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金鳳認主(1)
院中蘭花吐蕊，散發着淡淡馨香，鳳紅鸞一怔，停住腳步，這才注意到這個院中種植的蘭花，都是極其罕見的品種，與東璃丞相府清心閣的蘭花非常相似。
“公主？”給鳳紅鸞引路的婢女提着燈立在門口，見她不走，輕聲詢問。
鳳紅鸞擡步走出老遠才狀似無意地問：“六皇子很喜歡蘭花？”
“回公主，我家殿下是很喜歡蘭花。”那婢女立即道，“殿下日日都去玉月閣打理蘭花呢！不過這雲雪閣的蘭花不是殿下種的，是十年前雲少主種的。”
鳳紅鸞一怔，雲錦種的？
“十年前殿下染上腿疾時雲少主在這裡住了一陣子，後來每年雲少主都會來住些日子，就住在雲雪閣，不過自從五年前雲少主走後就再沒來過。”那婢女聽到鳳紅鸞腳步放慢，也跟着慢了下來，回頭將燈打得距離鳳紅鸞近些道，“每日殿下都會定點在雲雪閣和玉月閣打理那些蘭花，往往會花去半日時間，但是殿下從來不假他人之手。”
鳳紅鸞沉默不語。那婢女似乎意識到自己話多了，不敢再言語，更爲仔細地照着路。
不多時，鳳紅鸞回到了玉月閣，剛剛她一心想着雲錦，並沒有注意原來這裡也是滿院蘭花。她盯着那些蘭花看了一眼，轉眸看見窗前坐着的那抹身影，頓時收起臉上的情緒，緩步進了房間。
“既然回來了，用過飯後早些休息。”六皇子回頭淡淡瞥了鳳紅鸞一眼，轉動輪椅出了房門。
鳳紅鸞收回視線，見桌子上的飯菜冒着熱氣，似乎是剛剛端上來的。她走過去坐下吃了兩口，便沒心情地起身站在窗前剛纔六皇子站的位置看向窗外。夜色正濃，蘭花即便無人觀賞也散發着它特有的幽香。
鳳紅鸞微抿着脣瓣，目光掠過那些蘭花。許久，她關上窗子，回身躺回牀上，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沒睡着。一夜無話。
晨曦初上時，鳳紅鸞醒來，聽到外面有輪椅轉動的聲音。她推開被子起身走到窗前，看見六皇子正在院中修剪蘭花。他修剪得很專心，很細緻，鳳紅鸞拉開窗簾發出響聲，他也並未回頭看一眼，似乎世間所有的事都沒有此時他做的事情重要。
鳳紅鸞目光落在他的腿上，看了半晌，如水的眸子閃過一絲厲色，忽然開口：“明明沒有腿疾，卻要裝作有腿疾，日日坐輪椅，困守在這一方天地，爲何？”
鳳紅鸞話落，六皇子修剪蘭花的手明顯一僵。但也僅僅是一瞬，便繼續細緻修剪，面上不見絲毫慌亂。鳳紅鸞如水的眸子眯起，看着六皇子修剪的動作，與早先別無二致。一時間院中再次陷入靜寂，只能聽到修剪聲。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直到將最後一株蘭花修剪完，六皇子才收手，看着蘭花，鳳目清淡中透着蒼涼。
鳳紅鸞看着六皇子，剛要轉身走離窗前，六皇子府的管家進了院子，對着六皇子躬身稟告：“殿下，雲族的錦瑟小主和掌刑堂四大長老現在府外，要見雲少主。”
“去雲雪閣告訴雲少主，見不見他自己做主。”六皇子淡淡吩咐。
“是！”
管家離開，六皇子回身看向站在窗前的鳳紅鸞，清淡的眸光染了一抹複雜。
半晌，六皇子收回視線，莞爾一笑，“我終於明白他爲何會愛上你了。”
鳳紅鸞蹙眉，想着他說的是誰，雲錦還是玉痕？
六皇子推動輪椅向外走去，剛走到門口，管家帶着杜嬤嬤走來，對着他躬身道：“殿下，太子殿下派了人過來侍候紅鸞公主。”
“奴婢拜見六殿下。”杜嬤嬤立即對着六皇子見禮。
“嗯！”六皇子看了一眼杜嬤嬤，點點頭。
杜嬤嬤走進了院子。
“瓊華公主前來探望紅鸞公主，如今就在府外。”管家又道。
“就說紅鸞公主養傷，誰也不見！”
“這……殿下，瓊華公主是奉了皇上旨意來的……”管家猶豫了一下道。
六皇子回頭看了一眼，見窗前已經不見鳳紅鸞，淡淡吩咐道：“就如此說。”
“是！”管家退了下去。
六皇子轉動輪椅離開了院子。
杜嬤嬤進了房間，還如往常一樣侍候鳳紅鸞梳洗打扮，行爲謹慎，不見半絲不敬。
用罷飯後，杜嬤嬤端來藥給鳳紅鸞喝下，又換上茶給她漱了口，才抓住機會輕聲道：“昨日皇上召見您，遇到刺客，其實主子也遇到了四名刺客。”
鳳紅鸞點點頭，玉痕那日受傷並沒有恢復，遇到四名殺手的話，其中驚險可想而知。
“主子處理了那四名殺手之後就趕去救公主，走到半路遇到了六皇子派去的人，說公主中了半刻醉，主子身上並沒有解藥，便立即回府取了。等再回來，公主被雲少主帶走了……”杜嬤嬤又道。
“半刻醉有解藥？”鳳紅鸞看向杜嬤嬤。
杜嬤嬤搖搖頭，連忙道：“半刻醉沒有解藥，但是主子有一株千年雪蓮，可以解世間百毒。”
鳳紅鸞點點頭，千年雪蓮珍貴之至，與千年雪靈芝、千年雪參並稱天下三寶，要解半刻醉的確輕而易舉。
“主子昨日一直等在六皇子府，直到確定公主無恙，才離開的。今日早朝主子請示了皇上，下令徹查此事……”杜嬤嬤見鳳紅鸞沒有不耐，便將玉痕那邊的情況一一稟告給她聽。
鳳紅鸞將外面的情形瞭解了個大概，點點頭，杜嬤嬤退了下去。她坐回牀上盤膝運功療傷。她必須儘快恢復內力，否則困在這裡什麼也做不成。一日無事而過。
第二日也如第一日一樣，除了六皇子前來修剪蘭花外，無人前來打擾。
第三日，也許是玉痕的藥的作用，或者是雲錦給她用靈力解毒的作用，她發現傷勢居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就恢復了，而且體質居然漸漸有了變化。本來鳳緣天下很難再提升一層，但是她發現，以前的堵塞居然很快就打通了，體內就如一張大網一般，可以網羅更多。再也顧不得許多，開始向上修習，很快便進入了忘我境地。
杜嬤嬤從第三日之後便守在門外，再不敢過來打擾。她看着鳳紅鸞的變化，心中驚異，紅鸞公主真是武學奇才，才短短數日，就已經躍上了新的臺階。
玉月閣除了每日六皇子定時來修剪蘭花之外，便再也無人前來打擾，彷彿與世隔絕一般。相較於這座小院的靜寂，六皇子府外這些日子卻是熱火朝天。
首先是玉痕徹查這次紅鸞公主和藍太子遇刺之事，並且將這次的刺殺與迎親這一路上的刺殺尋到機會聯繫在了一起。頓時西涼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迎親途中參與刺殺的皇子，更是如驚弓之鳥，本來以爲此事不了了之，不承想玉痕現在一併翻了出來，衆皇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除了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以及因爲調戲鳳紅鸞關在天牢裡的九皇子外，三皇子、四皇子、十皇子至十六皇子都參與了這場刺殺。玉痕奏稟西涼國主，將他們打入了刑部天牢，聽候發落。從查出證據，到關進天牢，僅僅花了半個月時間。衆位皇子在朝中的勢力被連根拔起，再無翻身可能。這也讓上到西涼國主，下到西涼百姓，都徹底見識到了玉太子的鐵血手腕。
這一番血雨腥風並沒有讓人說玉痕對待兄弟殘忍，而是讓他名聲大振，天下一時間傳揚玉太子衝冠一怒爲紅顏。當然，一直閉關練功的鳳紅鸞並不知道這些，杜嬤嬤想說也沒機會。
相較於玉痕動作之大，雲錦這半個月來卻不見任何動作，只是每日往皇宮跑那麼一趟，優哉遊哉地進西涼國主的寢殿坐那麼一會兒，然後再優哉遊哉地出來。除了進去時笑意不加掩飾，出來時笑意更顯張揚外，並沒有任何不正常。面色也不復蒼白，恢復了以往的俊美，他似乎成了整個西涼京城最悠閒之人。但是雲錦一次也沒有出現在鳳紅鸞所住的院子。
相較於雲錦的悠然，錦瑟則是急得險些發瘋，她從來到西涼一直都沒有見到雲錦，六皇子府外擺了陣，不但她破不了，就是掌刑堂四大護法長老也破不了。她大發脾氣，但也無可奈何。
後來她得知雲錦每日去皇宮的消息便追去皇宮，但是等她到了皇宮時，雲錦早已經離開。最後乾脆日日堵在六皇子府門外，可是一次也堵不到。一連幾日之後，她便乾脆住在了西涼國主的寢殿，但是雲錦卻從此再未去皇宮。這樣半個月下來，錦瑟本來明豔嬌美的小臉陰雲密佈，脾氣越發狂躁。
掌刑堂四大長老也一直沒見到雲錦，對於錦瑟也是無可奈何。
西涼國主本來就大病未愈，這樣折騰下來又瘦了一圈，臉色極其不好，一日比一日憔悴。
秦公公日日守在寢殿外嘆氣。太子以雷霆手腕徹查一衆皇子，寢殿外日日有娘娘們來哭訴，而寢殿內雲少主好不容易不來了，又來了錦瑟小主，皇上鬱結於心，這病怎麼能好得了？
半個月之後，東璃國主和璃王前來西涼參加百花節。玉痕派出八皇子相迎。
八皇子算是沒被刺殺牽連之人，不但本身無恙，門下一衆門客也絲毫沒有受損，依然如往昔一般，該有的權力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八皇子帶領隨從迎出京城百里之外，以示重視。
又過去了幾日，鳳紅鸞依然沒有收功的跡象，杜嬤嬤自然不敢打擾。
六皇子依然日日修剪花草，每次都在修剪完最後一株後神色複雜地看向鳳紅鸞的房間，然後轉動輪椅離開。
無論外面有多少腥風血雨，鳳紅鸞都不知曉，她隔絕了塵世一切喧囂，似乎超脫於紅塵之外。
第二十日傍晚，鳳紅鸞忽然收了功，她睜開眼睛，眼中精光四射。她輕輕下了牀緩步走到窗前，院中蘭花依舊。
杜嬤嬤聽到聲音立即進來，雖然她日日守在門口，可是如今見到鳳紅鸞還是驚異於她的變化，她身上不再散發出刺眼的光芒，而是如璞玉一般，泛着淡淡的光華，又如陳年的女兒紅，有一種被時間沉澱的甘醇。
“公主！”杜嬤嬤怔愣片刻，對着鳳紅鸞恭敬躬身。
“嗯！”鳳紅鸞看着窗外，淡淡道，“距離我閉關練功多少日子了？”
“回公主，今日距離公主閉關練功正好二十日。”杜嬤嬤補充道，“再有幾日就是百花節。”
原來一晃就二十日了！不知道雲錦的靈力可是恢復了？鳳紅鸞點點頭，看着窗外的蘭花，“將這些日子外面發生的事一一說來！”
她必須先了解外面的情形。二十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一定會發生些什麼。如果所料不錯的話，外面怕是已經天翻地覆了。
“是！”杜嬤嬤對着外面一個婢女擺擺手，那婢女立即出了小院。她將這二十日發生的事情事無鉅細地稟告給鳳紅鸞，說完又道：“太子殿下吩咐，公主一醒就派人去太子府通知，殿下會派人來接公主。”
鳳紅鸞點點頭。想着玉痕果然不愧是玉痕，鐵血手腕，雷厲風行。他用藍澈和她的危機作爲導火索，排除異己，清除皇子們的勢力，穩坐太子寶座，無疑是最大贏家。
“雲錦呢？”沒聽到雲錦的消息，鳳紅鸞問。
杜嬤嬤看了鳳紅鸞的背影一眼，立即道，“雲少主在五日前回了雲族。”
鳳紅鸞一怔，回身看着杜嬤嬤。
“至於原因嘛，奴婢打探不出來。”杜嬤嬤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