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談笑間的衆人立即住了口,紛紛擡頭往花園的拱門口望去,果真見唐澤的夫人領着唐悠然面含淺笑地走了進來。
玉輕塵亦是擡眸往花園門口看去,去發現唐悠然同樣擡頭往花園內看來,一雙含笑的杏眼快速地將花園看了一遍,在找到玉輕塵端坐在涼亭中的身影后停下了搜索的動作,對着玉輕塵和善一笑,不着痕跡地對玉輕塵輕點了下頭。
看出唐悠然眼眸臉上笑意中帶着的善意,玉輕塵臉上神色雖清淡,卻是對她稍稍點了點頭,二人算是打了招呼。
“長孫太傅果然德高望重、地位崇高,竟連唐家也接下了請帖,應下了太傅府的邀請。”一名夫人看着緩緩往涼亭而來的幾人,低聲對身邊衆人說道。
衆人聽之,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只安靜地等待唐夫人等人到來。
長孫大夫人與唐夫人一路說笑着來到涼亭,只見唐夫人長得一團和氣的模樣,臉上眼中皆是笑意,在長孫大夫人的引路下落落大方地回視着衆多帶着打量揣測的目光,聲音溫柔地提點着身邊的唐悠然,“悠然,快來見過衆位夫人小姐。”
“悠然見過衆位夫人小姐。”聞言,唐悠然緩步上前,對着衆人輕輕福身,隨即慢慢站直身子,含笑的目光卻是徑自落在玉輕塵的身上,圓圓的杏眼對着玉輕塵一閃即逝地劃過一絲狡黠。
看出唐悠然隱藏在賢淑表面下的嬌俏,玉輕塵原本清冷的容顏上悄悄綻放出一抹淺笑,只是投注在唐悠然的水眸中卻暗藏着機鋒,似是要看透總是對她露出友善之意的唐悠然。
衆人見唐夫人雖鮮少參加宴會,但言談舉止卻穩重端莊,又瞧着她面色和善不似刁鑽之人,原本略微疏遠的心這才稍稍安定,與之攀談了起來。
“許久不見,玉姐姐。”唐悠然則擡步走到玉輕塵的面前,笑着開口。
玉輕塵側身讓開一個位置,同時笑道:“許久不見。”
“唐小姐與姐姐倒是有緣,每次與唐小姐見面,總能見到唐小姐對姐姐露出友好之意。”見唐悠然挨着玉輕塵坐下,一旁的宋書瑤緊接着開口,只是那雙在玉輕塵與唐悠然身上打轉的美眸中卻帶着一絲探尋研究。
唐悠然並未立即回覆宋書瑤,那雙活靈活現的杏目細細地將涼亭內、廊檐下的夫人小姐們看了一遍,忽而舉起手上拿着的團扇掩脣一笑,低聲在玉輕塵耳邊說道:“今兒個倒是沒見那些討人厭的,難怪乎這太傅府花園內一派和氣。”
聽着她嬌俏的打趣言語,玉輕塵不禁抿脣一笑,自是明白唐悠然口中討人厭是指何人。除了許嫣兒與杜明雪之外,怕是無人擔得起這三個字。
想不到唐悠然觀察力這般強,剛進來便認出哪些人來了,哪些人未來。
宋書瑤見唐悠然只顧着與玉輕塵說笑,眉心微皺,眼底笑意冷卻,卻並未立即發難,只端起面前茶盞徑自品茶。
正在這時,一名管事快步走了進來,只見他目光快速地將花園內衆人掃了一遍,待找到長孫大夫人的身影后,立即撩起前擺疾步走到涼亭,恭敬地立於亭外回道:“大夫人,大老爺請您去前院。”
長孫大夫人立即停了與衆人說笑的言談,轉目看向管事,見管事滿頭滿臉的汗水,冷靜地問道:“出了何事?”
“宮裡頭來了皇上的聖旨和太皇太后的懿旨與賞賜,大老爺請您前去前院接旨。”管事不敢有所耽擱,立即將前來此處的原因說了出來。
聞言,長孫大夫人不敢再做逗留,立即起身對衆位夫人告了聲罪,隨即領着身旁的婢女與管事離開了花園。
等候的時間中,日頭漸大,即便衆位嬌客躲在涼亭中廊檐下,依舊能感受到火辣辣地熱氣四面八方地襲向周身,衆人不禁紛紛猛搖着手中的團扇,心中期盼着長孫大夫人儘快回來。
待太傅府衆人接完聖旨與懿旨重回花園時,已近晌午。
長孫大夫人一路走來,鬢髮間已沁出一層薄汗,只是她臉上卻笑意盈盈,見今日的賓客們等候多時,不得不再次告罪,遂領着衆位夫人小姐往用午膳的東院而去。
離開日頭毒辣的花園,衆人移步東院,一路上的火辣日頭被兩旁的樹蔭遮去,徐徐清風自遠處吹來,瞬間撫平了衆人心中的熱意與煩躁,就連原本忙着趕路的步伐也漸漸放緩,在一片青蔥翠綠間不禁多了幾分賞景的心思。
約摸走了一刻鐘的時間,衆人聽到不遠處竟傳來泊泊水流聲,不由得紛紛伸長了脖子往水流聲處望去。
長孫大夫人見狀,笑着解釋道:“東院之所以涼快,一則此處種植的樹木多,二則此處搭建了水車,引着後山的泉水入湖中,到了夏天水汽重便顯得涼快了。一會用完午膳,各位夫人小姐若是有興致,大可去湖邊散散步,湖邊栽種了許多隔蔭的樹木,不會曬着各位的。”
衆人見長孫大夫人如此說,紛紛露出嚮往的神色。尤其在聽到‘水車’二字後,大多數夫人小姐均是露出不解與好奇的神色,顯然這古代灌溉的工具對這些養尊處優的貴人們而言是陌生的。
“母親小心腳下。”衆人正談論着水車,身後卻傳來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
衆人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頓,有些夫人小姐均是抵擋不住心底的好奇微微側身往身後望去,卻見譚凌軒扶着譚夫人一路走了過來。
見到京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譚凌軒,許多小姐原本興致高昂的小臉瞬間低垂了下來,心中默唸萬萬不能入了譚凌軒的眼,否則倒黴的只有自身。更多的夫人卻是眼露不悅,目光中暗含凌厲地射向譚家母子,明明男女有別,此處盡數是女子,更有許多尚未出嫁的千金小姐,可這譚夫人卻依舊攜着麼兒公然出現,若是傳了出去,以譚凌軒在外的壞名聲,只怕會連累在場的衆多小姐。
而看到這一幕的長孫大夫人亦是不着痕跡地皺了下眉頭,投向譚夫人的目光中帶着些微的不悅,心中越發地不待見文不成武不就只會尋花問柳的譚凌軒,今日是父親七十大壽,譚夫人亦是爲了兒子不顧體統,帶着兒子往女眷這邊前來,若是傳了出去,太傅府的臉面何存?
奈何譚凌軒卻無視衆人不悅的目光,在見到眼前衆多美人之後,他的注意力不再投注在身旁的譚夫人身上,那雙閃着貪婪色光的眸子早已將前方的官家千金紛紛看了一遍,最終還是落在玉輕塵清麗絕倫的容顏上,帶着一絲猥瑣的目光徑自將玉輕塵從頭到腳再次打量了一遍,在注意到玉輕塵凹凸有致纖細窈窕的身軀後,竟不顧羞恥地伸出舌頭舔了舔雙脣。
衆人在看清譚凌軒的身影后便已起了防備之心,均是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譚凌軒的動作舉止,此時見他不顧場合做出如此猥瑣難堪的動作,衆人不由得心底犯嘔,投向譚凌軒的目光中更多了一絲厭惡與敬而遠之。
“晌午到了,衆位請雖我前去東院吧,想必父親與衆位大人也早已到了。”長孫大夫人見譚家母子漸漸接近衆位嬌客,眼底神色漸漸冷了下來,只是口氣卻溫和地對衆人說道,同時不等譚夫人出聲喚住她們,率先領着衆人穿過林蔭小道往東院而去。
“譚家怎麼說也是書香門第,譚大人對前面幾個兒子亦是管得極嚴,卻不想這小兒子竟這般不堪。”唐悠然在此時走到玉輕塵的身旁,湊到玉輕塵壓低聲音說道,言語間的評價已表露出她對譚凌軒的不屑。
只是,讓玉輕塵不解的是,自己與唐悠然的交情也並未好到能夠肆意評論他人的地步,更何況,不管自己是否願意,這譚凌軒在外人眼中卻是自己的表哥,唐悠然竟在她的面前隨意說起譚凌軒的是非,這似乎與唐悠然往日謹慎的性子相悖。
“玉姐姐小心,他方纔可是看了姐姐好幾眼。”尋思間,耳旁又傳來唐悠然極小聲的提醒。
玉輕塵會意,壓下對唐悠然此舉的不解,卻是稍稍點了點頭。以自己的身手對付譚凌軒綽綽有餘,只是長孫策往日治家之嚴在大夏朝也是極有名的,卻不想孫輩中竟出了這樣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譚夫人見長嫂見着自己母子二人不但不上前招呼,竟還帶着衆人率先離開,心頭一時氣惱,不由得停下腳步,目露怒色地瞪向身旁的兒子,卻發現兒子仿若被人勾了魂般雙目直盯着前方已經漸漸遠去的衆人,心中更覺氣悶,不禁低聲怒道:“你還嫌沒有丟夠臉?”
耳旁突然響起母親的怒聲,譚凌軒不甘不願地收回視線,繼而換上討好的笑容伸手小心地攙扶着自己的母親,嘴甜道:“母親息怒,兒子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些個小賤人故意引誘兒子的。”
“胡說八道什麼,人家均是千金小姐,豈是你玩弄的那些青樓妓子整日只會些勾人的勾當!”譚夫人心頭怒意更甚,卻礙着此處是太傅府並未將聲音揚高,但面上的怒色卻已說明她早已對這個兒子失望到底。
“母親,您息怒,且聽兒子將話說完。”譚凌軒對於哄女人卻極有一套,只見他將脣湊到譚夫人耳邊,小聲地說着自己的想法。
譚夫人先是滿面不耐煩地聽着兒子的討好,漸漸的,臉上的怒意被漠然取代,最後緩緩地隨着兒子的話而稍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