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看似隨意，實則，想弄清他讓我幫什麼忙。
馬爺並未搭理，倚靠在後座椅上閉目養神。
我雖很好奇，但見此狀況，只得作罷。
奧迪車性能很好，十來分鐘，便到我家門口了。
“今晚回去好好睡一覺！”
馬爺面帶微笑道，“明晚六點，我讓車來接你去縣裡吃晚飯。”
“謝謝馬爺！”
我伸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母親站在門口，見到我從車裡下來，連忙迎上來。
“賴子，這是誰的車？”
母親警惕的問。
我沒有多言，只說朋友的。
走進家門，母親問我手裡拎的是什麼。
我連忙將門關上，拉開拉鎖，故作神秘的說：
“媽，您看這是什麼？”
當見到包裡全是錢後，母親急聲問：
“賴子，哪來這麼多錢？你是不是幹了違法的事？”
這年頭，來錢快的行當都在法律條文裡寫着呢！
難怪老媽會這麼想。
“媽，這錢是我贏來的。”
我將今晚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母親聽完我的話，非但沒有任何喜色，反倒憂心忡忡。
久久之後，母親柔聲說：
“賴子，你給你六叔打過電話了，他讓你明天走。”
“去哪兒？”
我急聲問，“六叔回來接我嗎？”
“彭城！”
母親滿臉擔憂，低聲說，“你自己過去。”
“彭城？”我滿臉不解。
彭城距離我們這四百多公里，不知六叔爲何讓我去那？
“你六叔一直在那。”
母親溫柔的說，“你長大了，該出去長長見識了。”
“媽，您呢？”我關切的問。
我沒有父親，母親一手將我帶大。
我就是她的全部。
從她的眼中，我看到滿是不捨。
“傻孩子，媽哪兒也不去，就在這等你回來！”
母親伸手輕撫我的頭。
“媽，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倔強的說。
“說什麼胡話呢？”
母親臉色陰沉下來，“你和別人不一樣，從今往後，六叔和四叔會照顧你的！”
從小到大，母親無數次說過我和別人不一樣。
但卻從不說，有何不同。
我有兩個叔叔——四叔和六叔，他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們不但教我千術，還有刀法。
這兩年，四叔沒出現過。
至於六叔，每隔再半年，纔會出現一次。
“媽，您和我一起去彭城。”
我出聲說，“我有錢了，買套房子沒問題。”
今晚，我從田家兄弟和白楓那贏了三十萬。
在彭城買套房，足夠了。
母親的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但卻冷聲拒絕道：
“賴子，媽的根在這兒，哪兒也不會去。”
“媽，你不去彭城，我……”
剛說到這，母親打斷了我的話：
“賴子，媽一直有件事想要告訴你，但又始終猶豫不決。”
“你明天就要走了，如果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我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故作輕鬆道：
“媽，咱孃兒倆之間，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您說，我聽着呢！”
母親擡眼看向我，滿臉溫柔：
“賴子，你我雖有母子之名，但卻並無母子之實！”
聽到這話，我徹底懵了，支吾着問：
“媽，您說什麼，我怎麼聽……聽不明白？”
母親微微坐直身體，一臉正色道：
“賴子，我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十八年前的一個深夜，你四叔和六叔帶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走進了家門來。”
我只覺頭腦中嗡的一下，像是炸開了，只覺得暈乎乎的。
雖看見母親的嘴脣在動，但卻什麼也聽不見。
“我不是媽親生的，這怎麼可能？”
這話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過了好一會，我才緩過神來，試探着問：
“媽，您是和我開玩笑的，對吧？”
“我怎麼可能不是您親生的呢？”
“賴子，媽說的是真的。”
母親一臉平靜的說，“這麼重要的事，我怎麼可能開玩笑呢？”
據母親說，四叔是他的弟弟。
十八年前，父親意外去世，母親心灰意冷。
六叔將我帶到了母親身邊，從此，她便將全部心思放在了我身上。
聽完母親的講述，我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臉色陰沉似水，心裡如塞了塊鉛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母親看出了我的心思，伸手將我摟進懷裡，呢喃道：
“賴子，媽一直猶豫，要不要將這事告訴你。”
“我雖害怕失去你，但還是決定說出來。”
“你長大了，我不能瞞你！”
生而未養，斷指可報。
生而養之，斷頭方報。
未生而養，百世難還！
我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頭扎進母親懷裡，失聲痛哭：
“媽，您永遠都是我媽！”
“賴子！！”
母親伸手輕拍我的後背，啜泣道，“你是媽的好兒子。”
我和母親抱頭痛哭許久，站起身，擰了一個毛巾遞過去。
母親顧不上自己，先幫我擦去腮邊的淚水。
“媽，你給我說說六叔的事吧！”
我低聲說。
在我的印象中，六叔總是來去匆匆。
他每年至少回兩次村，每次最多隻待三天。
三年前，六叔爲了養傷，足足待了半個月。
我至今清楚的記得，他的腹部被人捅了一刀。
赤腳醫生見後，起先說什麼也不給治，讓他去縣醫院。
六叔甩出一沓錢。
他才膽戰心驚的幫着治療。
赤腳醫生走後，我偷偷進六叔的房間看了一眼。
被褥上鮮血淋漓！
六叔雙眼緊閉，滿頭是汗，躺在牀上一動不動。
就在我爲六叔的傷勢而擔憂時，第二天，他便下牀了。
我至今記得，赤腳醫生見到他時，毫不誇張的說，如同見了鬼一般。
在我記憶中，六叔的形象亦師亦父。
他對我要求很嚴格，在練習手法時，稍有不對，便厲聲呵斥。
無論他發多大火，他從未動過我半根手指頭。
反倒開心時，他會擡腳踹我屁股。
“媽共有姐弟三人，你六叔最小。”
母親柔聲道，“他從十幾歲就離開家了，再見他時，就是抱你回來的深夜。”
看來母親對六叔的事，也一無所知，我滿臉失望。
“媽，您只有姐弟三人，我爲什麼要稱呼他爲六叔？”
我好奇的問。
母親沒有作答，輕輕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