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寶沒想到自己真的被一個籃球砸成了腦震盪。
聽着一臉皺紋的老大夫指着新鮮出爐的CT片子嘮嘮叨叨,蕭寶感覺頭更疼了。
看出蕭寶的不適,男人抱歉地打斷大夫,將蕭寶送回病房之後才獨自返回繼續學習腦震盪的注意事項。
躺在環境優雅又安靜的單人病房,蕭寶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自己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好像是打算帶男人去校醫院看看擦傷,如果嚴重的話還可能去醫院拍個片子確定下有沒有骨折。可現在怎麼變成他成了病號?!
想不明白索性放棄的蕭寶剛想閉眼休息一會兒,該死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什麼?老師說下節課考試?”原本還迷迷糊糊的蕭寶瞬間清醒了,現在可是期末的關鍵時期,說不上哪堂課就冒出個隨堂考試。
有些老師比較懶外加所授學科不是重點,直接就用隨堂考試的方式來決定期末最終的成績。很不幸的,蕭寶就趕上了這麼一門考試。
慌慌張張地從病牀上滾下來,蕭寶一邊穿鞋一邊在身上摸索。他記得隨身帶了一支水筆,可以給男人留個字條,如果男人的摔傷有什麼後遺症的話可以找他負責!
成功摸出水筆,蕭寶又開始爲紙條犯難,天知道他只隨身帶筆卻不帶紙有神馬用!找了半天也沒在病房裡找出半張紙,蕭寶靈機一動,決定在雪白的牀單上籤個大名!
刷刷點點之後,潔白的牀單上多了一串很漂亮的漢字:先生你好,我有事要先走了,來不及和你打招呼十分抱歉。你救我一命,感恩在心,如果你的摔傷有任何不適可以隨時跟我說,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反覆讀了兩遍,蕭寶對自己的留言十分滿意,把水筆放好,蕭寶悄悄離開了病房。
……
看着牀單上的字跡,記滿一個小本本注意事項的男人哭笑不得——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留下,他要如何找他負責?!
翻看着手上的病歷本,男人的表情更加無奈了。剛纔掛號的時候護士只問了蕭寶名字的諧音,具體是哪兩個字都不能確定。不過既然是在學校遇見的,應該能說明那孩子是學校的學生吧?
急促的鈴聲響起,打斷了男人的猜測。接通電話,男人聽了幾句,眉頭就緊鎖起來:“我知道了,給我預定最早一班的飛機,我現在馬上趕過去!”
再看一眼造型獨一無二的牀單,男人想也不想將牀單拽了下來,直接帶走。
這麼難得的禮物,他可不捨得和別人分享!
……
時光總是如水,生命最愛唱歌,又是一年六月底,蕭寶帶着打包好的行李站在校門口,微笑着等待人來接。
一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十二個月的輪迴讓蕭寶漸漸忘卻了獨自去幸福的章見飛。當一葉障目的效果消失之後,蕭寶才發現原來身邊還有許多條件優秀的備選對象。
蕭寶現在的男友王川文就是他大四實習的時候認識的,作爲蕭寶實習時的頂頭上司,王川文有很多接觸蕭寶的機會。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又有許多共同話題,工作時給予蕭寶正確的指導,私下裡約着吃飯看電影,聊着聊着就聊出感情了。
對這位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的上司,蕭寶充滿了敬佩之情,當崇拜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讓人迷失自我。
兩天前,面對王川文的深情表白,蕭寶愣是傻掉足足十分鐘。在王川文的步步緊逼之下,蕭寶稀裡糊塗就點了頭。
有個如此優秀的男友,自己應該會很幸福吧?想到此處,蕭寶本來就很溫暖的笑容持續升溫,惹得無數行色匆匆的路人放慢腳步圍觀。
王川文開車趕到校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家心肝寶貝被人像熊貓似的圍着看。心頭升起莫名的醋意,王川文麻利地跳下車,三兩步來到蕭寶跟前。左手拖起他的行李,右手拉着蕭寶,王川文示威似的掃視一週,然後在所有人的竊竊私語中上了那輛嶄新的奔馳suv。
“等很久了吧?”溫柔地揉着蕭寶柔軟的頭頂,王川文笑得滿臉春風。打從蕭寶進入他們公司,王川文就盯上了這個略帶嬰兒肥卻不失帥氣本色的男孩兒。
和那些滿身市儈的年輕人不同,蕭寶身上的氣息很純淨,好像不諳世事的天使墜落人間,讓人一見就會升起強烈的保護慾望。
爲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王川文搶了很多專門負責帶新人的老職員的活兒,手把手教蕭寶熟悉公司的各個部門。蕭寶是學計算機的,本來該去技術部或開發部實習,可王川文愣是把他留在身邊做助理,還美其名曰: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做了程序猿簡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讓那羣整日裡忙活着爲公司創收的程序員們聽到這話,八成會集體罷工表示抗議了。
“沒有,我剛出校門你就來了,時間剛剛好!”其實蕭寶在校門口等了大半個鐘頭,不然也不會成爲衆路人圍觀的對象。可他就是這麼個體貼人的性子,不會刻意去討好,更不會撒嬌。
“那就好!”明明看穿了蕭寶的小心思,王川文也不去拆穿他。情侶間的某些話說開了就沒意思了,還是這種略帶朦朧的感覺才最讓人心動。
路口的綠燈變紅燈,王川文緩緩將車子減速停好。旁邊的反向道上,一輛低調奢華的黑色商務車趕着最後一秒衝過馬路。車子裡,一個穿着休閒版長衣長褲的男人帥的天怒人怨,任誰見了都會鼻血長流。
此時此刻,手握方向盤的男人臉上掛着急切的神情。一年前,他從醫院趕到機場,隨即出了國,再踏上這片土地已經是整整一年之後。不知那個迷迷糊糊又不幸腦震盪的男孩兒,是不是還在那所學校裡。
想起那牀被塗鴉的牀單,男人的嘴角就抑制不住上揚的弧度。一年來,不管他走到哪裡都會帶着那牀牀單,好像只要看到牀單上清秀卻不失勁道的字體,就看到了那個帶着嬰兒肥的瘦弱男生。
再見他時,他還會是老樣子嗎?男人的心砰砰跳得厲害,握着方向盤的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擦身而過的瞬間,坐在奔馳裡的蕭寶似有所感地轉頭去看另一側的馬路,可除了噴着尾氣的車尾外,蕭寶什麼都沒有看到。
“怎麼了?”正在欣賞心肝寶貝的王川文順着蕭寶的視線看過去,什麼都沒有。
“沒什麼!”就是感覺好像看到了熟人。後一句話蕭寶沒有說出口,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剛剛眼角瞟過的身影是誰。在這座城市裡,他認識的人並不少,但還沒多到隨便在大街上就能看到一個的地步。
“餓了吧?去吃飯怎麼樣?”紅燈變綠燈,王川文輕踩油門,車子如同他此時的心情一樣歡快地運行起來,奔着他們的目的地——本市最高級的法式西餐館疾馳而去。
看着越來越近的西餐館,蕭寶在心裡悄悄嘆了口氣。他這輩子最不愛吃的就是又貴又吃不飽的法式西餐,偏偏王川文最愛這一口。想起兩人還未正式交往時帶着王川文去川菜館吃飯的經歷,蕭寶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時的蕭寶還不知道王川文不能吃辣,在聽說頂頭上司因爲他的表現好要請他吃飯之後,蕭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物美價廉的川菜館。打從看到川菜館的牌匾,王川文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可惜一心沉浸在美食世界的蕭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當滿桌子紅彤彤熱氣騰騰的川菜端上桌的時候,王川文還算白淨的臉已經黑成鍋底了,那頓飯只有蕭寶一個人在動筷子,而王川文愣是從頭到尾一口都沒吃,順帶的連蕭寶點的王老吉都沒喝上一口。
其實他和王川文的習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相處的時間久了應該就會相互適應了吧?
不斷地自我催眠,蕭寶不情不願地踏進西餐館,開始了食不知味味同嚼蠟的一餐。
對於一個對吃有着近乎執念的資深吃貨而言,花着大把的銀子卻吃不到想吃的美食,絕對是一件既虐身又虐心的事兒。很不幸的,蕭寶淪爲了整日被虐的可憐蟲!
……
急匆匆趕到學校的男人在學校裡轉了好幾圈也沒能看到熟悉的身影,無奈之下只好隨便拉了個學生打聽。
被美男垂青的女生一番尖叫之後告訴了男人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你打聽的人已經畢業了!
蕭寶在他生活了四年的大學裡絕對算不上活躍分子,但好歹也是長相出衆,專業課成績拔尖的人物,蕭寶在學校裡的名聲還算響亮。不然男人也沒這麼幸運隨便就打聽到蕭寶的行蹤,還得知了他的名字——蕭十一郎的蕭,寶貝的寶!
蕭寶!小寶?!呵!
失落地走出校園,男人禁不住仰頭望着蔚藍的天空。還是初見那日般的風和日麗,只是不知再次相見,會是怎樣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