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磕在菜板邊緣掉下來。
“咣噹”一聲，聲音非常響亮。
夏闌珊嚇了一跳，僵在那裡，看着就停在她腳尖的那把刀，心尖兒也跟着顫抖起來。
如果這把刀掉的地方再準一點，那她的腳，腳趾可能就沒了……
客廳里正在交談的母子聽到這麼大的動靜，嚇得慕老太太趕緊從沙發上站起身，道一聲糟了，朝着廚房裡跑去。
不明所以的慕夜廷見母親如此着急，趕緊追上去。
廚房裡，夏闌珊正蹲在地上，伸手撿起那把刀，另外一隻手上的手指還微微滴着鮮血，濺在廚房的白瓷磚上，一滴滴，殷紅又刺目。
“小姑娘，你怎麼了？”慕老太太看到夏闌珊這樣擔憂地問，“切到手了？你等着，我去樓上拿醫療箱。”
說完轉身就上樓。
夏闌珊擡頭就只看到慕老太太的背影，再一扭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四目相對，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吃驚。
她手裡重新撿起來的那把刀放在料理臺上，向後挪了兩步看着面前那個高大俊挺的男人，微張着脣瓣，瞪着眼睛看着他，半天沒說話。
那張俊臉漸漸地和客廳里老爺子的照片重合起來，一樣的丰神俊朗，只是他要年輕很多。
她猜測，不，她肯定，她就是慕老太太嘴裡那個……那個跟離婚女人搞在一起的兒子。
“夏闌珊，你是嫌自己血多？”
慕夜廷擰眉，走過去抓住她那根受傷的手指，用拇指和食指按壓着止血。
那張俊臉冷凝而沉重，看得人心裡發顫。
夏闌珊有點慌，心裡很緊張，她垂眸看着自己被他捏住的那根手指，咬着脣惴惴不安。
兩個人呼吸相聞，她能感覺到自己狂亂的心跳，不安到了極點。
對面的男人也不說話，只是用一雙清冷的眼眸凝着她，強大的壓迫氣息讓她覺得難過，於是趕緊擡頭望着他。
“慕夜廷，我……我是在療養院認識老夫人的，我看到她摔跤坐在地上就扶着她去了她的房間，然後就認識了。但是……我沒有問她老人家的名字，我也沒有留我自己的名字……”
慕夜廷安靜地聽着，臉上沒有半分情緒，看得夏闌珊心裡發堵，也着急。
“今天……今天我在公司門口看到她，她說要去找她兒子，我……我幫了她的忙，帶她進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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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出門買菜和老夫人偶遇，她讓我和她一起逛超市，然後要請我吃飯，我纔出現在這裡的。”
她都說了這麼多，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還是沉默，微微抿着的薄脣讓她心裡慢慢開始發酸。
他該不會把她想成那種爲了攀上他不擇手段的那種人吧？
手指蜷縮，她咬着牙，認真的凝望着他那雙清冷的眼眸，“我不知道這是你家，也不知道老夫人就是你媽媽，我……我不是故意接近你家裡人的，真的，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爲……我……”
越解釋越亂，根本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自己。
她的眼眸從來清澈見底，此刻裡面溢滿了坦誠和不安。
擡手握着他的胳膊，她小聲地一遍遍耐心地解釋着，她害怕，害怕慕夜廷誤認爲她是有心計的女人。
害怕他會因此厭棄她，甚至遠離她，再也不讓她靠近。
她的聲音在他的沉默裡越來越小，最後沒出息地低下頭，鼻子一酸，眼框就溼了。
慕夜廷見她低頭，肩膀微微聳動，像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安安靜靜地聽完，看着她像一顆小蘑菇一樣縮回自己的世界裡。
心裡嘆了一口氣，擡手扣着她纖細的下巴擡起來，用很溫柔的聲音對她說，“沒關係，我知道。”
這句話，如春風一縷，撫平她心裡的忐忑不安。
夏闌珊忍不住瞪大了明媚的雙眼，把眼淚慢慢壓回去，完全沒想到他一點怒意都沒有，反而還是這樣的反應，“你……你說什麼？”
“我說沒關係，傻不傻你？”伸手在她臉頰上捏了一下，“你在怕什麼？”
怕你會因此討厭我……臉頰觸到他的指尖，她又想哭了，“我……就是……怕給你惹了麻煩……”
慕夜廷俯身，脣瓣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蹭了蹭，聲音低沉又溫柔，“我不怕你惹來的麻煩，在我身邊……你可以一直給我惹麻煩。不必這麼小心翼翼。”
夏闌珊愣了愣，眼裡還裹着一層淚霧，朦朦朧朧地看過去，看到了他目光裡那種類似於縱容的東西。
貝齒咬着脣瓣，一點點地咬到泛白，心裡像是被熱水一波一波地灌滿，滿滿漲漲地，整個人都快要膨脹起來。
“感動了？”他用鼻尖廝磨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有一點點。”她伸手，把拇指和食指稍微拉開那麼一點點距離，“就只有一點點。”
不能感動太多，她怕自己沉淪得太深太久……
慕夜廷壞壞地笑：“那晚上讓我從後面進？”
夏闌珊：“……”
臉轟地就漲紅了，她緊張兮兮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發現慕老太太還沒下來，才悄悄鬆了一口氣。
慕夜廷捏着她那根受傷的手指擡起來湊到眼前，仔細打量，“切菜怎麼這麼不小心？我幫你按一會兒，等我媽把創可貼拿來給你貼上。”
“嗯，你不用按着了，我自己來就行。”她剛纔是被他的聲音嚇傻了，纔會忘記第一時間去按住傷口。
十指連心，疼得有點厲害，她咬了咬脣，沒有說什麼。
慕夜廷挑眉，看她一臉堅持的神情，鬆開手任由她自己按住。
只是人還是沒有離開，站在她身邊凝着她，嘴角勾勒出一個暖暖的笑。
慕老太太下樓的時候，看到他們兩人站在一起，遠遠地望過去，看起來十分般配。
她心裡暗喜，看到一慣冷漠的兒子居然願意和這個小姑娘站在一起，覺得新鮮又驚奇。
她走下樓把醫藥箱遞到慕夜廷的手裡，笑眯眯地說道，“阿夜，你幫小姑娘處理一下傷口，我還得做飯。”
慕夜廷接過醫藥箱，點點頭，開始專心給夏闌珊處理傷口。
他從醫院箱裡拿出創可貼，給她小心地貼好，動作輕緩溫柔，讓一邊打算切菜的慕老太太不由得多看了他們兩眼。
什麼時候她兒子這麼好說話了？
她笑笑，隨口問了一句，“阿夜，你和小姑娘認識啊？”
夏闌珊心裡微微發緊，還沒有想好怎麼回到，就看到身邊的男人搖了搖頭，態度堅決，“不認識。”
心絃一鬆，旋即又漫入一點小小的失落。
她搞不懂慕夜廷在想什麼，爲什麼跟他母親說他們不認識。
不過想到之前，慕老太太咬牙切齒叫着她是狐狸精的畫面，她心裡的那些疑惑和失落就全部擱淺了。
要是她老人家真認出自己，她反而……不知道怎麼辦了。
現在這樣……也好。
就這麼一直垂眸看着自己貼着創可貼的手指，低下頭去不再和慕夜廷對視。
慕老太太倒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和小姑娘站在一起非常般配，看起來很登對。
“哦，不認識也沒關係，以後就認識了。你先出去吧，你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就行，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慕老太太扭頭看着慕夜廷，催促着他離開。
夏闌珊看着慕夜廷走出去，小心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和慕老太太探究的神色對上，還稍微有點不自然。
“小姑娘，剛纔你們彼此介紹了沒有？那是我兒子，他叫慕夜廷。”
一說起自己的兒子，老太太就特別自豪。
“嗯，我知道。”別說他們日夜相處，就算是陌生人，在見到慕夜廷之後也知道他是誰了。
畢竟，這個男人在這座城市實在太出名。
“是吧，你看他長得很帥吧，這都是遺傳我們家老頭子，我兒子很像我老伴年輕的那會兒，就連脾氣秉性也像。
你看着他冷冰冰的吧，其實他對自己關心的人是非常在乎的，只是這孩子平時不怎麼愛說話，比較冷感。
他啊，有時候就特別能嘮叨，不過這種時候不多，我跟你說啊……”
似乎每個做母親的提起自己的孩子，都能數出無數的優點來。
聽着她的話，看着她臉上的笑容，夏闌珊也跟着開心起來，慕夜廷這個男人，她也是有些瞭解的。
這些優點，放在他的身上只會少不會多，一點都不浮誇，反而讓人覺得他更加美好。
美好得就像掛在夜空裡的星星，很遙遠，卻足夠耀眼。
慕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然後纔想起自己最重要的事都還沒做。
她一拍腦門，“你看我這記性，人老了就是記不住。”
“有什麼東西忘記了嗎？”夏闌珊溫和地問。
“是啊，我和你都見面這麼多次了，我還沒問你的名字呢！小姑娘，你叫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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