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外的小樹林中,靜謐美好,午後的陽光星星點點的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地面上,這是一個非常美麗而平和的地方。
不過此刻,這個美麗安靜的地方,卻是在發生着小規模的戰鬥,白亮的劍光和槍影閃過,大片大片的枝葉頓時遭殃。
“嘭!”
身着白衣的少女,猛然撞在了樹幹上,臉色泛起了蒼白,不過她下一刻卻是不敢停歇的迅速轉身挪開當前的位置,緊接着一道湛藍色劍光便是劈砍在了樹幹之上,“咔嚓”一聲,足有水桶粗的樹木被攔腰截斷,上半部分轟然倒地!
堅硬的樹木都被瞬間砍斷,可見這一劍若是落在人身上的話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希雅若琳有些狼狽的不斷躲閃着縱橫的劍光,雙眼緊盯着對她不斷髮動迅猛攻勢的黑衣少年,蓄勢已久的長槍終於瞅準機會照着後者的胸口刺去!
面對突然又快又狠的凌厲槍芒,藍楓並不見絲毫慌張,以劍撐地凌空一翻,輕鬆躲過希雅若琳攻擊的同時,一腳蹬在樹上,另一條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掃向來不及撤手防禦的少女!
“唔!”
藍楓的身法速度,實在是讓希雅若琳招架無力,被一腳正踢中腹部,身形倒飛了出去,再度狠狠的撞到了樹幹上,隨即眼前劍光一閃,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冰涼的劍尖便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武宗強者……相差整整一個階別,果然不是現在的她能夠抗衡的。
不過奇怪的是,藍楓竟沒有立刻結果了她的性命,只是單手握劍指着希雅若琳喉嚨,一雙漆黑的瞳仁微眯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有這麼強的實力,爲什麼一定要做殺手呢。”希雅若琳盯着那冰冷的蔚藍色長劍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的低聲開口道,聲音裡竟是染上了少許的羨慕。
這少年看上去與她一般大,卻已經有如此修爲,若是她也能夠擁有像他一樣強大的實力,也許她就能夠保護大哥,說不定……還能趕過去救父親……
爲什麼,要做殺手呢?
藍楓那雙充斥着冷漠的眼瞳中,似乎也閃過了一絲迷惘。
曾經是因爲窮,因爲窮的連飯都吃不起,他無法忍受那樣落魄的自己,所以就選擇了這種來錢快又不需要負擔什麼的職業。
但是,這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他時常會面對已經無法反抗的目標人物猶豫不決,他並不是個嗜殺的人,所以他其實……並不適合做殺手啊。
但是,他又能幹什麼呢?
“不做殺手,我能幹什麼呢?”
心裡這樣想着,他不自覺的就苦笑了一下,聲音低啞的喃喃出口。
“能做的事有很多啊……我倒是想以你爲榜樣,用強大的實力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不受到傷害,爲了他們的幸福去努力拼搏。”希雅若琳一笑,神情中充滿了憧憬之色,除此之外,還有一絲希冀,她心裡懷着一絲希望,希望這個少年能夠放她一馬。
因爲她看出來了,這個少年並不是那種徹頭徹尾的冷血殺手,在與他戰鬥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他的每一個招式,目的都只是爲了“打敗”,而不是“擊殺”。
面對自己接下的懸賞目標,他卻沒有下殺手,在已經能夠殺死她的時候再度停了下來,這樣的一個人,或許真的能夠被說服,從而使自己逃過一劫。
藍楓盯着希雅若琳的眼睛,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劍眉緊緊的蹙着。
“拜託了,我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希雅若琳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藍楓緊了緊握劍的手,沉默良久,最終長劍劃過一道漂亮的劍花,“嗤”的一聲收進了鞘中。
希雅若琳抹了一把險些被刺破的脖頸,望着頭也不回便徑直離去的黑衣背影,嘴角露出一個細微的笑容,這位殺手小哥,還真是個性情中人呢……
不過好在她今天是遇見了這傢伙,要是別的殺手,肯定絲毫不會拖泥帶水乾脆利落的就把她砍了,哪裡會給她說這些廢話的時間。
心裡暗暗將警惕提高了三分,既然她現在已經上了殺手組織的懸賞名單,那麼平時還是不要一個人出門爲好,就算是出去,也絕對不能這麼大搖大擺,至少也得披個斗篷帶個面罩什麼的……
十分小心謹慎的回到影宗,希雅若琳舒了一口氣,忽然聽到後院裡傳來一串屬於女子的銀鈴般笑聲,印象中影宗是沒有任何女弟子的,頓時有些疑惑的循着聲音走了過去。
繞過樹木的掩映,可以見到在花園中一個紫衣少女正神采飛揚的講述着什麼,蓮藕般的白嫩玉臂還不時爲了使自己的描繪更加生動而揮舞着,而坐在桌旁的短髮少年端着一個茶杯,似乎不太好打斷她一般尷尬的聽着,可不正是凌辰麼。
“咳。”
希雅若琳適時地發出一聲假咳,打斷了紫衣少女滔滔不絕的演講,凌辰頓時投過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嗯……這位是?”希雅若琳緩緩的踱步過來,在凌辰的對面坐下,望向紫衣少女。
“你就是希雅若琳吧?我叫莫可可,是一名影師,剛任務回來就聽說了有個漂亮妹妹在影宗做客,正想叫凌辰介紹介紹呢。”少女掩嘴一笑,月牙形的美眸泛着好奇打量着希雅若琳。
“你好。”希雅若琳禮貌地點了點頭笑道。
兩女打過招呼之後,凌辰放下手中的茶杯,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琳兒,你回來的正好,我有點事……想跟你說一說。”
希雅若琳和莫可可同時將目光轉向他,後者黛眉微蹙,也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來:“好不容易轉移了你的注意力,怎麼又提起來了……”
希雅若琳疑惑的挑了挑眉,示意凌辰說罷,也拿了一個茶杯倒滿,潤潤自己有些乾澀的喉嚨。
“月落那邊的詳細情報,已經傳來了……”
凌辰的語速比較緩慢,似乎在斟酌着字句,然而希雅若琳端着茶杯的手掌依舊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勝叔叔的下落依舊不明,你應該也早已知道了,大家都在傳他已經死在洪應天的掌下……”
希雅若琳長眸垂下,眼中閃過一絲傷痛和殺氣,手心不自覺的用力,只聽茶杯“咔”的一聲裂開一條縫隙,沉默不語。
“炎城整個被暗劍宗封鎖了,但奇怪的是一路攻下的那些城池,卻是被直接放棄了,沒有任何的人員駐紮,洪應天似乎並不在意那些城鎮……”凌辰繼續道。
“果然,是有某種預謀的麼……”希雅若琳目光冰冷的喃喃道。
“另外,”凌辰垂了一下眼簾,“我父親也失蹤了,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沒有被暗劍宗抓住。”
希雅若琳愣了一下:“凌伯父沒事?連我父親都……他怎麼會……?”
凌辰的父親名叫凌影,是月落帝國的大長老,同時也是她父親希雅勝年輕時候就認識的至交好友。
值得一提的是,凌辰並非凌影親生,而是從什麼荒蕪之地撿回來的,那時候前者還在襁褓之中。凌影一直沒有成婚,待他如親子,他也如尊敬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對其十分敬愛,兩人的感情與親生父子也別無二致。
“情報上描述的並不甚清楚……但,我父親他絕不會拋下勝叔叔一個人逃走的!”凌辰咬了咬牙,忽然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你別急,或許……他是得了我父親的旨意才獨自逃出。”希雅若琳也是被凌影從小看着長大,而且凌影與她父親年輕時便是至交,他的爲人她再清楚不過了,當下拍拍凌辰放在桌上的顫抖手掌輕聲道。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因爲流言皆傳凌長老怯戰脫逃,以郭蹴爲首的幾位長老們便藉此機會彈劾凌辰這宗主之位。”莫可可喝了一口茶,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臉,正色道,“長老們的權利不能小覷,他們若真發起狠來,整個影宗怕是沒有凌辰的容身之處了。”
“郭蹴麼……影宗的水還真是深啊。”希雅若琳眯起眼眸,這個人從第一次見面就給她一種極爲不好的印象,現在看來,她的判斷果然是沒錯的。
“這一次那至尊遺蹟的探險,是凌辰表現自己的最好機會,只是那幾個老傢伙,恐怕不會消停的讓他得到最珍貴的寶藏。”莫可可皺眉道,“我才完成一個任務,短時間內是不被允許參加任何活動的,沒辦法幫凌辰了,雖然不知道若琳妹妹你實力究竟如何,但是……拜託你了。”
“郭蹴他們也會去?”希雅若琳問道。
“那倒不會,他們是主管政務的,除非十分要緊的事情,他們都不會親自出馬,只不過這些年來影宗內部究竟有多少他們的人,誰也不清楚……”莫可可搖搖頭。
“如此,倒也不是很棘手,我們多留心就好了。”希雅若琳望向凌辰,後者擡起頭,將臉上的擔憂隱去,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