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翻涌,煞氣沖天。
修羅女皇立於虛空之中,一襲墨色長袍獵獵作響。
身後巨大的鳳凰虛影,幻化爲九輪血色光輪。
當初紅妖現世,唯有修羅女皇有能力以身阻止,最終“同歸於盡”。
所以無論是世人或是天上的仙人,都想讓修羅女皇來對付紅妖。
但沒人想到,修羅與紅妖卻進行了融合。
包括那些仙人。
染輕塵無視天空傳來的那些怒罵之音,赤紅的眸子盯向姜守中,幽幽說道:
“姜守中,誰都想要你身上的昊天神運,但唯獨本座不想,本座更想毀了它,看看那些人……還能爭什麼!?”
染輕塵一掌拍向姜守中。
她的肌膚開始泛起一層血光,血紅髮絲如焰,肆意飛舞。
衆女見狀,護在姜守中身前,結出陣法。
然而此刻的染輕塵在吸收了紅妖本源心臟之後,實力達到了極恐怖的境地,衆女法陣還未成型,就被震退。
獨孤落雪第一時間再次護在姜守中身前,素手輕擡,指尖開始滲出細雪。
方圓十丈驟然凝結出細雪漩渦。
“起陣!”
獨孤落雪足尖輕點騰空,足下漣漪層層擴散,周身浮起一道霜雪符陣。
千萬片雪花收攏成繞身流轉的星河。
獨孤落雪宛若仙子降世,玉骨冰肌透出月華般的光暈,霜色裙裾翻涌如倒懸的雪瀑,將姜守中完完全全護至其中。
一旁洛婉卿蓮步輕移,足尖綻開的金蓮在空氣中凝成實體。
綻!“
隨着她並指結出法印,九朵金蓮突然逆向旋轉。
花瓣上浮現的鳳凰紋路活過來般遊走,每片金鱗都折射出令人眩暈的鋒芒。
洛婉卿皓腕翻轉。
九朵金蓮瞬間在她周身結成九宮殺陣。
江漪施展出天魔大法,空氣中百縷遊絲般的緋煙,嫋嫋婉轉,飛出千百片沾着香氣的花瓣,朝着染輕塵席捲而去。
李觀世和江綰也同時出手。
夢娘直接幻化出妖體本象,化爲巨大的蟒蛇張着血口,攻向染輕塵。
在場衆女皆是一等一的超級高手,隨便單拎出去一個都能鎮壓大半個江湖修士,然而此刻卻要合力對抗一人,足見修羅女皇與紅妖的組合有多麼的恐怖。
“修羅印!”
染輕塵隻手鎮壓。
她的赤紅長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爲霜白,當最後一縷紅髮褪白時,原本暗黑色的瞳孔流淌着熔岩般的赤紅。
洛婉卿的九道金蓮如同被無形之手揉捏,在半空扭曲成流淌的熔液。
洛婉卿噴出鮮血,倒飛出去。
獨孤落雪周身的雪陣同樣頃刻間熔化,女人半跪在地上,嘔出血液。
化爲巨大蟒蛇的夢娘被一縷縷血絲鉗住,腹部勒出一道道血絲。
江漪面色慘白,如斷線紙鳶砸在牆壁上。
江綰的蒼生劍被生生壓至粉碎。
李觀世及時抽身,避開了染輕塵的兇猛攻擊,絕美無瑕疵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都給本座死!!”
染輕塵欺身而近。
周空彷彿被無形之手撕扯,方圓血海竟倒捲上天,在半空凝成數以萬計的血色冰棱,悉數衝向姜守中。
每一枚冰棱中都封印着扭曲人臉,淒厲尖嘯穿透耳膜直刺神魂。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落下。
佈下的劍網將血色冰棱盡數摧毀。
卻是晏長青出現在了姜守中的面前,只不過面對修羅女皇的攻擊,饒是這位真正實力爲天下第一的晏長青,也遭受了重創。
“怎麼?要行天下大義,殺自己的女兒?”
修羅女皇面色陰沉。
面色蒼白的晏長青輕輕抹去嘴角血跡,笑道:“雖然很瞧不上這個女婿,但既然我女兒喜歡,自然是要護住的。”
“好,那本座就看看你有幾成實力能護住他!”
修羅女皇掌心緩緩旋轉出血色漩渦。
漩渦深處,隱約可見星河崩碎,日月同墜。
晏長青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木劍遞給姜守中:“沒想到修羅女皇利用紅妖提前入道,可惜有些佈置用不上了。小子,今日,老夫便傳授你最後一劍。”
沒等姜守中開口,晏長青盤膝而坐,看向李觀世衆女,朗聲笑道:“諸位,還請助晏某一力,讓這小子親自渡了這道劫,如何?”
“這是要……”
洛婉卿緊蹙秀眉。
李觀世沉聲道:“天人合一!”
只見晏長青周身幻化出一柄半透明的長劍,緩緩疊合在姜守中手裡的木劍上。
“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天人劍心。”
江綰神情複雜,眼神流露出傾佩之色,當下衝到姜守中面前,一隻手抵在對方的後背上,“小子,今日便讓你體驗一下,天下第一的感覺。”
說罷,江綰掌心釋放出渾厚強大的靈力,一道道劍氣注入到姜守中的體內。
江漪不再遲疑,同樣來到江綰身後,玉掌抵了上去。
其他女人紛紛效仿。
這一刻,所有人的修爲功力全都注入到姜守中的體內。
若是其他人,必然爆體而亡。
但姜守中因爲有道門河圖的原因,當一股股渾厚的氣息堆疊在體內之中,很快便注入四肢百骸,化自身功力。
“起劍!”
這一刻,姜守中渾身金光燦燦。
一條條金色的巨龍從他身體爆出,吟嘯九天。
劍起。
斬落!
劍鋒綻出千重殘影,恍若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生生劈開修羅女皇周身翻涌的紫黑煞氣。
修羅女皇發出淒厲的尖嘯之聲。
一顆宛若蓮花瓣的暗紫色心臟漂浮出來,震顫着噴涌出腐骨蝕魂的魔氣。
隨着魔氣消散,一襲淡白色長裙的染輕塵軟軟倒在地上。
與此同時,姜守中周身出現了一道道金色經絡,這些經絡自由活動拼接,隱約形成一個神秘繁雜的字符。
“昊天神運!”
天空之中,赫然雷聲滾滾,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
下一刻,一扇巨大門開啓。
一隻宛若枯藤古樹模樣的巨手緩緩探出,朝着姜守中抓去。
巨手遮天蔽日。
“哼,想要昊天神運,也要看你能不能拿的住!”
李觀世美目綻出寒芒,掠至姜守中身前。
還未等姜守中反應過來,女人卻吻住了他的脣。
瞬息之間,姜守中感覺自己的靈魂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拉扯。周身金色的脈絡,好似遊動的魚兒進入李觀世的體內。
“李觀世你幹什麼!?”
見對方在強行奪取姜守中的昊天神運,江漪又驚又怒。
其他幾女想要阻止,可她們的身子卻被昊天神運散發出的威壓給禁錮,無法動彈。
“祭!”
李觀世一掌拍向姜守中心口。
一隻巨大的白色“奠”從兩人周身散開,字體越來越大,最終轟擊在那隻巨手之上。
隨着不間斷的轟鳴爆炸聲,巨手寸寸崩裂,上空的天門也激盪顫動,響起淒厲憤怒的咆哮之聲,最終隨着天門關閉,一切消散。
李觀世強行震開衆女,將昏迷中的姜守中抱在懷中,順勢一把撈起同樣昏迷的染輕塵,眨眼間掠向神獄之門。
“剩下的爛攤子你們自己收拾,四十九日之後,我把姜守中還給你們!”
說罷,女人身影消失在神獄之門。
而後就連神獄之門也消散不見,周圍的火浪褪去,變回了紅色的楓葉。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衆女。
……
神獄之內。
赤紅的海水卷至天幕盡頭。
這是傳聞中的紅海。
血浪最高處凝成了一尊千米高的半身神像,模樣隱約與曲紅靈有幾分相似。
李觀世來到一處高臺,放下姜守中和染輕塵,凝視着天空濛蒙紅雨,喃喃道:“天地不仁,諸相非相,何以嗔劫火焚身?”
李觀世揮手將身上的裙衫褪去。
一具宛若巧奪天工的完美玉白身軀顯露出來。
她凝出一條白色絲線,系在了染輕塵的心臟處,凝視着姜守中,緩緩說道:“姜守中,這四十九天,就看你有沒有能力堅持得住了。”
——
時間如汪洋大海,傾瀉之時誰也無法堵塞。
一日復一日。
一日又復一日。
當姜守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座清雅的小屋內。
懷中是染輕塵。
明媚的陽光透窗而入,灑在女人清美的臉頰上,好似暈着一層光輝。
“這是哪兒?”
姜守中一頭霧水。
他只記得這四十九天裡一直在重複做一項健身運動,差點鍛鍊成殘廢。
可一眨眼,竟從神獄出來了。
李觀世呢?
這時,姜守中發現桌上放着一封信。
他小心翼翼將懷裡的染輕塵放下,起身拿起信件。
帶着淡淡芳香的信件上只有一行字——再而不見。
再而不見?
姜守中愣住了。
什麼意思?這是李觀世留的?對方莫非已經飛昇離開了?
姜守中抓耳撓腮,目光一瞥,發現染輕塵已經睜開了眸子,正怔怔地看着他。
女人目光柔弱,帶着一種破碎的美。
“呃……你醒了?”
姜守中竟莫名的有些緊張。
在和李觀世健身的四十九天內,染輕塵也是清醒的。
原本姜守中以爲李觀世會利用她一同鍛鍊,但只是在吸取染輕塵體內殘餘的修羅魔氣。
所以,染輕塵始終是以一個旁觀者,靜靜看着他們洞房。
見女人只是盯着他不說話,姜守中又撓了撓頭,乾笑道:“我也沒法反抗,主要李觀世那女人太霸道了,不過好像,也許,可能……她已經飛昇離開了……”
就在姜守中不知該說些什麼緩解一下眼前氣氛時,染輕塵忽然問道:“疼嗎?”
“什麼疼?”
姜守中沒聽明白。
他忽然想起,當初被女人掏心臟的那一幕,苦笑道:“疼確實很疼,不過也是我自找的,你若是不解氣,可以多掏幾次。”
女人忽然撲進了他的懷裡。
削瘦的肩膀微微顫動,帶着低沉的哽咽聲。
人生很苦。
染輕塵恍惚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毫無色彩,悲苦黯淡的夢。
黯淡到她的心臟,此刻還在抽疼着。
“姜墨,這是不是夢。”
染輕塵哽咽着問道。
姜守中怔了一會兒,緩緩將染輕塵摟在懷裡,柔聲說道:“真希望這不是夢,但願……這真的不是夢。”
“姜墨,我是不是壞女人。”
染輕塵擡起哭花的小臉,目光依舊帶着破碎的傷感。
姜守中搖頭:“當然不是,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個輕塵。若說壞,也應該是我。無論如何,我都配不上你——”
不等男人說完,染輕塵猛然擡頭堵住了對方的嘴。
淚水點點,落在男人的臉上。
感受着女人壓抑着而爆發出的情感,姜守中再無拘謹,翻身倒在牀榻上。
染輕塵緊緊摟住對方的脖頸。
當了這麼多天的旁觀者,沒吃過豬肉也天天見豬跑,染輕塵多少還是明白下一步該怎麼行動,很配合姜守中。
然而——
“怎麼回事?我怎麼起不來了?”
姜守中滿臉驚恐。
他嘗試了幾次,但感覺好似被抽乾了氣力,甚至被抽走了骨頭。
一點能行動的跡象都沒有。
姜守中心態炸了。
這個李觀世究竟做了什麼,把老子給玩廢了是吧。
就在姜守中驚恐憤怒之際,偶然發現牀榻旁邊似乎用劍氣刻着一行小字:精氣損耗嚴重,七日後可恢復。
姜守中見狀,頓時鬆了口氣。
還好,虛驚一場。
只是懷裡摟着一個絕色大美人卻只能摟着,多少還是很鬱悶的。
罷了,忍一忍吧。
姜守中抓住染輕塵的玉手,望着對方暈紅的臉頰,柔聲說道:“輕塵,我想重新和你成親,到那時候和你洞房,好嗎?”
“這次……你不會再離開了吧。”
染輕塵問道。
姜守中搖頭笑道:“只要你不離開,那我就當個狗皮膏藥一直黏在你身邊,你想甩也甩不掉。”
“只跟我一個人成親?”
染輕塵目光熠熠的看着男人。
“這……”
姜守中輕咳了一聲,說道,“我們的婚禮,自然只有我們了。”
染輕塵卻又問道:“那和其他女人呢?”
“……”
姜守中無言以對。
小醋罈子啊,問這麼明白做什麼,這不是破壞氣氛嘛。
不過既然話語到這一步,姜守中也不準備迴避或者用花言巧語欺騙對方,他很認真的說道:“我也打算和她們成親,你們任何一個人,我都不會放棄,除非她不願意跟我在一起。”
“如果我不願意呢?”染輕塵柔聲問道。
姜守中這時候又耍起了無賴:“那我只能變成狗皮膏藥纏着你了。”
染輕塵莞爾一笑,笑容有些苦澀。
“姜墨,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或許你已經猜到了,也知道了。你的葉姐姐並沒有死,她一直在保護着你。
不過我要說的重點並不是這個,我只是想告訴你,除了葉姐姐之外,我不希望任何女人在我之上。誰敢壓我,我就殺了誰。”
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眸中黑芒閃爍。
修羅就是輕塵,從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