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玩繞口令兒呢?真以爲我喝醉了嗎?”唐廉拿腳踹了蒙時一下說道,“我看是你喝醉了吧?趕緊去找你家香草,帶着你回去吧!莫吐這兒丟人現眼了。”
“我清醒着呢,只怕你不清醒。”
唐廉望着灰黑的天空,雙手撐在花臺上說道:“我很清醒,從埡口上摔下醒來後,我真的覺着是娘在天上保佑我呢!那樣摔下來居然都沒死,呵!”
“現下也總算明白了,爲啥我們能一起被鄭先生收入門下,這一切大概都是外公安排的吧;也明白了爲啥娘總是會問我關於你的事,記不得有一回是因爲啥事,我把你揍了一頓,然後很得意地回家跟娘炫耀說:‘我今天把唐廉狠揍了一頓,揍得他鼻子都流血了!’誰知道娘把我揍了一頓,還罵我說:‘既是同窗,又是兄弟,怎能下狠手揍呢?’那時候我顧着抱怨娘了,並不明白她那句同窗又兄弟的話。其實她早告訴我了,只是我太小,不懂罷了。”
“真的嗎?”唐廉咯咯咯地笑了起來,“活該啊!得意吧?顯擺吧?你揍我,娘替我揍你,活該!”
“要是她……能再活過來揍我們倆一頓就好了。”蒙時傷感地低下頭說道。
“想那些做啥?明天喝過我接風酒之後,就帶着你的妻小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暫時莫讓我再看見香草了,要不然你就沒媳婦了!進去吧,遠明他們還說要玩色子呢!”
“我再問你一次,”蒙時叫住了唐廉,表情嚴肅地問道,“你真的不是在報復嗎?”
“莫自作聰明瞭!記住一點就行了,帶着香草和小布谷離開這兒,離我遠遠的,我纔不會難受。”
“我希望這話是真的。”
“我又不是你媳婦,”唐廉忽然笑道,“哄你兩句又咋了?走吧,哪兒那麼婆婆媽媽呢?當爹了都這樣嗎?對了,我還沒見小布谷呢,明天也得去瞧一眼我那小侄兒呢!”
“啥侄兒?”香草忽然拿着個陶壎跑了過來問道。唐廉看了蒙時一眼,轉身進廳裡去了。蒙時搭了兩隻手在香草肩膀上,彎了彎腰吐了口酒氣。香草問道:“哎,要倒了嗎?今晚給你踐行,又不是叫你豁出命去,喝那麼多幹啥呢?不行了的話,我叫寶兒備了轎子回家去吧。”
“沒啥,”蒙時緩緩直起身來,單手摟着香草說道,“就是心裡有點不舒服。你拿着壎幹啥?”
“銀兒教我吹的!”香草拿到蒙時眼前晃了晃說道,“我會吹了,一會兒回家吹個你聽聽!我也會個樂器了,嘿嘿……”
“我又沒嫌棄你不會樂器,咋想着學這個了呢?”
“橫豎沒事學學唄,段姐姐和丁姐姐都學了呢!這東西真不難吹,學學就會了,你會嗎?”
“我會,悅媛也會。”我以了的黑。
香草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褪去了一點點,不太高興地翹起嘴巴說:“說她做啥呀?她會,跟你會有干係嗎?難不成你們還能用這個吹一曲《鳳求凰》出來?”蒙時笑了笑,拉着香草的手在花臺邊坐下道:“我不套你話,省得你說我陰得慌,你自己說吧。”
“你聽出啥來了?”
“誰告訴你《鳳求凰》的?在我記憶裡,也就從前跟悅媛,唐廉還有遠明合奏過一回。”
“相公,你記性真好呢!是圓明園跟我說的。”
“她又跟你說了啥?”
“左右來去就是對你不甘心唄,還說……還說我不是你的知音,只是給你操持家務的賢妻罷了。”
“再有呢?”“嗯……說我只是個會做買賣的人,烹茶撫琴根本不行,讓我問你,做買賣和烹茶撫琴,你更願意選哪個。我想你更願意烹茶撫琴吧?”
“就爲這事你還不高興了?”蒙時摸了摸額頭搖頭嘆氣道,“果然是一激動,腦子不好使了。”
“哎!”香草拍了蒙時腿上一下,“啥叫一激動腦子就不好使了?”
“不是嗎?香草姑娘,虧你平日裡還覺着自己有幾分聰明。做買賣和烹茶撫琴,你拿去問問裡面那幾個人,有一個會選做買賣的嗎?再去問問路人,誰不想享樂呢?”
香草想了想說:“那倒是啊……可當時我咋就沒想到呢?”
“當時你一聽悅媛那麼說,心裡肯定不痛快了,激動了吧?所以她說啥你都聽進去了,鑽牛角尖了,所以纔會把自己困在做買賣和烹茶撫琴這兩個選擇上。其實抽身出來想想,誰不想天天烹茶撫琴過享樂的日子呢?再說了,做買賣和烹茶撫琴有牴觸嗎?爲啥做買賣的就不能烹茶撫琴了呢?你自己好好想想。”
“哇!”香草拍了拍腦袋驚訝道,“你要不提醒我,我還真在那做買賣和烹茶撫琴之間徘徊呢!我感覺我好像上了圓明園的當兒了!”蒙時舒了一口氣兒,笑道:“好了,終於反應過來了。”
“天哪,那女人是不是太……太……”
“太聰明,是不是?”
“我不想這麼誇她!”香草翹嘴說道。
“好,不誇她,可你得承認她的確很聰明。”
“真會下套兒呢,這個女人!”
“其實想不上當很簡單,往後再遇着她,不管她說任何關於我的事,你心裡只要明白一點就行了。”“哪兒一點?”
“笨吶,這還問?”蒙時笑道,“她無非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只要你相信我,那她說啥都沒用的。”
香草捏着蒙時下巴,笑嘻嘻地問道:“相信你啥呀?”
“你說呢?”
“不曉得啊,你又從來沒跟我說過,也沒給我畫過一幅畫像,更沒在我跟前耍過劍法!哎,蒙少爺,您的劍法是武當的還是青城的?”
“是自創的,行了吧?”
“耍來瞧瞧唄,討教幾招?”
“又是悅媛告訴你的吧?”
“對了,她還說你們都崇拜一個人,到底是誰啊?”
背後忽然被什麼打了一下,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韓銘念東倒西歪地在花臺邊站着,指着他們說道:“沒……沒個樣兒了……不瞧瞧……在誰家家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