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邀你來此,爲的只是動手?”婁無憂搖頭。“你錯了。”
他看着葉青楓,聲音平和,彷彿舊友交談:“我知道你一生爲人,不爲名利二字,權力對你更如浮雲。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你以爲我貪戀權力?錯了,只不過權力能幫我獲得便利而已。我真正想要的,其實與你一樣,都是飛昇聖域的那一個機會。”
“目的相同,‘道’便相同嗎?”葉青楓說,“‘道路’曲折千百條,懷武王選擇貽害他人成就自己的最容易的那一條,而我選擇成就自己同時也成就他人的那一條。我們所行之路大相徑庭,卻不可能走到一起。”
婁無憂看着葉青楓,身上突然間涌起了一道道陰冷的力量,那力量澎湃強大,令人感覺似是寒冬忽至。
但在那陰冷氣息吹拂之下,葉青楓卻屹立如山,絲毫沒有半點動搖。
“王爺終於想動武了。”葉青楓點頭,“那倒正合我意。”
“螻蟻之民,不過渾渾噩噩度過一生,如豬如狗一般的東西,我輩強者何苦爲了他們而瞻前顧後?”婁無憂聲音帶着一點點的冰冷,但似乎仍對葉青楓懷有希望。
“誰是一出生便超凡脫俗?”葉青楓搖頭,“都自凡夫之中走出,只因自己掌握了巨力,便開始藐視衆生;爲自己一己之私得利,便要加害衆生,如此做法與弒父殺母、背叛兄弟者有何區別?”
“我生在帝王家,卻不懂什麼父母兄弟。”婁無憂的聲音更爲冰冷。“我只知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大錯!”葉青楓笑,“‘人不爲己’之‘爲’,乃是‘修爲’之‘爲’,整句意爲‘人若不修養自身德行,便是天地難容’!只是千百年來如你這般自私自利之人,卻將之本意更改,爲一己之私扭曲聖人之言,無恥至極!”
“道不同,卻原來真無法爲謀。”婁無憂搖頭而嘆,“只因你根本聽不懂我所言,我亦不懂你所語……”
平淡的語氣,寥落的語聲,似乎是一位已經看淡了一切的高人,要打算歸隱於田園山林,再不問世事。
但就在這樣的語氣中,這樣的語聲裡,葉青楓卻感覺到了一種巨大的危險,彷彿世界將要崩潰,彷彿天地將要毀滅。他知道,婁無憂終於是要動手了。
一瞬間裡,周圍的空間劇烈動盪,有一股類似於“世界”的力量升騰而起。那莊嚴肅穆的大祭堂,突然撞破了重重空間阻隔,出現在葉青楓的面前。林景羽與婁無憂立時被吸入其中。
“葉青楓,你這是自己找死!”林景羽的冷笑傳來之際,一條光之龍自大祭堂門中倏然飛射而出,一出現,便立時迎風猛長,化成了長達百丈的巨龍,長吟之聲震動天地四方,島上諸林搖曳,羣獸震怖仗倒,連海水也跟着動盪起來!
光之巨龍盤旋翻騰,彷彿要將天地之氣全部攪亂帶動起來,加諸於己身,用來毀滅眼前的敵人。它吟嘯着,飛舞着,巨爪在空中撕裂着空間形成道道裂痕,龍鬚如鞭般舞動,抽過去,空中一片片光的幻影,令人眼花繚亂
。
這一條光之巨龍,比之葉青楓在深海中初次接觸之時,卻更強了不少!
“早這樣動手便是,何苦之前婆婆媽媽?”葉青楓淡淡一笑,“婁無憂,別以爲掌握了大祭堂,便可縱橫天下!”
魔神世界力量縱橫激盪,猛地一下飛出體內,將他包圍起來。他穩穩坐於魔神世界中央,控制住這一方世界,將力量一下釋放開來。
“青楓哥,有把握嗎?”衛薇兒飛奔過來,關切地問。
“並無把握。”葉青楓實話實說,“大祭堂太過厲害,我這魔神世界雖成,但未大成,諸多基礎之力並未真的與其融爲一體。不過我亦有所提高,而婁無憂卻並未真正掌握大祭堂,卻有一搏的可能。今日正可以試一試,魔神世界進步到何種程度!”
“不用怕他!”銀龍咆哮一聲,“不過是個把自己半條命都丟進了地獄的半死鬼,咱們這次直接把他變成死鬼!四靈,一起發力,助葉青楓平滅此強敵!”
“放心!”居於魔神世界四角的四靈同時大吼。
它們愈在魔神世界中呆得久,愈能感受到魔神世界帶給它們的好處,如今即使要它們離開,它們卻也捨不得離開了。而既然已經決定在這裡安家修煉,那麼自然要全力爲維護這個世界出力。
此時,光之巨龍在空中已經翻騰夠了,一道天地之力在它的巨爪之上被扭曲成了一團,被它隨意的揉捏着,形成不同的形狀,時而爲猛虎,時而爲飛鷹,時而爲刀槍。它低下頭,望着那一團被數種力量保護着的世界,眼中射出一道道光芒,突然擡起爪來,將那一道力量推了出去。
那一道力量瞬間演化,卻化成了一道洪流。那洪流之中,有飛禽走獸,亦有戰刀長槍,有生與無生的種種匯合一起,向着魔神世界滾滾而來。
一種陰冷的氣息,參雜在其中,先一步飛射過來,竟然透過魔神世界的重重防護,向着世界中央而去,直襲葉青楓。
“英靈之力果然厲害。”葉青楓一點頭,“這股力量只是單純的意念,卻無法用其他的力量阻擋。但……懷武王,你以爲我的意念之力不如你這半死之人嗎?我便讓你見識!”
他本可發動魔神世界中的英靈之力對抗這股意念力量,但卻偏偏不動,任那力量襲來侵入自己的心靈原野。瞬間,那力量在他心靈原野之中化成一隻頂天立地的巨龍,彷彿一張口,便能將他整個心靈原野吞吃下肚一般。
巨龍的目光冰冷,掃過葉青楓心靈原野,猛地一張口,一團陰冷的力量便飛射而出,瞬間傳遍四方。葉青楓只覺心中沒來由地生出一股頹喪之意,卻不想再戰,而只想於冰冷之中沉睡、死去。
“破!”他的一部分意念分離出來,立時進入心靈原野,一聲大喝間,卻指揮着魔星散發出無邊光芒,將那冰冷驅散。
隨即,魔之界中巨力運轉,在葉青楓意念體指揮之下,化成一個漩渦,將那巨龍拉入其中。巨龍初時還劇烈掙扎,但半個身子被扭曲着拉了進去後,卻再無力抵抗,終於
慘叫一聲,完全被魔之界吞噬。
萬雷轟鳴之中,這意念巨龍立時粉碎無蹤。
意念之中,這一切只是剎那,現實之中,那一道力量的洪流卻已經向着魔神世界打了過來。
“破!”葉青楓一聲輕喝,擡手一推之間,聖力、魔力、妖力、雷力……魔神世界擁有的十數種力量一起化成同樣的洪流,滾滾而出,與那洪流撞在一起,立時兩兩抵消,在天地間化成了壯觀的光、氣之焰火,緩緩消散。
“好手段。”大祭堂中,半英靈化的婁無憂在祖先牌位之間飄蕩着,忍不住微微點頭。“沒想到他這世界在這麼短時間內,力量竟然提升了這麼多,葉青楓果然是個不得了的人物!景羽,出手!”
林景羽面色如不波古井,眼神如萬年冰山,緩緩握緊了飛冥劍,猛地當空一揮。大祭堂外天空之中,那一條百丈光之巨龍猛地將身子一震,發出一聲龍吟後,向着魔神世界直撞了過去。
“這是目前爲止,你大祭堂能發出的最強攻擊了吧?”葉青楓眼睛一亮,“且看看是我的魔光炮厲害,還是你這光之龍強大吧!”
擡手間,無數魔殿之上的光芒立時向着他這處凝聚過來,迅速地在空中聚集在一起,化成了一個巨大的魔光球。葉青楓目視前方,盯住那光之巨龍,突然將掌向前一推。
“魔光炮!”
立時,那一道光球轟然爆發,化成一條光柱直噴射向前。魔神世界打開一道缺口,放那光柱射了出去,如同星球毀滅一般耀眼的光,便直射向了那光之巨龍。
半空之中,立時傳來一聲轟響,周圍的空間震盪不休,整座島也跟着顫抖了起來,下方,大海浪花翻騰,卻是被撞擊的餘波壓迫着,使海水向大海的方向涌了過去,讓小島沙灘的面積陡然擴大。
而那些金色的沙子,亦都被吹起,露出了其下的岩層。
兩道光芒,在空中互相推動着,都想將對方的力量壓制下去,最終一舉轟殺,但又都難以辦到。空中,光的爆炸之音不斷響起,彷彿是數百門大炮不斷髮射,又彷彿是暴雨雷音交替響起。
震盪之中,天地爲之變色!
許久之後,這兩股力量慢慢壓縮,卻是在互相撞擊中,各自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光球,互相融合在一起,又於較量之中同時爆發,以出一聲震耳的轟響!
立時,海水四濺飛起,一片沙灘盡被毀滅!
天風四起,吹拂四方,卻並非是自然的力量將之生成,而是魔神世界與大祭堂這兩件絕世之寶較力的結果。
大海水潮澎湃,亦非本身潮汐涌起,而是光之力量爆發,令它震撼而動。
“葉青楓,你竟然成長到了這種地步?”婁無憂皺起眉來。“景羽,此時與他作生死之搏,卻對我們無益。還是辦正事要緊。反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說話間,他微微一笑。
“是!”林景羽一點頭,飛冥劍一揮。
大祭堂便突然破開一道空間,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