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凱很快下去了,程容簡摩挲着茶杯沒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江光光悄無聲息的將碗收了,然後去收拾廚房。
刀疤的事兒她是想不通的,程容簡雖是將碼頭給了他,但知道陸孜柇那邊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他一直都是沉寂着的。輕易不會出去的,怎麼突然會大張旗鼓的在酒店喝酒。
他不是一草包,他如果是一草包,那條命早就沒了。他這樣兒反常,能說明的是,他有底氣和陸孜柇對抗了。
或者說,他背後有人給他撐着了。只是,不知道他背後的人到底是誰。沿河現在就已經夠亂了,以後,恐怕還得更亂。
江光光的思緒頓了下來,收拾完廚房關燈出去的時候程容簡已經放下茶杯了,正在打電話,不知道是讓誰過來。
等着他掛了電話,江光光這纔開口說:“二爺。我去給您放水……”
她的話還沒說完,程容簡就嗯了一聲。懶懶散散的解開了襯衣的扣子。今晚的程容簡倒是規矩得多,並未做任何出格的舉動。
他洗好澡出來,阿北已經過來了。他看了江光光一眼,說:“你去睡。”
他這樣兒是有事要談的,江光光就應了好,去洗漱睡覺了。她白天是睡過了的,這會兒一點兒也睡不着。程容簡這時候叫來阿北,肯定是爲了刀疤的事兒。他都重視的事兒,肯定是不簡單的。
臥室離客廳並不遠,關着門的,外邊兒的兩人說什麼是一點兒也聽不到的,江光光就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外邊兒就傳來了關門的聲音,應該是阿北走了。臥室的門被推開來,燈也隨之被打開。江光光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程容簡也沒叫她,很快躺在了牀上。牀有些舊了,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發出了吱呀的聲響。燈光很快熄滅。程容簡直接就將她往他的懷裡帶,下巴就擱在她的頭頂。
他這動作是再自然不過的,江光光就怔了一下。她和程容簡這關係,多少是有些怪異的……
她就想起了昨晚那句佔便宜的話來,確實的,程容簡這種皮囊的男人,還真是鳳毛?角。睡了麼,也的確是她佔了便宜。那麼一想,她一下子就心安了。身體不再繃緊着,手也擱到了程容簡的腰上。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兒來。
程容簡拿放在被子外的手就伸進了被子裡,拿住了江光光的手。江光光以爲她是要將她的手拿開的,誰知道下一秒。他就拿着往更下面的地方。
江光光的這下再也裝不了睡了,臉嘩的一下就熱了起來。程容簡慢條斯理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要佔便宜麼,就佔得徹底點兒。這樣,以後吃不着的時候,纔不會後悔。”
嘖嘖,還真是活雷鋒。讓人站便宜也那麼主動。她……着實沒他那麼厚的臉皮。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他說着,下巴就移開了些。明明是在黑暗裡的,他卻準確無誤的咬住了她的脣。像是懲罰似的,狠狠的那麼一咬。又鬆開。就跟這遊戲好玩似的,他就那麼周而復始着。
江光光想要掙開,他卻緊緊的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不再那麼玩兒,加深了這個吻。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就旖旎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江光光才知道,昨晚的那場打鬥中,刀疤沒佔着便宜,陸孜柇同樣也沒佔着任何的便宜。
這就說明,刀疤過去,是早有準備的。江光光就看向了程容簡,程容簡的臉上沒什麼變化。顯然是早料到了。
他也未有任何的反應,就跟沒任何事兒似的,看了江光光一眼,說:“換衣服,跟我出去。”
江光光就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皺巴巴的卡通t恤,往臥室裡去了。纔剛找出衣服出來,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可樂打來的,她看了看,才接了起來。
電話那端的人卻並不是可樂,而是老趙頭。他開口便說:“隔壁的院子我租出去了。”
江光光一時就沒反應過來,老趙頭接着又說:“空着也是空着,出的價格還行的,說是隻要我要,就會重新找地兒搬。”
確實空着也是空着,只是突然搬了陌生人進來。多少有點兒不習慣。江光光很快反應過來,就應了一聲行。
“房租你先收着,等以後我要了再給我。”老趙頭沉悶的說。說完也不多廢話,直接就將電話掛了。
他這是在貼補她,難怪會突然要將房子租出去。江光光看着手機,一時滋味雜陳。
程容簡是在外邊兒等着的,她只站了會兒,就拿出了衣服換了起來。出去的時候客廳裡早就沒人了,她胡亂的將門關上,匆匆的往外邊兒跑去。
車子在一間小茶坊門口停了下來,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愣。程容簡已下了車,她回過神來,也趕緊的跟着下了車。
程容簡在外頭是不拄柺杖的,立即就有人將輪椅從車後邊兒拿了下來。江光光就看着這小茶坊,看着挺不起眼的,也不知道程容簡是要見誰。
裡邊兒是早就清場了的,剛進入廳堂裡,老闆就迎了上來。點頭哈腰的將程容簡帶往裡邊兒。恭恭敬敬的說:“人已經來了好會兒了。”
程容簡漫不經心的點點頭,等到到裡邊兒,看到靠牆邊坐着的人,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愣,竟然是苟三。
苟三一身邋里邋遢的,對着她是眼睛是朝着天上的,說話也不怎麼客氣。這會兒卻是恭敬得很,站了起來,叫了一聲二爺。眼睛也沒亂瞄一下。
程容簡點點頭,漫不經心的說:“坐吧。”
苟三應了句是,就坐了下來。擡頭看到江光光,他很快又將頭垂了下去。
老闆很快上了茶上來,程容簡的手指在杯壁上叩着,慢條斯理的說:“我也就不繞彎子了,最近我這邊缺人手,開個價。”
苟三更是恭敬得很,連連的說:“能爲二爺效勞,那是我的福分。”
程容簡就看了他一眼。嘴角有那麼幾分的似笑非笑,說:“他們告訴我,說你院子空了一段時間了。”從阿北去找他以後,就空着了。
苟三的身體就一僵,擠出了一臉的笑來,說:“家中老母生病了,我趕回去看看。”
他臉上的笑容是比哭還難看的,他是出去躲了一段時間的,原本以爲風頭已經過去了的,誰知道纔剛下車。就被人給請了過來。
“是麼?”程容簡頓了頓,接着說:“我怎麼好像記得,你老家是在北邊?搬到南面去了?”
這是把他的底細都摸清了的,苟三額頭上的汗就大滴大滴的冒了出來,硬着頭皮的應了句是。
程容簡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也不說話兒,手指就那麼有節奏的叩着。在苟三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才慢條斯理的說,“見上有老母,還生了病。那就更得開個價了。”
苟三太知道這開個價是什麼意思了,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的,不願意捲入大的是是非非中。
程容簡既然讓他開價,那麼讓他去做的事兒,就不會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兒了。他這是要捲入這裡邊兒了。要是捲進去了,他從今以後,就只有靠着程容簡這根大樹了。
他在心裡暗暗的叫苦不迭,那麼多年都被他裝混賣傻的混過來了,這次真是要跌進去了。
他是知道這位二爺不簡單的,既然找上了他,就是不容他拒絕的。他暗暗的咬了咬牙,擠出了笑容出來,恭恭敬敬的說:“能爲二爺做事是我的福分,二爺您說了算。您不會虧待我。”
他倒是識相得很的,那麼快就應承下來了。原本以爲要下一番功夫的。
程容簡就叫了一聲阿凱,阿凱很快就拎了個箱子上來。放在了桌上打開,裡邊兒全是粉色的鈔票。
苟三的臉色變了變,結結巴巴的叫了一聲二爺。程容簡端着茶杯慢慢的啜着茶,漫不經心的說:“你爽快我也爽快,這些你就先收着。”他將茶杯擱了下來,微微的頓了頓,唔了一聲,接着說:“你不用直接和我聯繫,就像你原來一樣。不過你那院子,既然空着就先空着。我給你重新找了地方。”
苟三看着看着那些鈔票,明明是人見人愛的東西,此時卻像是燙手山芋似的。
他咬咬牙,撿了兩沓拿在手中。擠出了個笑臉來,說:“要不了那麼多,這些買我這條命都夠了。我就先拿着這些。事情要是辦成了,二爺再給我尾款也不遲。”
程容簡就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示意阿凱將東西收下去,說:“你倒是挺聰明的。”
有些錢,就算是拿了也沒命花。他倒是知道不貪,也難怪會獨來獨往那麼多年,眼皮子稍微淺點兒的,恐怕早就去賺不該賺的錢去了。
苟三就擠出了滿臉的笑容來,點頭哈腰的說:“還請二爺吩咐。”
程容簡那修長的手指在桌上叩着,慢條斯理的說:“車禍的事,既然你早已注意到,你就查下去。”
江光光就微微的怔了一下,車禍,他不是讓人在查了嗎?
苟三自然也是愣了愣的,隨即恭恭敬敬的應了是。頓了一下,又說道:“我盡力去查,有了線索就告訴二爺。”
這意思就是他盡力,至於能不能有線索,那就不知道了……
江光光就看向了程容簡,程容簡臉上的表情不變,淡淡的嗯了一聲。頓了一下,他叫了一聲阿凱,慢騰騰的說:“送三爺去安排好的地方。”
苟三連連的說不敢當,阿南已過來推輪椅。江光光原本是想跟着程容簡走的,誰知道他看了她一眼,說:“這邊沒什麼事兒,你就跟着阿凱一起,看看三爺都還差些什麼。”
江光光就微微的愣了一下,阿南已推着程容簡出去了。
苟三這禍事,好歹也是她才招來的。江光光回過頭。硬着頭皮的對苟三說了句請。
有阿凱在,苟三倒是不敢對她擺臉色。牙咬得緊緊的連連的說不敢當。
處了小茶坊,程容簡的車早已經走了。阿凱上前要給苟三拉開車門,他趕緊的說不敢不敢,自己鑽進車裡了。
車子駛了一段,江光光才發覺有些不對勁。這不是他們來時的路麼?不過她沒吭聲兒。倒是阿凱從後視鏡裡看了看苟三,問道:“三爺有沒有什麼需要買的?”
苟三聾拉着腦袋,說:“也沒什麼要買的……就洗漱用品。”他就跟大限將至似的,沒精打采的。
阿凱就看了看路邊的超市,然後將車停了下來。沒多大會兒就買了東西回來。大概是料到了苟三才下車沒吃東西。還順帶着給他帶了兩個還熱乎着的大餅。
苟三連連的道了謝,吃過大餅喝了一瓶水之後,大概知道大勢已去,就算是再頹廢也沒用。倒是有了點兒精神。和阿凱套起了近乎來。
車子直接就在江光光的小院子門口停了下來,江光光還沒反應過來,阿凱已下了車。
待到她下了車,阿凱已將在超市裡買的東西都拿好了。直接兒就往老趙頭那邊的院子走去。
江光光這纔想起來,院子租出去了。敢情就是程容簡租了。她慢吞吞的跟着走了過去,阿凱一臉誠摯的說:“二爺說了,苟三爺就跟你熟點兒,就勞煩你多照顧照顧了。”
江光光就有些不知道程容簡是什麼意思了。苟三的平靜生活,算是她破壞的,讓他住在她這邊,確定不是要給苟三添堵?時時刻刻銘記着她乾的‘好事’?
江光光沒吭聲,阿凱將苟三送到這兒,已是仁至義盡了,到了院子裡將東西放下就走了。
等着車子一開走,苟三就踢了踢腳邊上的盆子,指着江光光的鼻子罵道:“你把老子給害慘了!老子到底是倒了什麼黴,才碰上你這掃把星!不就幾萬塊錢嗎?當初你找老子的時候老子就告訴過你。無論成不成,那筆錢都是不會退了的。你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又將老子往火坑裡推!你這心到底是有多黑?”
他憤憤不平的,一張臉漲得通紅。
江光光是一點兒也沒想到程容簡竟然會用他的,這事兒確實也是她間接的造成的,她根本無可辯駁。也不吭聲兒,就聽着苟三罵。等着苟三罵夠了,這才慢吞吞的說:“三爺要是罵夠了就歇歇,既來之則安之。”
她說着倒了一杯水給苟三,苟三氣得差點兒又跳了起來。不過現在罵也沒用。他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下來。接過了江光光遞來的水杯,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來。
等着喝完,他又惡狠狠的瞪了江光光一眼。馬上又是一副懨懨的樣兒。
他想起了程容簡給他安排的事兒來。那麼久了,車禍這事,他恐怕是早派人查了。
程容簡果然是厲害的,讓他查這事兒,不用監督,他也會把這事做得好好的。他既然已派人查過,手中肯定是多少有點兒線索的。他是否藏私,他都是知道的。他是不敢不全力以赴的。
還有今天的拿的那筆錢……他肯定是在試探什麼。這位二爺,果然不是好應付的。
苟三更是懨懨的。他知道現在追究已無意義,瞥了江光光一眼,問道:“你也住在這兒?”
江光光就指了指隔壁的院子。苟三看也沒看,又問道:“你什麼時候也替他做事了?”
“沒多久。”江光光回答。說着抽出了一支菸,點燃悶頭抽了起來。
苟三忽然就想起了幾年前,她去找他的時候來。她那時候和現在是沒什麼兩樣,瘦弱蒼白。穿得又破又舊,身上已大股子賭場裡的煙味兒。她那樣兒,不像是有錢的,他刁難她,她就從她那又破又舊的衣服口袋裡掏出了幾沓錢來。
他說他的規矩,就算是什麼也查不到,這錢也是不會退的。她沉默着點點頭,半點兒糾纏也沒有,直接兒就走了。她,算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又窮又幹脆的人。
她大抵是沒注意,但他是注意到了她的。也知道她混跡賭場,是爲了打聽消息。
幾年前的幾萬塊錢,其實不是筆小數目的。苟三問她要了一支菸。抽了一口,才問道:“你的事兒現在還沒查到?”
她託付的事兒,是好幾年了的。要想查出來是難的,他不願意捲入那些渾水了。連打聽也沒打聽的。所以壓根底就不知道。
江光光就吐了吐煙霧,簡單的回答了句沒有。
苟三就沉默了下來,過了會兒,才說:“那麼多年了,不好查了。你還年輕,別留在這兒耗費你的時間。你也看到了,姓程的精明着,不是什麼好人,離他遠點兒。刀口上舔血的事兒,不是女孩子乾的。”
江光光沒吭聲兒,過了會兒,才慢吞吞的說:“我以爲,你會氣得想把我給殺了。”
苟三又牙癢癢的,吐了口唾沫,說:“我是看在你那幾萬塊的份上。”
他拿了錢沒辦事,江光光也不見半點兒生氣,慢慢兒的說道:“現在是法制社會。”
苟三就嗤了一聲。說:“跟了程容簡那麼久,你還相信現在是法制社會?還真是難得。”
他的語氣裡是帶着不屑的,稍稍的頓了一下,忽然就轉移了話題,問道:“你知道那晚上的司機去哪兒了嗎?”
江光光有幾分懶散又有幾分漫不經心的,回答道:“不是被抓了嗎?”
苟三冷笑了一聲,說道:“我說的是程容簡的司機。”
江光光將煙送到嘴邊的動作就頓了頓,苟三見她果然是不知道的,壓低了聲音,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說:“已經死了。”頓了頓,他接着說:“他應該就是內鬼。”
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起來,她雖是跟在程容簡的身邊,卻是從未見過這種暗黑的一面的,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立即就否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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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是在說石頭不可能是內鬼,還是程容簡,不可能殺人。
苟三就冷笑了一聲,說:“有什麼不可能的。你最近見過了他嗎?一次也沒見過對不對?”
江光光的煙拿在手裡,突然就想起了那次她問起石頭,程容簡漫不經心的樣子來。
她拿着煙的手微微的顫抖了起來,說道:“不可能。”她的聲音裡是沒什麼底氣的。
苟三看了她一眼,說:“別自欺欺人,沒什麼不可能的。那晚上的車禍,你就不覺得很蹊蹺。車子裡坐的人,阿南和阿北都是跟着程容簡出生入死的。外人除了你,就是那個司機。你覺得出了內鬼,不是你和那司機,還會有誰?”
苟三的話像是一擊悶棍似的,江光光恍恍惚惚的坐着。她是知道,苟三說的話不錯的。那晚的外人,就只有她和石頭。
其實,她是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只是,她不願意去想而已。江光光就閉上了眼睛。懷疑石頭,石頭喪了命。她呢?是什麼時候洗脫了她的嫌疑的?難怪,她醒來時,是在另一邊兒的別墅裡的。大概是,想看看她的反應。
程容簡的昏睡,未必是真的。這事,是他安排試探的麼?那他。爲什麼會在那時候護住她?
江光光的眼睛澀得厲害。或許,連護着她,都是早算計好的?她閉上了眼睛,腦子裡亂得厲害,她甚至不願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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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光光的手指顫抖得厲害,過了許久之後,纔將煙遞到了嘴邊,深吸了一口。她用力的眨着眼睛,就那麼短短的幾分鐘,她卻是恍惚得像是過了幾個世紀一般。連身處何地都不知道。
苟三不知道她的腦海裡已是翻天覆地。以爲是她自己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還不知道被嚇到了,又接着說道:“程容簡能到今天,他也不是什麼善類,要是不心狠手辣能做到?我勸你還是早點兒離開,別跟着瞎混,最後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江光光的腦子裡亂得厲害,他又說了什麼的,她的耳朵裡嗡嗡的作響着,什麼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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