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雷聲,皇甫瑩的反應和凌寒截然不同,不過有一點是相同的,她也以爲是魔王來了。
魔王雖然可怕,但她現在卻覺得他是她的救星,可事實卻非她所想。
凌寒害怕魔王,拿劍的手一直抖個不停,不斷觀察四周,警惕性極強,沒有主攻的意思,只想防守,保住一條小命,可是看了半天也不見剛纔襲擊他的人,就因爲看不到,所以纔沒那麼害怕了,還有膽揚言叫器,“什麼人,給我滾出來,別鬼鬼祟祟做縮頭烏龜。”
話剛說完,又一道雷電劈來。
轟隆……雷電剛好劈中凌寒,把他電得渾身發軟,無力挺身站直,軟趴趴地坐在地上,連手中的劍都無法拿穩,像個軟腳蝦。
這和魔王的雷電之力無差,只是殺傷力沒那麼強。他原本以爲來者不善魔王,因爲魔王不會藏頭露尾,可是再被雷電劈一次,他又覺得來者是魔王了。
來的人到底是不是魔王?
皇甫瑩把衣服整理好,像只受傷到驚嚇的小綿羊縮在樹底下,不敢吭聲,慶幸自己沒被雷劈到。她只要等魔王把凌寒處置了,然後向魔王道謝一聲,應該就相安無事了吧。
雷電劈了一次,又沒下文了,周圍安靜無比,仔細點還能聽到蟲子的叫聲。
但這一次凌寒不敢再叫器,緩過氣之後就弱弱地對周圍空無一人的樹林說道:“魔王尊上,之前你不是答應過皇甫和饒我一命嗎?難道你想反悔。”
一聽到‘魔王尊上’四個字,閻厲行就沒再藏着,從樹上閃身下來,現身在凌寒面前,一臉陰森的笑容,冷邪質問:“你見過魔王?他在哪裡?”
凌寒看到出現的人並不是魔王,嚇破的膽子又好了一些,扶着旁邊的樹站起來,反問回去,“你是誰?”
來的不是魔王就行。
“我是誰你管不着,告訴我,魔王在哪?”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凌寒不說,皇甫瑩很樂意回答,“這位公子,魔王和他的妻子已經離開了,這會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還有,謝謝你的出手相救,不然的話,我可就慘了,真的很謝謝你。我叫皇甫瑩,不知恩公尊姓大名?”
“走了,難道他們真的去木族了?”閻厲行沒有回答皇甫瑩,而是低聲自言自語,開始有點相信楚清風說的話,心裡已經做好決定,也去一趟木族,探個究竟。
就在閻厲行琢磨其他事的時候,凌寒悄悄拿起地上的劍,從背後偷襲。
皇甫瑩站在閻厲行的對面,清楚看到了凌寒的所作所爲,慌忙提醒他,“小心啊!”
閻厲行早就知道凌寒偷襲,但依然紋絲不動,只是嘴角一邊輕輕上揚,冷屑一笑,然而這一笑隱含着強大的力量,把偷襲的凌寒震飛,並將他手中的劍震斷。
鏘……清脆的斷劍上,隨後就是凌寒慘烈的痛叫聲,“啊……”
凌寒被震飛,撞到旁邊的一棵大樹上,把樹給撞裂,差那麼一點點就斷了,撞擊力太大,震得他內傷嚴重,口吐鮮血,無法站立。這個人不是魔王,爲什麼也如此之強?
是敵人太強,還是他太弱?
他怎麼可能弱?從小到大,他都是皇甫家的弟子當中武功最好的一個,僅次於皇甫和。皇甫家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名次,如此說來,他在武林中也算是個高手,怎麼會連敵人一招都接不住?
皇甫瑩被閻厲行那個威武不凡的氣勢給深深吸引了,小女子芳心大動,用充滿愛慕的雙眼突然闖進她心扉的人,再一次問他的名字,“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好日後報答於你。”
“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告辭。”閻厲行不想留名,轉身就走。
“恩公,等等我……”皇甫瑩屁顛屁顛地跟上,當跑過凌寒時又折返,撿起地上的斷劍,毫不留情地挑斷他的手賤腳筋,廢去他的武功。
“啊……”凌寒慘聲大叫,加上內傷嚴重,結果挺不住暈了過去。
閻厲行還沒走遠,聽到後面的慘叫聲,停下腳步,回頭看去,當看到皇甫瑩持斷劍挑了凌寒的手筋腳筋時,她那個‘心狠手辣’的樣讓他心裡忽然毛了一下。天啊,這女的也太狠了吧,眼都不眨一下就把人的手腳筋給挑斷了,跟他那個大嫂有得一比。
皇甫瑩廢去凌寒的武功之後,把劍丟下,若無其事地朝閻厲行跑去,繼續探問他的來歷,“恩公,告訴我你的名字,好不好?”
前一刻還是心狠手辣的毒蠍子,這一刻就變成了清甜可人的小茉莉,這女人變得也太快了吧。閻厲行心裡再毛了一下,打算和皇甫瑩保持距離,堅決不報上大名,“你我只是萍水相逢,不必留名。姑娘,我還有要事去辦,告辭。”
“什麼萍水相逢?今天要不是恩公出手相救,我早的清白早就沒了,所以這份恩情我一定要報答,即使是以身相許,我也願意。”皇甫瑩是個直爽的人,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拐彎抹角,把矜持和害羞之類的東西全部拋掉,做自己想做的事。
長這麼大,她還是頭一次遇見讓她心動的人,當然要好好抓住。
以身相許……這四個字差點把閻厲行嚇得落荒而逃,但實際上,他已經逃了,只丟下兩句客套話,“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姑娘無需放在心上,更不必以生相許,告辭。”
皇甫瑩不讓閻厲行走,抓住他的手臂,催問他的名字,“那你總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我也好知道救我的人是誰。”
“姑娘,你快點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拉拉扯扯的,要是被路人看到,那可不太好。”
“除非你把名字告訴我,不然我不放手。”
“你……”真是頭大,遇上了一個難纏的小丫頭。
“恩公,我只是要你的名字而已,你都不願意給嗎?”
“我叫閻……我叫向揚天。”閻厲行只想儘快擺脫皇甫瑩的糾纏,正要說出自己的名字時,靈光一閃,結果把好兄弟的名字借來用。有時候兄弟是拿來利用的,嘿嘿!
“向揚天,好好聽的名字。向公子,我叫皇甫瑩,是皇甫家的千金,你認不認識?”
“不認識。”就算認識他也得說不認識,不然更是糾纏不清。五大家族之一的皇甫家,他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沒有深入瞭解而已,那些大家族的千金小姐,脾氣一個比一個爛,人品一個比一個差,見到了離得遠一點是明智的選擇。
閻厲行丟下‘不認識’三個字就使出傳送術,瞬間從皇甫瑩面前消失,擺脫她。
皇甫瑩還想跟着閻厲行,但沒那個能力,就算有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追,只能作罷,想着通過別的方式找到他。向揚天,他叫向揚天,只要她派人稍微打聽一下,應該就知道他是何方人士了,接下來再慢慢打探他的行蹤。
不過奇怪,這個‘向揚天’爲什麼要打聽魔王的事?他跟魔王有關係嗎?
等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再問吧。
又一顆的殘珠落入魔王手中,殘珠還沒丟失的家族每天都過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就怕魔王突然來襲,搶奪殘珠。
閻歷橫此時此刻在沉香木鐲的意境當中,整整昏睡了三天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上,屋裡的各種設施在他看來無比陌生,可是這些陌生的設施上又有一種熟悉的味道,讓他不會因爲在陌生的環境中而提高警戒。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若昕呢?
閻歷橫看不到木若昕,心裡慌慌的,打算先去找人,誰知掀開被子之後,看到身上穿的是奇奇怪怪的衣服,很是納悶。
誰幫他換的衣服?若昕嗎?
木若昕穿着牛仔短褲、T恤短袖,踩着輕便的拖鞋,梳着簡單的馬尾辮,手裡拿着拖把,正在打掃衛生,剛好經過門外,所以進來看看,看到閻歷橫醒了,興奮地蹦到他面前,俏皮說道:“阿橫,你醒啦!我還以爲你要像我一樣,睡上一個多月呢!還好只是三天。不過我看過了,你的傷勢已經沒有大概,醒來之後就好得七八成,沒事啦!”
閻歷橫還是頭一次見到木若昕穿成這樣,露胳膊露腿的,這讓他難以接受,好在只是在他面前穿這樣,要是在外頭,他非急得跳腳不可,“若昕,這是哪裡?你爲何穿成這樣?我爲何會昏睡三天?”
“這裡是意境,我們在意境裡。穿這個比較舒服,不管是幹活還是練功,都很方便的。在我那個時代,女孩子穿成這樣是很正常的,比這個暴露的都還有,你別大驚小怪的。你的衣服被我拿去洗了,所以我把我最大的一件睡袍拿給你穿,還好當初買的是超大碼的,嘿嘿!至於你爲什麼會昏睡三天,那就得從白虎玉墜說起了。夢魔和陰魔是敵對,他們兩一遇上了就會開打,所以傷到你了。以後白虎玉墜由我來保管。”木若昕打了個剪刀手,似乎很有成就感。
“意境,我能進意境?”閻歷橫對木若昕說的事一知半解,不能說全懂,也不能說全都不懂,乾脆不去多想,先弄明白緊要的事。
“這是我和意境討來的,它說等你傷好之後就得離開。你的傷纔好了七八成,還沒全好,所以可以繼續待在這裡養傷。餓不餓,我去給你弄吃的?”
“嗯。”
“走吧,我帶你到樓下去。衣服就不用換了,反正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就算你不穿也沒什麼。”木若昕把手裡的拖把放到一邊,空出兩隻手來去挽着閻歷橫的手臂,帶他到樓下去。
因爲有木若昕陪在身邊,閻歷橫無論去什麼地方都不會感到心慌意亂,即使是在陌生的環境中也沒有胡亂心聲警惕,反而喜歡上這裡的恬靜怡然,更何況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若昕,你們那裡的人都是住這樣的房子嗎?”
“差不多吧。這裡歐式風格,其中含雜一點中式風格,時尚的同時又不失古典。這個房子是媽媽造的,因爲外面的人不能進意境,媽媽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這棟別墅造好。”
“什麼是歐式風格?”看來他對她從小生活的環境完全不懂,就好比她不懂他從小生活的環境一樣。玄靈界雖然沒有這裡奇奇怪怪的東西,但也有自己獨特之處,許多地方美麗至極。
忽然想起了玄靈界,閻歷橫內心深處的怨恨也跟着冒出來,眉頭稍稍鄒了一下。
木若昕剛好轉頭過來看閻歷橫,看到他的眉頭鄒着,雙眼中似乎含有怨恨,趕緊扶他坐下,爲他整理心緒,“阿橫,你在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不開心的事?難道這個歐式風格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嗎?”
閻歷橫收起莫名而來的怨恨,微微柔笑,和聲回答,“不是。看到這種和人界不一樣的環境,讓我想起了玄靈界,所以……”
“幹嘛突然想起玄靈界?玄靈界和我的意境有相似之處嗎?”
“除了這個房子,外面許多地方都有點相似之處。”
“打住,不準再想了。如果意境會讓你想起玄靈界的話,那我以後就不帶你進來了。如果哪天你惹我生氣了,我就躲到意境裡,幾天不出去,哼。”木若昕刻意轉移話題,轉移得很巧妙,讓人無法察覺她的刻意。
“傻瓜,我怎會惹你不高興?”
閻歷橫的注意力的確被轉移了,不再去想玄靈界的事,柔情萬丈看着眼前的妻子,*溺說道:“傻瓜,我怎會惹你生氣?”
“難說哦。也許哪天你遇見比我更漂亮的女人,然後……”
“那麼見到比你更漂亮的女人,我先將她的容貌毀去,如此你可會安心?”
“你別那麼認真,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你對我的心,我是絕對相信的。你先在這裡坐一下,我去廚房把吃的給你端過來,別亂走哦。”對於玩笑話,木若昕適可而止,沒有搞得那麼大,踩着輕快的小步子,往廚房跑去。
閻歷橫獨自一人坐在大廳之中,閒着無聊,看看周圍的事物,每見到一件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就好奇得多看一眼,當看到牆壁上掛着一個大相框時,目光就停住了,爲看得更清楚一些,走到牆壁下面,仔細看。
牆壁上掛着一張人物圖像,畫中有三人,其中兩個人物‘畫’得如真人一般,另外一個卻沒那麼清楚,但還是能看清他的長相。
這個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木若昕從廚房裡端着食物出來,看到閻歷橫正在欣賞她的全家福,於是走過去,和他一起看,並向他介紹,“這是我們家的全家福,中間那個是我,左邊那個是我媽媽,右邊的是我爸爸。”
“爲何你和你母親的畫像如此清晰,而你父親的卻……”
“我和媽媽的像不是畫的,是拍的,所以比較清晰。爸爸的就是畫的,是媽媽畫的,因爲他本人不在,所以不能拍,只能畫。”
“拍……什麼是拍?”閻歷橫是越聽越糊塗,一點都聽不懂。
木若昕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乾脆不解釋,“這個說了你也不懂,懂了也沒什麼用。你昏睡了三天,現在一定很餓吧,先過來吃點東西。這可是我親自餵你熬的藥粥,對你的傷勢很有幫助,趕緊吃了吧。”
閻歷橫還是站着不動,盯着牆上的畫像看,越看越覺得畫中的男人似曾相識,“若昕,這個人我應該見過。”
“你剛纔說什麼?”木若昕震驚不已,又跑回來,用手指着畫像中的人,再次確定地問:“阿橫,你剛纔說什麼?這個人你見過?你在哪裡見過他?什麼時候見過的?你快說,快說……”
“記憶太模糊,一時間想不起來,似乎見過,但似乎又沒見過。”閻歷橫努力回想,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還是想不起來,對這個人的記憶無比模糊,但有一點他可以非常肯定,“我應是在玄靈界時見過他。”
“玄靈界,不會吧,爸爸應該不會去玄靈界纔對,就算他想去也沒那個能力去。當年五族嫡系一脈打開玄靈界之門時,能帶去的人有限,就連嫡系一脈的都有不能去的,所以木族不會帶爸爸去玄靈界的。阿橫,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對於這個人的記憶,雖模糊不清,但卻記得是小時候見過他。小時我於玄靈界中,自然是在那見到他。”
“如果你見到的人真的是我爸爸,那我豈不是要去玄靈界找他?去玄靈界也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在收集殘珠了,對吧?嘻嘻……”
說去玄靈界,閻歷橫臉色就變,不太高興,坐到旁邊的沙發上喝粥,不願意去談這件事。
木若昕看得出閻歷橫的心事,坐到他身旁,好好和他說:“阿橫,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去玄靈界?是你害怕見到那些曾經傷害你的人,還是害怕他們再對你下毒手?”
“都不是,我是怕會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果再見到他,我真不知道會對他做出什麼樣的事。”閻歷橫放下手中的碗,沒有胃口再吃,腦海裡不斷閃過十五年前被親生父親追殺的畫面,還有母親喝下毒酒的畫面,心裡的恨意猛烈增漲。
“阿橫,你冷靜一點,千萬別被陰魔給控制了。”
“放心吧,如你剛纔所說,夢魔和陰魔是敵人,他們曾大打一架,現在是元氣大傷,無力控制我。”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小心點比較好。我爸爸未必在玄靈界,等你的傷完全好了之後,我們去一趟木族,或許就可以知道答案啦!喝粥吧,不要想那麼多。”木若昕拿起碗,親自喂閻歷橫,不讓他想太多,但她卻暗自煩惱着這件事。
如果爸爸真的在玄靈界,那該怎麼辦呀?阿橫不想去玄靈界,而她又非去不可,兩難的選擇。
閻歷橫是個心細的人,早看出了木若昕在煩惱什麼,爲了她甘願放棄一些東西,主動說道:“若昕,如果你父親真的是玄靈界,那麼我們一同去玄靈界。”
“啊……你要去玄靈界?可是萬一你見到自己的父親,恨意太強,把他殺了怎麼辦?”
“那就當是爲我母親報仇。”
“阿橫,你別衝動,殺人永遠解決不了問題,殺了他你未必能報仇啊!讓他失去所有在乎的東西,這纔是最好的報仇方式。”木若昕儘量把閻歷橫從殺戮的世界引走,不讓他動不動就想着殺人。
閻歷橫沒有迴應這個問題,只是微微笑笑,繼續喝粥,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他們終究會去玄靈界,即使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或者後天。
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勇敢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