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闌珊,你怎麼了?”慕夜廷也立刻發現了夏闌珊的異樣,神情一變,連名帶姓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下意識地就伸手想將她摟進懷裡,可手伸到一半,又黯然地收了回來。
指尖微微顫抖,帶着幾分不經意流露,卻又無法收回的眷戀。
當他叫出她的名字那一刻,夏闌珊感覺,那種頭痛欲裂的感覺彷彿更加強烈了。
“沒事。”夏闌珊使勁晃了晃腦袋,拼命將那種感覺壓抑了下去,她回過頭,面色有幾分蒼白,但臉上還是掛着微笑,微笑中有幾分疏離:“慕先生,已經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這句話已經是在下逐客令了。
慕夜廷將手插回了褲兜裡,凝視她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好,做個好夢。”
他嘴角掛着一抹溫柔的笑意,轉過身後,這笑意卻立刻變成深沉的落寞。
夏闌珊看着他長長的、拖在地上的影子。
直到他走進主臥,她方纔鬆了一口氣,靠在門框上使勁揉了揉自己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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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纔第一眼看見這臥室時的衝擊已經消失,頭痛的感覺也要好些了,只是,到底爲什麼?
爲什麼三番兩次的這樣頭痛?
那感覺就像有什麼梗在腦海裡,即將衝破桎梏一樣。
夏闌珊頭重腳輕地進了這間房間,將自己放鬆在牀上。牀很軟,被子也軟綿綿的,搭在身上完全感覺不到重量,比酒店的房間住起來不知道舒服多少倍,可見房間主人的用心程度——
夏闌珊翻來覆去,卻睡不着覺了。
她睜着眼睛盯着窗外的月光,腦子裡反反覆覆閃現出一些破碎的東西,稍縱即逝,她抓不住,然後慢慢地陷入了混沌之中……
她時睡時醒,這一整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居然被子都掉到了地上,她平常不是個睡覺愛折騰的人,可見這一晚睡得有多麼糟糕。
夏闌珊洗漱完,從樓梯上昏昏沉沉地走下來時,兩個孩子,還有慕夜廷已經坐在餐桌邊了。
慕喵喵正喝着牛奶,白白的牛奶漬沾得嘴邊到處都是,就像一圈白色的小鬍子一樣。
慕咩咩一見漂亮姐姐下來了,眼睛立刻如同滿天繁星般,倏地就亮了起來,趕緊跳下椅子,牽着她的手過來,讓她坐在椅子上,還親手爲她拿來一盤烤麪包。
“漂亮姐姐,你嚐嚐這個,我爸爸親手烤的。”慕咩咩有些驕傲地將雙手撐在小腰板上,不經意道:“我爸爸可從來不親自爲別人烤麪包。”
慕咩咩心裡打着小算盤,他可得在漂亮姐姐面前多誇誇爸爸才行,不然漂亮姐姐一直很疏遠爸爸也不是個辦法呀,她這樣下去不會喜歡爸爸的。
如果她喜歡他們一家三口,不就能在這裡待更長時間了麼。
現在都是爸爸拖了後腿,想到這裡,慕咩咩傲嬌的看了一眼爸爸。
雖然說他的爸爸很厲害,但是在這一點上,還是輸給他了嘛。
注意到慕咩咩的眼神,慕夜廷勾了勾嘴角,突然道:“咩咩,你和妹妹是不是還有假期作業沒寫完?現在上去寫一個小時,待會兒寫完後我和夏小姐送你們去上學。”
旁邊正吃着烤麪包的夏闌珊:“……”
她還沒打算送兩個孩子去上學呢,但是被慕先生這樣一說,木已成舟,再出言拒絕好像就不好了。
不過這麪包烤得倒是很有水平。
夏闌珊白皙清秀的臉上浮現一抹笑意,但是隨即又輕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總覺得這麪包的味道好像在哪裡吃過,是在記憶深處的味道……也許是在以前中學時期,總之太過久遠了,導致殘留在她的味覺系統裡的,只是個模糊的映像。
旁邊慕喵喵還在吃得正帶勁,壓根沒注意到爸爸剛纔說了什麼。
而慕咩咩不敢置信地看着爸爸,他還有假期作業?他怎麼不知道?
不是剛轉學過來嗎,老師佈置了家庭作業嗎?
慕咩咩則苦着一張小俊臉,正在腦子裡認真思索哪裡來的家庭作業,難不成是自己遺漏了嗎,就和已經吃飽喝足只想睡覺的妹妹一起,被爸爸抱上了二樓。
慕夜廷像個大力士一樣,一個肩頭扛一個孩子,將他們送進了自己的房間。
客廳裡只剩下他和夏闌珊了。
夏闌珊還沒吃完,但是見慕夜廷又轉身下來,英俊的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繼續坐到餐桌上,他一坐下,高大的身影立刻讓廳堂變小了。
餐桌只剩下他們二人,安靜得只能聽到刀叉碰擊聲,夏闌珊頓時微微侷促起來。
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早餐,只聽對面的人聲音低沉磁性地問道:“夏小姐昨晚沒睡好嗎?”
夏闌珊手中麪包片頓了頓,有些不自在地擡起頭來,卻見慕夜廷壓根沒看她,只是專注認真地盯着他手中的財經報紙。
好像剛纔那話只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罷了。
夏闌珊也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了,於是輕聲答道:“可能還是認牀的原因。”
慕夜廷輕笑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夏小姐在國外可能習慣西式生活方式了,回國來是否多有不便?”
這纔是兩個剛認識的人會寒暄的話題……
夏闌珊總覺得先前慕夜廷對待她太過於熟稔了,明明只是剛認識沒幾天而已……
而現在聽見對方談論起這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心裡反倒輕鬆一大截,於是笑着說:“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我在國外時,身邊很多華人,所以生活方式還是按照國內的方式,只是剛回來時要倒時差,倒是好幾晚上沒睡好。”
“慕喵喵有些怕坐飛機,不然我也是時候抽個時間帶兩個孩子出去玩玩了。”慕夜廷語氣淡淡的,把話題引向了兩個孩子。
提起兩個孩子,夏闌珊嘴角的笑容就愈發燦爛,話題也越來越多。
她慢騰騰地吃着早餐,而慕夜廷坐在她對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居然也沒有冷場過,就好像有很多話題要聊似的……
當然,一旦某個話題結束,慕夜廷立刻會假裝漫不經心地聊起另外一個話題。
導致一頓早飯結束下來,慕夜廷對夏闌珊在國外這幾年的生活已經基本瞭解了,而夏闌珊也在心中想,這位慕先生倒並不是先前在電話裡的那樣傲慢自大……
可能那時的防備狀態,只是因爲太過於擔心兩個孩子會遇到壞人了吧。
夏闌珊自然沒有發現,慕夜廷手中的財經報紙從始到終沒有翻過一頁。
等到夏闌珊吃完早飯,兩個孩子也從樓梯上下來了,慕喵喵又睡了個回籠覺,滿足得不得了,一見到夏闌珊,就主動撲到她的懷裡求抱抱。
而慕咩咩把暑假作業檢查了好幾遍,都沒找到沒有做完的,疑惑地扁了扁嘴巴。
爸爸最近真奇怪。
“走吧,送你們去幼兒園了。”慕夜廷對着兩個孩子招招手,兩個孩子照例坐上車子後座,而夏闌珊也坐上了副駕駛座。
慕夜廷上來後,囑咐兩個孩子將安全帶繫好,然後主動伸手將夏闌珊那邊的安全帶扯過來繫好。
突然,坐在後座的慕喵喵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們,捂着小嘴巴咯咯笑起來。
“有什麼開心的事情啊,喵喵?”夏闌珊也被逗笑了,回過頭問。
慕喵喵搖了搖小腦袋,她纔不想說,她看見爸爸和漂亮姐姐坐在一起很開心呢,這樣子的話,漂亮姐姐就像是她和哥哥的媽媽了。
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
車子一直開向幼兒園,車內放了一首熟悉又陌生的鋼琴曲,夏闌珊覺得很耳熟,幾乎要以爲這就是上次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的曲子了。
但是天底下的曲子旋律太多類似,她也辨認不出來這到底是什麼曲子。
慕咩咩突然一本正經地說:“這是爸爸最喜歡的曲子,說是隻彈給他最喜歡的人……以後,我也要彈給我未來的妻子。”
說到後面幾個字,聲音已經是越來越小,幾乎如同蚊子哼哼了。
他說完,還紅着臉瞄了一眼漂亮姐姐,可是看見漂亮姐姐完全沒有看他,不由得氣餒。
慕夜廷餘光看向打量着兩道風景的夏闌珊,他的心意,她聽到了嗎。
車子在幼兒園停下。
慕咩咩微微喪氣,現在又要有一整天見不到漂亮姐姐了。
眼見爸爸和漂亮姐姐就要走了,他急忙叮囑道:“爸爸,不要欺負漂亮姐姐哦,我回去要檢查的。”
慕夜廷和夏闌珊不由得同時失笑,對着慕咩咩揮了揮手。
兩個人回到了車子上,夏闌珊剛繫好安全帶,突然打了個噴嚏,昨晚她沒睡好,被子全掀到了一邊,現在感覺頭也有點發暈,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
“感冒了?下車買感冒藥。”慕夜廷立刻蹙起眉頭,一言不發地將她身側的安全帶解開,還沒等夏闌珊反應過來,走到車子一側,開門,拉着她下了車。
不同於上次兩個人指尖輕握,這次兩個人的手掌完全交疊在一起,掌心中傳來的溫度,彷彿一直蔓延到了心臟,令夏闌珊猛地戰慄起來。
她下意識地猛地甩開自己的手。
慕夜廷怔住了,腳步也微微一怔,回頭看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剛纔做了什麼,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落空的掌心也微微蜷縮了一下。
“不好意思,夏小姐,我只是牽喵喵習慣了。”慕夜廷淡淡道,竭力掩飾住聲音中的落寞。
他們兩站在這裡,已經被學校的衆多家長開始圍觀了,畢竟哪裡有普通人的家長如此俊俏帥氣和漂亮美麗的。
夏闌珊微微有些臉紅,卻又覺得自己臉紅得不應該,於是蹙了蹙眉,像逃命一般,匆匆走向旁邊的藥店。
可又忍不住想……這個男人實在是超乎意料之外的細心,就連她打了個噴嚏這些事都注意得到。
走進藥店,她心神還有些恍惚,不自覺地去想方纔的事情,掌心的溫度,還有那種莫名奇妙的記憶洶涌而來的感覺……
正當她恍惚之際,指尖輕輕落在了一排藥架上——她也沒看清那藥架上是什麼東西。
就聽旁邊的慕夜廷突然脫口而出:“你不能吃阿莫西林,會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