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病房到向外走的路上,冉小梨一直呆呆地看着四叔俊美的側臉。心頭有股暖意,不可抑制地彌散開來。
“四叔,對不起。”女生停住腳步,仰臉,聲音低啞。
羅謖心頭一緊,垂眼去看面露愧色的女生,喉結輕動,卻終究沒有說話。他還是怨她的,怨她瞞他、欺他、有事總不跟他商量。
“我…”看着四叔那張冰上似的臉,冉小梨有些緊張地將雙手緊握成拳,在腦海中組織着措辭。
指甲又一次嵌進肉裡,溫熱的液體順着指尖緩緩滑過掌心,她也渾然不覺,繼續道:“這次阿妍被綁架,確實跟我有關,我……”
她還沒說完,就有一雙手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雙手捧起。男人像民謠吉他一樣動聽的聲音傳進耳朵裡,“小梨,手放鬆。”
“啊?”冉小梨不明就裡地張開拳頭,露出了兩隻佈滿血的手心。看到手心的紅色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羅謖俊臉一凜,心尖一顫。他直接叫住一個護士,讓她去拿工具來幫忙處理傷口。那護士有些受寵若驚地點點頭,領着他們去了附近的護士站,取了用得着的藥和紗布。
冉小梨聽話地跟着四叔一起走到護士站,坐穩,在護士細心地幫她清洗包紮傷口時便看着手心出神。
她想,這傷口,應該是她這段時間精神太過緊張,所以忘了疼,才一直沒發現。
其實,在冉小梨親眼看到被綁着的羅妍時,就已經緊張得不行了。因爲,那讓她想起十年前,自己被綁架的事情。一些破碎的片段在她腦海中閃過,心裡忽然壓抑不安的可怕。
冉小梨強忍着心裡的難受,爲了不在這些綁匪面前亂了方寸,因而一直緊攥着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卻因爲用力太過,所以受了傷。
之前一直用手套遮着,也沒發現什麼不妥。把阿妍送到醫院安頓好了之後,她才隨意地脫掉手套。那會兒也沒細看,竟不知道手上竟然這麼壯觀。
察覺到冉小梨的心不在焉,羅謖眉間結成了深深的“川”字。這丫頭究竟是遇到了怎樣的情況,纔會生生將自己的手心掐出了血。
從農莊回來那晚,又是怎樣可怖的夢境,讓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舌頭。
她過去到底經歷過什麼?
小梨總把事情都藏在心裡,有什麼想法也很少對他說。這也是,他最介意的地方。他知道是他太貪心了,貪心地想知道她在想什麼,想了解她的一切。
但是,誰沒有個不堪回首的往事呢,就連他自己也...
可他真的討厭極了現在這種,連她是怎麼受傷的他都不知道的感覺。他多想出現在她受傷之前,替她隔絕一切傷害,但就是這一點心願,也是很難得的事情。
幾分鐘後,護士說話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好了,注意傷口不要沾水…”護士邊收拾東西,邊絮絮叨叨說了一些注意事項。護士小姑娘最後又戀戀不捨地看了羅謖一眼,才紅着臉走開。
冉小梨眼尖地發現了護士的小表情,忍不住抿脣淺淺地笑了笑,眯眼想,四叔的魅力,果然不容小覷。
“哎!”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忽然凌空,整個人一下子落入熟悉的、寬闊的懷抱。她伸出雙臂環住四叔的脖頸,略顯驚喜地喚了聲,“四叔。”
羅謖將小梨的神情看到眼裡,心裡的冰山已經融化了一大塊。他將濃黑有型的眉輕輕向上挑了挑,臉色依舊平靜如水,聲音低沉好聽,“我們先回家。”
“恩。”冉小梨乖順地點點頭,垂下腦袋緊緊地貼着四叔的胸膛,貪婪地聞着他身上的清香。她沒問去誰家,她想,只要有四叔在,去哪裡都好。
現在是下午五點左右,因爲是十一月,所以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漸漸顯現出暗沉來。路上的車輛有些多,但這個時間段還不是很堵。
所以,從醫院到小梨的公寓,總共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一路上,四叔認真開着車,一點也沒有要跟她說話的意思。冉小梨知道,四叔還在生她的氣。儘管如此,他還是關心她、照顧她、不忍心看她受委屈。這樣的四叔,真討喜。
而且,四叔真是個彆扭的男人,冉小梨心裡邊暗笑着想邊側過臉,癡癡地盯着男人不苟言笑的俊臉看。
天知道,這一路被小梨這丫頭火熱的目光盯着看,對羅謖來說是怎樣的一種煎熬。但他還是故意板起一張臉,不想那麼快就向她繳械投降。
到了清居苑,冉小梨先下了車。等四叔將車停穩後向她走過來時,她鼓起勇氣主動迎上前,挽着他的手臂。
雖然四叔依舊沉默,但冉小梨卻還是明顯感覺到,四叔小心地避開她手上的傷口,配合地將臂彎遞給她。
冉小梨黑眸裡光芒流轉,笑了,心想,既然四叔不主動理她,那她主動跟他說話不就好了。
很快,冉小梨就將腦中的想法落到實處了。她邊走邊側着臉看着四叔,彎脣問:“四叔,你今天起牀後,有吃飯嗎?”
“沒有。”
“那你餓不餓?”
“還好。”
一天沒吃飯,應該不只是還好這個程度吧。冉小梨慢慢地垂下了頭,看着自己和四叔的腳一齊停在電梯前,柔聲說:“要不,我們先去外面吃個飯再回來吧。”
羅謖低眸看着冉小梨的頭頂,等到電梯來了,直接踏步進去。
看着電梯慢慢地關上,冉小梨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就在她以爲四叔不會再理她的時候,身旁卻響起四叔的聲音,他說:“你不是說,外面的餐廳都吃膩了嗎?”
冉小梨深呼吸一次,決定將一些事情和盤托出,於是揚聲道:“其實這段時間我不想出門是因爲被人跟蹤了,然後朋友擔心我的安全問題,就找了人24小時在暗中保護我。”
“所以,在外面不論我做什麼,都有好多雙眼睛看着、盯着我的一舉一動。可我不想讓不相干的人窺探我的生活,我想和四叔兩個人,不受外界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