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是什麼?”對老太太的話極爲不屑,三太太狂笑道:“善良算什麼?又值幾個錢?母親您看看這聶府之內,哪個人恪信善良這兩個字?若是心中有善良這兩個字,大嫂子早前還會與人刻薄麼?若是心中有善良這兩個字,四弟妹和孫姨娘還會做那麼多壞良心的事兒麼?”
老太太聽了,不禁長長的嘆了一聲。稍稍沉吟片刻,她從袖袋裡取出三張房契,平擺着放到了桌上。
“奶奶,您這是何意?”起身走到老太太身前,聶惜璇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房契。
關於她中毒一事,早在前幾日的時候沈碧寒便與她提及過,所以她適才才一臉平淡的聽到了最後,卻沒有發火。經過前面的九死一生,她對眼下的日子十分的知足,故也沒想着要再多去追究什麼。
畢竟大家都是一家人,追究的多了,不知又會傷害到誰。
老太太沉聲道:“無心向善者,多居而無益。分家!今日聶家定要分家。”
“奶奶!”深知老太太是多麼想要家庭和睦,兒孫滿堂,聶惜璇看着桌子上的三張房契,便知她心中有多痛。
“兒媳不分!”目光迎向老太太,三太太幽幽的道:“除非母親不顧及夫君和我這雙兒女的感受到官府揭發我放火,否則我三房絕對不會搬出聶府半步。”
聞言,老太太愣住了。
“夫君雖然未曾發家,不過與兒媳感情甚篤,這個母親該是曉得的。若是您到官府揭發與我,到時候莫要說您的兒子會受到傷害,就算您的孫兒和孫女兒也定會傷心不已。”
三太太是篤定老太太不捨得自己的兒子和孫兒、孫女兒傷心難過才說出這番話的。
“冥頑不靈!”老太太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想在說三太太些什麼,卻見沈碧寒施施然上前,來到三太太身側,傾身附到她的耳邊。
“你想說什麼?”身子稍稍後錯,三太太對沈碧寒明顯的有着幾分抗拒。
輕輕一笑,沈碧寒對三太太道:“三嬸孃莫怕,侄媳只是想要告與您知道一個秘密而已。”
繼上次稱呼了四太太爲嬸孃之後,沈碧寒此刻也改了對三太太的稱呼。
畢竟馬上就要分家了,眼下她既然接受了聶滄洛,接受了老太太,對於他的其她長輩,也就沒有不接受的道理了。
“秘密?”一臉的驚疑之色,三太太將信將疑的側耳。
“三嬸孃不知吧,侄媳眼下所掌管的白家,其實是您兒子滄杭的產業。您的兒子並不是比我夫君差,相對的,反而很有本事。他早早兒的便在外面發家了,只是他對您的所作所爲十分的失望,不想讓您知道而已。”說她是好人也好,說她是壞人也罷。沈碧寒在這個時候選擇說這些話,也不知聶滄杭會不會怨懟自己,不過她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今日一定要將聶家分了。
這種拖泥帶水的日子絕對不能繼續過下去,她也絕對不能讓老太太因爲親情牽絆而再次對三太太妥協。
聽了沈碧寒的話,三太太身子輕顫了兩下,像是一下子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怔怔的轉身看向不遠處的聶滄杭,只見他雙眼坦然有神,卻終是一副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你說的可當真?”又看了沈碧寒一眼,三太太凝思而問。
那可是她的兒子啊,可是她卻對他一無所知。
淡淡然一笑,沈碧寒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三太太雙眼中浸溼淚意的看向聶滄杭。
這是他的兒子啊,她在爲他爭,爲他搶。可是到頭來原來即使沒有她,他也可以做的很好。
輕挪腳步來到桌前,沈碧寒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地契,而後遞給一邊兒上的大太太:“大伯母且看仔細了,這院子在城東,毗鄰東大街,還算的上是一處好宅院。”
伸手接過沈碧寒遞來的地契,大太太抿嘴苦笑了笑,而後沈碧寒道:“有勞侄媳婦兒了,待在府裡過了十五之後,我便與你大伯父帶着大房的人從東苑搬出去。”
拍了拍大太太的手,沈碧寒聲音中肯的說道:“到了那裡,二叔每日還可到府裡的當鋪去上工,往後每月的月錢侄媳自會差人與您送過去。”
聶家的產業統統都是二房的,沈碧寒此刻說還會繼續給她們月錢,其實還是要養着她們這些閒人的意思。感激的點了點頭,大太太拿着地契又對老太太福了福身子,而後便與蕙歌一起出了內廳。
“夫人!”剛剛出了廳門口,大太太便見大老爺一臉慚愧的站在門外。
——他們好似已然聽了許久了。
對大太太點了點頭,四老爺直接越過她便進了內廳,直直的向着四太太和孫姨娘而去。
“你這個喪良心的女人!”伴隨着一聲怒吼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響聲,四老爺直接將跪在地上的四太太一巴掌抽打的趴倒在一邊。
“父親!”一聲驚呼,聶惜環慌忙上前扶起四太太,見她嘴角有血跡留下,她不禁輕輕的抽噎起來。
“老爺!”見四老爺正目露兇光的看着自己,孫姨娘預感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父親!”與聶惜環一樣,聶惜嬌還沒等四老爺動手,便直接撲在了孫姨娘的身上,生怕自己的父親手重傷了孫姨娘。
“你……你們……”氣極的看着女兒捨身而護的孫姨娘,四老爺轉身看向望滿:“將這個賤人與我帶到律罰堂鞭笞一百,然後趕出府去。”
“奴婢遵命!”對四老爺福了福身子,望滿對早已在門外候着的執事們招呼了一聲,沒容聶惜嬌攔着,便將孫姨娘拖了出去。
轉身對着老太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四老爺顫聲道:“母親,兒子不孝,不知她們在暗地裡居然做出了這等子傷天害理之事,請母親責罰!”
聶惜璇說過,她的四叔是個好人。
聶家四老爺平日裡除了待人極好之外,還經常幫着二老爺跑些生意,自小更是沒虧待過聶滄洛兄妹。但是無論他做的多好,此刻卻都因爲自己的妻子而跪在了老太太身前。
看着下面跪着的小兒子,老太太顫聲道:“都說少不離懷,可是這府裡若是容下了四房,卻要生出多少事端啊!孫姨娘只是個姨娘你大可將之趕走。但是你媳婦兒呢?罷了罷了……”
對四老爺擺了擺手,老太太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張地契,而後扔到了四老爺的身前。
也許是覺得無言面對自己的母親,四老爺拿着地契之後,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妻子,而後便起身離了內廳。
在這個夫者爲天的世界裡,四老爺接受了分家,就算四太太鬧到天上去,她最終也只能依着四老爺的意思分家而已。
與三老爺一起進入內廳的還有聶滄洛和聶惜璇的父親二老爺,看着母親臉色難看的撫着額頭坐在椅子上,二老爺上前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爲她寬心。
擡眼了二老爺一眼,視線又掃過了怔愣在一邊的三老爺,老太太握着二老爺的手道:“是母親對不住你啊!”
淡淡的一笑,二老爺搖頭寬慰道:“您是兒的母親,您想要怎麼做,兒便怎麼做。在兒的眼裡,母親您沒有對不住兒的地方。”
深感欣慰的拍着二老爺的手,老太太的眼裡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有錯就要改!
雖然她改的晚了些,可此刻終究還是改了。
與二老爺和老太太的溫馨場面不同,三老爺面色青紫的來到三太太身前,而後只是對她輕嗤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麼。只見他直接跪到老太太面前請了罪,而後取了地契便硬拉着聶惜霜走了。
無論她與這個女人感情有多深,她可是曾經兩次放火要燒死自己的母親啊!就在適才,她還拿自己與孩子來要挾他的母親……
心中每每想到這些,三老爺便心如刀絞,一眼都不想看到她。
輕輕走到三太太的身前,聶滄杭低頭看着依然在地上一臉怔愣的母親,而後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母親知道在這個世上,兒子最喜歡的人是誰麼?”
雙眼中盡是迷濛之色,三太太擡眼看向聶滄杭。
“是小時候記憶中的您!”滿是苦澀的一笑,聶滄杭道:“那個時候的您,無慾無求,在您的眼裡也只有我和霜兒。可是現在呢……”
“……”面對兒子的詢問,三太太張了張嘴,卻沒能成語。
溫煦的一笑,聶滄杭語氣感傷的道:“跟我走吧,這裡的東西我們什麼都不要。我們母子一起忘卻聶家的一切,去另外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您也回到以前吧。”
三太太眼中的迷濛之色幻化爲霧氣,默默的點了點頭,她由聶滄杭扶着起身。
她輸掉什麼也無礙,最起碼她最後還有自己的兒子。
心中如是想着,三太太深深的看了老太太一眼,而後對她又跪下磕了個頭,方纔與聶滄杭一起離了內廳。
正月十二,在這一日,老太太要分家。大太太要了地契,四老爺同意了分家,三太太與三老爺反目,繼而被聶滄杭帶走。由三太太掀起的對晚宴問責一事,就這樣結束了。這個結果大大的出人意料,讓內廳裡的家主兒們一個個都險些驚訝的掉了下巴。
出了內廳,見一身青色長衫的聶滄洛含笑站在外廳門前,沈碧寒只是對着他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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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二更,呃,月底了哦,粉紅有的就投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