來也是緣分,初遇之時她在山中遇到一點困境,我出手相助,本以爲只是過客,沒想到不久之後再次遇見,便一起組織了這個傭兵團,一同尋找大陸上無窮的寶藏。”
“寶藏……尉遲兄的目標應該不是這個吧?”希雅若琳眸子微微眯起,將手鍊重新戴好。
“何出此言?”尉遲年華似乎並不意外她會這麼說。
“尉遲兄身上有一股,難掩的強大氣息。”希雅若琳看似隨意的笑着,“可能你自己並沒有注意,這只是不經意之間散發出來的氣質——一種屬於高傲散修的氣質,像這種人應該不會喜歡人多,你卻爲何要組建一個弱小的傭兵團?”
尉遲年華垂着眸子,嘴角微微勾了勾,沒有說話。
“陌姑娘很關心你,我個人希望尉遲兄不會辜負她。”希雅若琳搖搖頭,站起身來,邁着緩慢的步子向來路走去,忽而又回頭道,“人的一生中,有許多東西只有在你失去之後才發覺它比你原先認爲的要珍貴許多,可到了那個時候,再想珍惜已經來不及了。”
尉遲年華挑了挑眉,擡起頭看過去,希雅若琳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只留下這句話在風中迴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