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沒有消息,今晚還要找嗎?”她坐在他身旁,倦色問道。
“找!”靳廷森的聲音有些啞,卻含着驚人的堅毅。
伍妙音沒有意外這個答案,反而笑道:“那你打算這樣堅持到什麼時候?”
“我死。”
伍妙音驚詫側眸:“真有那麼一天,那麼她就是真的死在海里。”
靳廷森眉目突然變厲:“她不會死!”
伍妙音深看了他一眼後,笑容不變:“好,她不會死。”
靳廷森的表情這才放鬆下來,繼續枕着欄杆。
兩人靜坐了一會兒,她側頭看着靳廷森,確定他是卸下了防備後,飛快的摸到身側的藥袋,拿出一劑針管,輕輕扎入他的手背。
靳廷森剛察覺,就一頭栽倒在了她的肩頭。
這時,伍妙音纔對裡面的喊道:“全力開船,務必在半個小時內抵達岸邊。”
“是。”
吩咐完後,她又拿出手機聯繫時臻:“半個小時後,來碼頭接我!”
時臻聽她語氣不對,立刻答應:“好。”
安排好了事情後,她才低頭看着昏過去的靳廷森,低罵道:“真是瘋了!病得那麼重了,還不肯休息!”
天色大亮,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睡了一夜的靳慕琰坐了起來,便見旁邊的顧小西還在睡,他隔着不近不遠的距離靜靜的看着她,本想好好看看她,卻不料一直安穩睡着的她突然擰了眉,一邊抽搐一邊喊着一個名字。
他一直沒有聽清楚,正準備下牀湊近聽時,卻見她突然一個打挺,一下子坐了起來。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她整個額頭都是汗。
他慢慢下牀,扯了一張紙遞給她:“擦擦汗吧。”
顧小西猶在睡夢中,突聞耳畔的聲音驚懼回頭,見到靳慕琰的臉時,她揚起了手。卻在見到他手中的紙巾後,又收住了。
靳慕琰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卻沒有失去感官。
從顧小西舉手到接過紙巾的動作,他斷定顧小西絕對認識他。
只是她不肯說,他也不好強逼。
只要有線索就好,剩下的慢慢來。
顧小西擦乾了汗,纔對他道了句謝。
“你們都醒了,那快吃早餐吧。叔叔出海了,有什麼需要就跟我說。”阿雲還穿着昨天的衣服,笑眯眯的走了進來,將早餐放在屋內僅有的一張桌子上。
“謝謝。”顧小西含笑致謝,隨後下了牀。
靳慕琰也道謝,走到了桌前。等到顧小西坐下後,才坐下。
因爲顧小西的手不能動,他自然的端起一碗粥,對她說道:“你的手不能動,我餵你吧。”
顧小西乍聞這句話,嚇得一下子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大聲呵斥:“你不要靠近我!”
因爲她的反應過大,使得靳慕琰與阿雲都愣住了。
顧小西察覺後,低着頭解釋:“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說着,才重新坐下。
阿雲見狀,笑着接過了靳慕琰手中的碗,道:“你的手不能動,可是你又害羞不肯讓他喂,那我來餵你吃好不好?”
顧小西看着自己的手,點了頭。
不管怎樣,養傷纔是最緊急的。
靳慕琰見顧小西很排斥自己,沒有表現出情緒,低頭吃着飯。
吃完了早餐後,顧小西特意避開了靳慕琰,走到正在洗碗的阿雲身前,低聲問道:“這裡是哪裡,距離菲彼得王國遠嗎?”
阿雲想了一下,答:“我們這裡不屬於你說的那個國家,不過距離也不算遠。”
“不遠?”顧小西不確定這個遠的定義,又問:“那從這裡到那邊要多久?”
“大概一天吧。”
顧小西驚訝,那就是還是有一定距離了。
自己明明是落入了海中的,不想沒有死,反而還漂流到了距離菲彼得王國一天之距的陌生地方。
這算是命運的眷顧嗎?
阿雲見顧小西又不說話了,又好奇的問道:“你是那邊的人嗎?是想回家了嗎?”
聽聞家這個詞,顧小西一下子就紅了眼,自己就這麼走了,今今怎麼辦?
他會想她嗎?
還是這一生,他們都不會再見了?
“你怎麼了!是我說錯了什麼嗎?對不起啊,對不起。”阿雲見顧小西突然哭了,將手在圍裙上擦了一下,着急的替她擦眼淚。
顧小西搖頭,想要解釋,不想酸楚涌上心頭,眼淚更是不受控制。
阿雲急得更是手足無措。
“我沒事。”顧小西朝她揮手,隨即轉身走出了屋子。
一直坐在牀邊的靳慕琰見顧小西哭着走了出去,一下子從牀邊彈起,默默的跟了出去。
因爲他腰上有傷,所以他跟不上顧小西的步伐。遠遠的看到顧小西只是走了前面的岸邊,就沒有再往前,便沒有再跟。
默默的注視着她。
顧小西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想起了墜海之前的事情,也想起了先前自己做夢見到靳廷森倒在了一片血泊中。一直因爲今今而變得激動的心,突然就靜了下去。
她能躲得開距離,躲得開傷害,卻藏不了回憶。
而回憶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是毒藥。
每每想起,便是肝腸寸斷。
爲什麼,明明傷至如今這般模樣,她的心還是在掛念着他。
顧小西,你太沒出息了!
太沒出息了!
靳慕琰看着顧小西氣惱的提着腳下的石頭,想要靠近,卻又怕再度激怒了她。猶豫了一陣後,還是站在了原地。
就這樣,顧小西跟自己較勁了一天,引得靳慕琰坐立不安。
也惹得阿雲直直看着兩人,暗自猜測兩人是否真的認識。
一天後,醫院內
晨光如水傾灌了整個病房,映得躺在牀上的人面若白雪,剔透而又脆弱。
醫生時不時的進來爲他量體溫,測血壓,來回跑了六趟,才真正穩住了他的病情。
下午的時候,靳廷森醒了過來。
醒來時,伍妙音與邢寬都在病房內了。
兩人見到他醒過來了,紛紛湊上前。
看清兩人後,靳廷森朦朧的視線一下子清明,一雙佈滿了疲倦的眼睛倏地變得銳利:“你們都在。”
邢寬見靳廷森醒來後就跟上了發條似的精神瞿鑠,哀嘆道:“我怎麼覺得你還是昏迷的時候更招人喜歡一些。”
靳廷森哼了一聲,沒理會。隨即直勾勾的看着伍妙音,目光漸顯鋒芒。
伍妙音自知理虧,笑眯眯的解釋:“我是發現你生病了又不肯說,這纔出此下策。下不爲例,下不爲例。”
“別以爲這樣就能矇混過關!”靳廷森一臉冷酷,不用他們扶,自行坐了起來。
伍妙音暗自叫屈,卻又很狗腿的亡羊補牢:“我昨晚可是沒有耽誤的讓人去另一個島嶼找了,這算不算戴罪立功?”
邢寬朝她翻了個白眼,鄙視她的氣節。
伍妙音反白了他一眼,頂風作案的人不是他,他當然能輕鬆的鄙視了。換做他來弄昏靳廷森,指不定比她更諂媚。
“結果?”靳廷森忍住情緒,低聲問道。
邢寬也好奇的看着她,同時眼底也藏着一絲擔憂,一旦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蹤跡,那麼靳廷森的精神必然坍塌。
伍妙音自然也是知道的,顧小西沒有死是如今靳廷森最後的救命稻草,如果這個事實被打破,那麼他肯定會瘋狂的。
就如當初在甲板上,恨不得殺盡所有人的他一樣。
“目前,還沒有消息回來。”
靳廷森擰眉:“還要等多久?”
“快了。”
“快了是多久?下午,還是十分鐘以後?”
伍妙音見靳廷森計較着時間,更不敢作答。之前他都沒有計較過時間,如今計較絕對不是好事。
“下……”
“殿下。”
就在伍妙音決定脫一時是一時後,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她怒目看去,氣惱對方出現得時機太差!
邢寬認出對方是搜尋隊的人,目光霎時沉浮不定。
靳廷森側目看去,聲音依舊清冷如霜:“說。”
“我們昨晚在另一個島嶼搜查。”對方的語氣一頓。
三人的心隨着他的語氣一頓,而懸起。
“沒有看到目標人物。”
伍妙音聽完之後,倏地看向靳廷森。
邢寬也將視線投了過去。
雖然靳廷森還是那麼靜坐着,光明籠罩,可是他們卻看到了他正在被一抹黑暗寸寸蠶食,即將跌入萬劫不復。
“阿森。”邢寬忍不住出聲,想要將他從黑暗中撈起。
可是靳廷森放在被子外的手卻攥緊,指節驟然失色。
伍妙音做了最壞的打算,準備再次出手。
這時,彙報的人卻再次出聲:“但是我們在岸邊找到了一個東西。”
一句話將三人的視線都拉了回去。
尤其是靳廷森,沉暗的眼眸一下掀起。
“給我看看。”伍妙音不敢再讓靳廷森看,怕會刺激他。
那人遞上一個密封的袋子,隨即退回了門口。
伍妙音拿着那個東西,認了半天也沒認出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是什麼。
邢寬亦是。
只有靳廷森在掃了一眼後,立刻伸手:“給我看。”
伍妙音只得遞給他。
靳廷森反覆端詳,不放過任何細節的查看着,片刻後他解開了密封的袋子,將它從裡面拿出來。
又仔細的看了一番後,突然握緊了它,咬牙道:“這是小西衣服上的鈕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