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完了吧？”老項皇走了過來，整個人看起來，一下子老了許多。
大煙站在那裡，默默地掃視了一翻，蹙眉抿脣，心底下的滋味很不好受。
這一戰，死了好多人。
大多都是她認識的，曾經那麼鮮活的生命，如今成了一具屍體。
好多人甚至連屍體都沒留下。
“應該……完了吧。”大煙也不能肯定，實在是白蓮給她的感覺太過詭異，鬼知道還會不會再來一次。
能肯定的是，就算再來，也會是好多年以後的事情。
只要每個人都強大起來，就不用怕白蓮捲土重來。
“完了就好。”老項皇聞言點了點頭，找了個地方靠着，“妮子，爺爺要是死了，你就把爺爺跟你奶奶葬在一塊，知道嗎？”
大煙沒去多想，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死去的人也太多，根本沒心思去琢磨。
等反應過來時，老項皇已沒了氣息。
才知老項皇受了重傷。
能拖到所有事情都結束，已經是極限。
所有人都在沉默。
他們意識到老項皇是有意的，明明有兩個人可以救他，只要他說自己受傷，肯定會第一個給他看傷。
退一步來講，就算沒來得及時。
只要服下大還丹，也可保住一命。
可他們給老項皇檢查的時候，發現老項皇的丹藥瓶子沒有動過，裡頭的丹藥都在。
顯然是不想活了。
“有人想活，活不成，有人活下來了，卻自尋死路。”大煙心情萬分複雜，當初守在天山這裡的人，足有千餘人。
再離開時卻連三百人都不到。
多少人喪命於此，血染紅了天山，明明太陽光燦爛，卻難以驅散這裡的陰霾。
夏伊輕聲道：“孃親，你別擔心，我能救巫舅舅。”
大煙擡頭看她，熊孩子長大了，個子比她還要高不少，成了她仰望的了。
“怎麼救？”
只有鳳凰精血纔有用，否則救不回來。
儘管沒有扒開巫舜的衣服去看，但大煙還是察覺出來，巫舜的身體都被打爛了，血流得乾乾淨淨，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
只看第一眼，就不敢再看二眼。
“鳳凰精血。”夏伊眼神複雜，“我可以將鳳凰精血分離出來。”
大煙搖頭，“那是你的命。”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能爲了救巫舜，而害了自己女兒的性命。
夏伊說道：“不會的，孃親。你不用擔心，雖將鳳凰精血分離出來，對我自身的傷害有些大，但對我的生命不會有危險。”
只是這一身修爲，就白煉了。
一切就要重頭開始。
大煙聽了夏伊的解釋，意有所動，卻仍舊是拒絕地搖頭。
當初夏伊生命垂危，融合了鳳凰精血，才重新活過來。
她猜測，鳳凰精血與夏伊性命緊緊相連，無論夏伊說些什麼，她都不願意讓夏伊冒險。
“孃親，你要想清楚。沒有鳳凰精血，巫舅舅他一定會死。而我沒有了鳳凰精血，只是失去現有的修爲而已，憑着我的資質，修煉回來也是遲早的事情。”夏伊心裡頭很明白，孃親是不願意拿她去冒險。
未免有些哽咽。
從前的她是有多麼的眼瞎心瞎，才認爲孃親一點都不愛她，只心疼妹妹。
大煙一臉頹然，不知該怎麼辦。
嬌爺仍舊昏迷不醒，她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不敢讓夏伊冒險，又不願放棄救巫舜的機會。
“這事，我先考慮一下。”大煙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屋子。
一屋兩牀，各躺一人。
大煙又試圖去拿下面具，還是沒能拿下來，除非她把嬌爺手指頭掰斷。
又試了下劍，也取不下。
“你這究竟是怎麼了，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卻一直昏睡不醒。”大煙摸了摸嬌爺的臉，實在看不出嬌爺這是怎麼一回事。
面容安詳，無絲毫痛苦。
盯着嬌爺看了一會兒，又朝巫舜走過去。
坐在牀邊上，一個勁地嘆氣。
前世今生活了幾百年，頭一次覺得自己老了，哪怕面容不老，心也是老的。
難受，想哭。
“怎麼那麼傻呢，打不過就跑唄，反正你又不是跑不掉，幹啥傻傻地挺着。”
又試圖用靈力去治療，還是沒用。
如今的巫舜就如同摔碎了的瓷娃娃，僅僅只是拼湊了起來，稍微碰一下仍舊會散開。
怎麼辦？
王嫣推門走進來，因爲兒子與兩個孫女都不肯離開，所以這一戰她也參與了。
撿回一命，但靈骨破碎。
如今只是普通人。
“怎麼樣，小九他還沒醒？”王嫣輕聲問道。
“沒。”大煙搖頭。
所有大夫都說嬌爺只是睡着了去，大煙自己也看不出什麼來，得出來的同樣也是嬌爺在睡覺。
可怎麼叫都不醒。
“你別想太多，會沒事的。”王嫣心裡不好受，卻還安慰着大煙。
事實上她心底下是慶幸的。
至少他們都活了下來。
那一戰，皇城所有家族都派了人，活着回去的最多隻有三成。
有些家族，連一個活着回去的都沒有。
王嫣見大煙不語，扭頭朝巫舜那邊看了一眼，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猶豫再三，還是與大煙說起。
“你大哥的事情，一一跟我說了，我覺得她這法子……可行。”王嫣心頭嘆氣。
大煙一臉沉默。
婆婆根本不知道鳳凰精血對夏伊來說意味着什麼，夏伊之所以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與鳳凰精血融合，倘若將鳳凰精血分離出來。
這跟要了夏伊的命，又有什麼區別？
“你考慮一下吧。”王嫣說完起身走出去。
大煙抱着腦袋，不想考慮這事情。
天山那邊的死亡人數，沒用太長時間，就統計了出來。
項鼎親自把名單送到大煙手上。
“族長，這一戰項族死了六十六個人。”項鼎聲音很是壓抑，眼神有着遮掩不住的悲痛。
大煙接過名單，一一看了過去。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老項皇。
當看到虎頭的名字時，大煙面色變了變，“虎頭他……”
“沒了。”項鼎聲音哽咽，“他替我擋了一劍，之後抱着白衣人自爆了。”
大煙一陣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