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後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就在離學校不遠處的那家咖啡廳裡,秦月茫然地握着勺子攪和着面前那杯已然面目全非的冰激凌,目光顯得有些呆滯,眉頭不由自主地在眉心擰成了結。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着正式的男子正從門口走了進來,懷中捧着一束鮮紅的玫瑰,舉目環視着四周,帶着高傲的微笑,無視着服務生的問候。
“先生,歡迎光臨!有什麼能夠幫助您的嗎?”
男子沒有吭聲,將目光鎖定了秦月,嘴角浮出一絲淺笑。擡手朝着服務生揮了揮,大步地走向了秦月,並毫無客氣地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秦月一怔,驀然擡頭,緊鎖的眉頭更堪了,“蘇大少爺,這回你滿意了吧!”
蘇斌嘴角微微一揚,若無其事地將花扔在了桌上。秦月瞥了一眼,扔下了手中的勺子,抓狂地深吸了幾口涼氣,正要朝着他發作,他卻笑着搶先開口了,“別誤會,這花不是給你的!”說着,從那身很是正式的西服內包中取出了一張支票,遞到了她的面前,“給!這是你應得的,不用跟我客氣,以後咱們合作的機會還多得是!”
“你這惡魔!”秦月狠狠地罵着,悔恨當初被他所利用,可是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呢?只能狠狠地怒視着他,心中不斷地自責。其實這些日子以來,邵勳與藤悅之間的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裡,或許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吧!十年前自己離開中國的時候,自己和他都只是個十歲的孩了。依稀記得那時他的心裡永遠都只有舞蹈,哪會像現在對待藤悅時的緊張,生生將他們分開,看着他們彼此痛苦地折磨,這難道就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嗎?
“呵呵,難道你就是天使嗎?”蘇斌一句冷嘲,如同將那一杯面目全非的冰激凌潑到了她的頭上,瞬間的冰冷直達心底,默默地垂下頭去,呆呆地凝視着那張支票,心裡萬般滋味難以言表。
蘇斌卻笑了笑,伏上前來壓低着聲音,“怎麼?嫌少嗎?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待會兒藤悅願意回到我身邊,那我就再給你一百萬,你看怎麼樣?”
“變態!”秦月怒斥道:“你不是已經訂婚了,爲什麼還要這麼做呢?你不覺得這樣很無恥嗎?”
“無恥!?”蘇斌突然大笑起來,雖然有意壓住了聲音,可是依然被笑得前俯後仰,淚流滿面。她也配說自己無恥嗎?蘇斌實在好笑,都是一張網裡的烏鴉,難道還想嘲笑對方的黑毛?然而當他笑過之後,整個人卻沉默了,深深地嘆息着自己,倘若不是爲了讓自己和母親的將來生活得更好,又何必去付出這麼多呢?當初與藤悅剛認識的時候,她就好似一朵純潔的櫻花,是那櫻花樹下修行的精靈,是上天賜予自己的完美禮物。
然而她真的完美嗎?似乎又不見得。首先,她年紀太小,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與自己完婚。而顧家養父曾經說過,只有成年的孩子才能夠繼承家產,在顧家這成年的概念便是娶妻生子,可是她明顯就做不到。再者,也是更加重要的一點,她出生於日本,雖然將混血兒的美麗發揮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但畢竟出生低微,不可能在仕途上幫助自己,甚至還可能被人嘲笑。
但就因爲這樣而放棄她嗎?他卻又做不到。就如秦月上次所說的那樣,她依然還是自己心裡最喜歡的女人,爲什麼就不能讓她做自己的情人呢?雖然不能夠給她婚姻,但卻能夠給她永遠的愛。
“時間不早了,她就快要來了,你難道不想先回避一下?”秦月壓抑住情緒,伸手從那桌上拿起了支票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這錢不要白不要,他沒說錯,這的確是自己應得的。爲他佈下那麼大的局,害得那對可憐的人兒勞燕分飛,自己還真是夠無恥的,不過更無恥的是他,而不是面前的一張支票。失去了那麼多,怎麼能沒有點兒補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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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斌回過神來,臉色十分難看,凝視了她兩秒,拿起了那束紅得如血一般的玫瑰,起身離開了座位。秦月目送着他離開,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嘲笑,揮手叫來服務生打掃了桌子,重新點了一杯咖啡,慢慢回味着,等待着藤悅的到來。
再說藤悅,面對來自秦月的突然邀請,雖然情緒低落的她根本就不想去赴約,還不知道這次見面她會如何嘲笑自己。嘲笑就嘲笑吧!她的確有嘲笑自己的資本。但無論如何,老師的邀約又怎好推辭,反正如今自己留下的原因已經不再是邵勳,她與自己之間還能有什麼仇恨呢?然而話雖然這麼說,可是當她走在櫻華學院那條熟悉的大道上時,心中卻依然不由自主地疼痛,彷彿到處都是他的影子,揮之不去好似夢魘。如果不是因爲錢琳的那一句“你難道不想完成你媽媽的心願?”或許自己早就已經離開了吧?此刻都已經能夠伏在媽媽的懷中,盡情地宣泄着心中的痛苦。
擡頭望着天空,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強忍着思鄉的情緒,不讓眼淚流下來。分級考試已然臨近,自己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自亂陣腳?深吸着初夏的氣息,竟然感覺比冬天還要嚴寒,以至寒意深入骨髓,直達心底。
前方就是秦月所約的那家咖啡廳,店面不大顯然格外幽靜,去年夏天的時候曾經跟錢琳來過這兒,他們的冰激凌做得很好。然而剛一提起冰激凌,藤悅卻又不禁想起了邵勳,記得那一次顧美含將冰激凌車開到了學校,那傻瓜竟然毫不顧忌自己老師的形象要去爲自己拿冰激凌,雖然最後導致自己受傷進了醫院,但卻也看得出他對自己的好。想不到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心隱隱作痛着,卻不得不讓那一切都飄散在晨風裡。
走進了那間咖啡廳,依然還是典雅的基調,服務生迎來前來,藤悅卻無心地擺了擺手。目光搜索着秦月的身影,其實這一切並不費力,因爲秦月就坐在很顯眼的地方,一進門便能看到她。可是藤悅卻沒想到她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得瑟,反而一臉憂鬱地失神望着窗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就連自己進來她都沒有注意到。
藤悅主動走到了她的面前,輕喚了一聲:“秦老師!”沒想到竟將她嚇了一跳。驀然回過頭的來的秦月一臉茫然,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閃爍着目光。
“呃,原來是你,請坐吧!”
“秦老師,您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兒嗎?”對於她的反常,藤悅有些疑惑,心想她的目的已經達到,應該會很開心,然而她卻沒有,反而顯得有些失神。
“小……小悅……”秦月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嘴角尷尬地抽搐了幾下,“沒事兒,就是突然想跟你聊聊。”
“聊聊?”藤悅更加疑惑了,平時自己跟她並沒有什麼交往,更何況因爲邵勳的事情與她之間還存在着一些摩擦,她原本是怨恨自己的,可是爲什麼事到如今她卻忽然要找自己“聊聊”呢?莫非邵家的事情與她有關?應該不會吧!二十年前她可還是個襁褓中的孩子。
“呵呵!”秦月顯得異常緊張,臉上的笑容也極不自然。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蘇斌卻雙手捧着那一束紅得如血一樣的玫瑰,從咖啡廳的某個角落緩緩朝着這邊走來。藤悅怔住了,心緒瞬間亂作一團。爲什麼會是這樣,他們認識嗎?到底是秦月約的自己,還是他呢?既然從前都已如流水,他此刻出現又是爲了什麼呢?
“小悅,喜歡嗎?”淡淡地微笑,一如從前的學長。藤悅凝視着他,心裡卻並沒有任何的喜悅。四面八方投來的羨慕目光,卻讓他顯得有些尷尬,“拿着啊!”
“你是誰?”藤悅卻冰冷地迴應着他,“我們認識嗎?”
“呵呵!”蘇斌窘迫地**了下嘴角,“小悅,別淘氣好不?我是你的蘇斌學長,你難道忘記了嗎?”
“錯!”藤悅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了,“你是顧斌,我不認識你!蘇斌學長已經死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悅!”眉頭一蹙,蘇斌明顯有些惱怒,“你別這麼任性好不好,我一直都在關心着你,難道你就沒有任何感覺嗎?”
“呵呵,你們先聊,我先走了!”秦月面色蒼白,起身便要離開,誰知藤悅離開的速度比她還要快。蘇斌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硬生生將她拖了回來,“小悅!你爲什麼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你要知道我一直都是愛你的!”
藤悅掙扎着,然而在聽到這句話後停了下來,嘴角浮現也一絲冰冷的嘲笑,“是嗎?顧大少爺,你也配談‘愛’?”說罷奮力一甩,竟然將他手中的花都拍落在地,片片花瓣隨之凋零,好似心中那道傷口所流出的鮮血。
“藤悅!”蘇斌怒了,一把將她拉了回來,然而換來的卻只是一記耳光,和一聲帶刺的嘲笑,“你當我是誰啊?還是去找那個能跟你開房的人吧!”說罷憤然而去,只將滿面黑灰的蘇斌與驚愕的秦月扔在了咖啡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