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敢相信了……你從前也不相信許維鈞是那樣的男人,可是結果呢,結果他就是讓你失望了。”我哽咽着說道。
一句話,讓陳珂啞口無言。她悻悻地坐在我的旁邊,感慨地說:“也對,人心要是能猜透,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劇了。”
“陳珂,我現在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該如何是好了,我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了。自從出了社會,我的人生像是被打亂了的亂碼,一步錯,步步錯。就算自己再謹慎小心,再努力,都防不過人心……”我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感覺人生灰暗透頂,一瞬間什麼都已經失去的感覺。
陳珂連忙說:“別,別這麼去想。不管怎麼樣,你還有我,我不會對你坐視不理,不管任何事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我們一起支撐着走過這一段,沒事,相信我,未來會好的。”
我含着淚看着她,此時,手機響了,我一看,是曲歌打來的。
我不想接,陳珂便替我接起來,然後按了免提。電話那頭傳來曲歌焦急的聲音:“勝男,你去哪兒了?我媽剛纔暈倒了,我剛把她送到醫院。”
我和陳珂互相對望了一眼,我哽咽着說:“那……你媽沒事吧?”
“現在還不知道。你們究竟聊了什麼,之前不都還好好的麼?怎麼才一會兒功夫,就吵起來了?”曲歌在電話那頭焦急地問道。
“你相信我還是相信你媽?”我絕望地問道。
“勝男,現在不是相信誰的問題。我媽現在暈倒了,躺在醫院裡。我們現在先不聊別的,你先打車來醫院看看她。”曲歌說道。
我看了看陳珂,陳珂對我點了點頭,小聲地說:“沒事,我陪你去。”
我於是對着電話說:“好,我一會兒就過來,你用短信發我地址。”
掛了電話,我和陳珂默默地互相看了一眼。陳珂說:“走吧,不管怎麼樣她是長輩,現在暈倒了,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看,畢竟事情因你而起。”
“好。”我們達成共識之後,我洗了把臉,然後換了件衣服,和陳珂一起出了門往醫院趕去。
曲歌到醫院門口來接我了,遠遠地再看到他朝着我走來,心裡竟覺得莫名的沉重。從前我最喜歡看他向我走來的樣子,有一種童話世界裡王子騎着白馬翩然而至的感覺,可是如今……那些美感都隱退了,剩下的只是令人焦頭爛額的現實。
“勝男。”他還是走上來第一時間拉了我的手。
“曲歌。”陳珂如今沒有稱呼他“曲總”,隨着我一起稱呼他的名字。
“陳珂你也來了。”曲歌勉強對陳珂一笑。
“嗯,我剛好陪着勝男,她懷了孕坐車不方便,所以我把她送了過來。”陳珂笑道。
“你媽媽怎麼樣了?”我問道。
曲歌瞪了我一眼,然後說:“咱媽沒事了現在,躺在病房裡觀察幾天。她之前就心臟不好。沒事,你別擔心。”
“嗯,我買了些水果,也不知道她愛吃什麼。”我和陳珂在來的路上買了一個果籃,既然來了總不能空手探望。
“一家人哪裡用得着那麼客氣,你看看我家的水果,還不夠多麼?”曲歌說完,捏了捏我的鼻子。
之前我們之間還劍拔弩張、愁雲密佈,如今一見面,卻被他三兩句話給說的完全沒了那種陰鬱的氣氛。他一向都這樣,輕而易舉就切換了別人的情緒,把一切都往輕鬆的方向轉變。我其實明白,他是不想讓我一直難過,所以跳過那些令人煩惱的事情,專門挑輕鬆的部分來談。
他媽媽雖然病情不重,卻住在這個醫院裡最高級的單人病房裡,病房一切配套設施都很齊全。我們進去,他爸爸的表情陰沉沉的,但是並未多說什麼。
曲歌說:“爸,勝男和她朋友來看媽媽。”
他爸爸“嗯”了一聲。
他媽媽還躺在牀上,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不過是爲了逃避和我見面的尷尬。我們在旁邊坐了一會兒,氣氛着實尷尬得很。不多久,陳珂拉着我的手說讓我陪她去洗手間,我們這才找了個機會溜了出去。
“哎,他爸爸那張臉。”陳珂一出來就抱怨道。
“曲叔叔一直都比較嚴肅,大概是多年從軍的緣故吧。”我說。
“嗯,軍人比較耿直,厲害的人物是曲歌他媽媽,不知道他媽媽從前是做什麼的。”陳珂突然說道。
“沒聽曲歌說過,我也沒問過,就知道他們都退休了。”我說。
“他媽媽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就是睡在那裡,看上去也安詳。你不說,我真不會去想她會有這麼高深的手段。”陳珂說道。
“呵呵。”我苦笑了一下。
我曾經天真地以爲曲歌父母那麼喜歡我應該會接納我,現在回想之前的兩次會面,更覺得那不過是他們待人接物的態度。其實,是客是主,該禮還是該兵,他們心裡儼然如明鏡,只不過是我,沒有懂的那麼深邃罷了。
我們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曲歌等在病房的門口。於是,我們迎了上去。
“媽媽還得休息一會兒,勝男,你也回去休息吧。我本來不想讓你來,只是我媽住院了,你不來看看,到時候理上說不過去。”他說完,心疼地摸了摸我紅腫的眼睛。
“嗯。”我心裡明白,卻無法笑着附和。如今種種,皆是我在下風,此刻讓我釋然,我做不到。
“我送你們回去。進去和我父親道個別吧。我家裡比較重規矩,不說一聲不太好。”曲歌說道。
“好。那我們進去說一聲。”我說。
就這樣,曲歌又把我們送到了樓下。回去的時候,他開的陳珂的車,他說他回來的時候打車回就好。
路上,陳珂忍不住替我說了一句:“曲歌,希望你不要辜負勝男。”
曲歌回過頭,很鄭重地看着我和陳珂說:“我,當然不會。”
送完我們,曲歌很快又折回去了。陳珂看着曲歌的背影悠悠地對我說:“我覺得,他和許維鈞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詫異地問道。
“我有一種預感,你們最後還是會在一起。”陳珂緩緩說道,目光也變得深遠了起來。
許多年後我回憶起當初身邊這個清麗女子的話語,不由得想,那時候她的慧眼是否看到了遙遠的某些什麼。不然,她爲何會在那個時候,便有了這樣的判定。
只是,這世間滄海桑田變幻,不過一瞬間。
這之後,我沒有提過去看他媽媽,曲歌也沒有作過要求。他總是在下班後匆匆過來看我一眼,給我買一些我愛吃的水果或者比較可口的盒飯,然後吻過我的額頭便匆匆離去。
因爲陪我的時間不夠多,所以這一天,他從兜裡拿出來一疊錢,他說:“最近媽媽生病,現在在療養院裡療養着,我和爸爸每天都要作陪,我沒什麼時間陪你。這些錢你拿去用,不夠再問我。沒事別一直待在家裡,多和陳珂出去轉轉,買些你們女孩子喜歡的東西。”
很厚的一疊,看上去應該有一萬光景。
我本能地推脫,我說:“不用,我現在也花不到什麼錢,而且我自己還有一點。”
“我的錢,就是你的。別和我推來推去。你現在肚子裡懷的是我的孩子,你的人也是我的。所以,我的錢也是你的。”他說完,笑着勾了勾我的鼻子。
那一刻,我不由得笑了起來。他的話很溫暖,讓我心裡一顫。
“好。那我就收着。”我接了過來,把那一疊錢放進了抽屜裡。
“嗯。最近公司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我們會越來越好的。相信我,勝男。”他說完,輕輕把我擁入懷中。
“嗯,可是你爸媽……”我知道,他現在不過是在避重就輕。
“我不知道你和媽媽究竟聊了什麼,但是媽媽一輩子當領導當習慣了。以後,她說什麼,你聽着就好,別和她頂嘴就好了。”曲歌說。
“她說她不會同意你和我結婚,她只願意我生下孩子獨自撫養,你們家給撫養費。難道這樣,你也讓我答應麼?”我一下便站了起來,有些激動地望着他。
“勝男,現在這樣的情況,媽媽不會答應我娶你的。所以,我的想法,就是你先把孩子生下來。只要我堅定和你在一起的決心,日久天長,媽媽不答應也能答應。”曲歌看着我,篤定地說道。
“什麼日久天長?曲歌……原來你爸媽的打算你真的知道?”我感覺臉上熱辣辣地彷彿被刪了一個耳光。原來,我的那些懷疑,竟都是真的?他媽媽,原來真的是和他商量好了纔來找我談判的?那麼曲歌……他究竟是有多虛僞!人和人之間一旦有了芥蒂,就很難再次復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