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顏小婉臨走前，派了人去給寧凌志傳消息，她抱着小胖墩坐上了前往西南的馬車。
等寧凌志聽到消息時，顏小婉父女三人已離開三天，走了這麼久，他想追都追不上了。
寧凌越看他像只被主人丟棄的小狗崽，扯了扯嘴角：“將軍，你這幅樣子真傷眼睛。”
“你閉嘴。”寧凌志惡狠狠地吼他，兇殘的眼神昭示着他壞心情：老子心情糟糕透頂，你這混小子還敢來惹我？
寧凌越沒再說什麼，轉身去拿了兩罈子顏小婉釀製的酒過來：“小婉釀的酒。”
寧凌志改拍爲抱，狠狠瞪他：“你從哪裡偷出來的？”
“嗤——”寧凌越嘲諷地冷哼一聲，擰開封泥灌了一大口酒，“這是小婉特地給我的酒，你當我跟你似得，鐵公雞一毛不拔！”
“滾滾滾！”
寧凌志踹他，沒踹中，他也不在意，動作粗獷地弄掉封泥悶了一口，“好酒！”
寧凌越不做聲地喝了半罈子酒，目光悠遠地看向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他看着隨風擺動的草，以及遠處清晰可見的雪山。
他側頭看向表情悲傷的寧凌志，低低問他：“將軍，你不是一直希望小婉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嗎？她現在挺好的。”
寧凌志大爆粗口：“好個屁！你信不信，要是我哪天打了敗仗，她照樣會上戰場！”
他的眼眶紅紅的，不知是氣紅的，還是別的。
別人都以爲顏小婉留在西北是因爲得到他的庇護，唯有寧凌志顏小婉留在西北的真正原因。
那丫頭就是在守着他，他要是有個萬一，她絕對會像從前那樣不顧一切。
當年她只是個隨軍的軍醫，別說殺人了，連只雞都不敢殺。
但父親被人偷襲，傷勢極重，那丫頭毅然而然地上戰場，替父親報仇雪恨！
寧凌越側頭看他發紅的眼圈，搖搖頭：“她現在走了，你不是更應該感到高興嗎？”
“你懂個屁！”
他高興個屁，妹妹這一走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見到她，那丫頭是確定了他的安全無虞，纔會走的。
寧凌志越想越氣，又擡腳踹向討人厭的寧凌越，這次他沒有控制力道，好在寧凌越也沒打算再放任他動手，兩人緊緊抱着酒罈子過起招來。
兩個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血英雄，非常幼稚地打了一架。
寧凌越癱坐在地上，他累得氣喘吁吁，積壓在內心的不悅全數散去。
他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狀似閒聊地說道：“將軍，小婉曾經無意見說過，她想要找到解決戰爭的辦法。”
寧凌志赫然轉頭看他，眼裡的光芒如陽光般絢爛：“她還說了什麼？”
他最怕的是妹妹像上輩子那樣死在他的前頭，第二怕就是擔心失去妹妹的消息。
只要知道她人在哪裡，過得怎麼樣，他就放心了。
哪怕妹妹離他再遠，只要她安好就行。
寧凌越笑了笑：“那些年她走遍了大安，對大安各地情況瞭如指掌。等她將小胖墩送回去，大概會前往草原吧。”
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寧凌越認爲，顏小婉在大安國尋不到答案，勢必會前往草原各部落，甚至還有可能會前往狄喜國。
“你怎麼不早說？”寧凌志蹭地站起來，急着派更多的人去追顏小婉。
“將軍！”寧凌越攔在他跟前，語氣篤定：“將軍，你聽我一句勸，小婉不會希望你派那麼多人跟着她。你肯定比我瞭解她，她從來不是個願意被束縛的人。”
寧凌志沮喪地垂下頭，半晌才啞聲問他：“那我能做什麼？我什麼都做不了。”
寧凌越臉上全是對顏小婉的信賴：“等着吧，小婉不會讓我們等太久。以小婉的聰慧，很快就會找到答案。如果她需要我們的幫助，肯定會想法子給我們傳消息。”
寧凌志對此深以爲然，不再着急派人去保護顏小婉，而是用一種岳父看女婿的目光盯着寧凌越。
他這古怪的眼神看得寧凌越不自在地後退了幾步，“你小子當真對我妹妹沒意思？看你說起她的各種小習慣都如數家珍。”
寧凌越直接丟給他一記白眼：“將軍，你別再亂點鴛鴦譜了。我對女戰神只有崇敬，沒有半分的褻瀆。”
寧凌志哼了哼，表示不信，看在寧凌越幫他了了心頭的一樁大事，很慈悲地沒再追着他問。
他抱着沒喝完的酒罈子走在前頭：“走吧，回去跟我研究戰術，力爭將敵人趕出去五十里！”
寧凌越落後他幾步，原先的坦蕩蕩變成了讓人難以捕捉的苦澀。
——
江南，蕭府
蕭朗剛把順妃塞過來的美貌侍女弄走，心氣不順到了極點，看誰都不順眼。
謝師爺明知他家公子剛發了一大通火氣，依舊大搖大擺地進來，與他交好的貼身小廝勸他，他都不理會。
“出去！”蕭朗看都沒看是誰進來，惡聲惡氣地呵斥一聲。
謝師爺頭一次膽子這麼大，這麼不怕死：“公子，屬下真走了，事後你肯定會後悔的。”
“嗯？”蕭朗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猛獸，隨時有可能跳起來咬破來人的頸動脈。
謝師爺不敢再作死，收起他先前的調侃笑容：“顏姑娘離開西北，正往西南而去。”
在暴怒的老虎頭上撲蒼蠅，那不是找死麼？
“你說小婉離開西北了？”
蕭朗一改先前的陰沉暴怒，霎時間春暖花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
他被寧凌志坑了，立下了好多條不平等條約，其中一條就是三年內不准他去西北。
蕭朗不是沒想過要拐顏小婉到江南來，可她說什麼都不肯走，他沒法子只能蒐羅東西送給她，聊表他的心意。
他只能數着日子等啊盼啊，一年多沒能見過顏小婉，他都快忍不住要違背誓言，偷偷跑去西北找顏小婉了。
這下好了，他不用再揹負着誓言，可以光明正大地跑去找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了。
“是的，公子。”謝師爺大着膽子瞄了眼笑得特別傻氣的蕭朗，彎下去的腰桿子倏地挺直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