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十面埋伏(1)
簫音傳來，藍雪士兵的殺伐之氣明顯降低，西涼士兵卻大受鼓舞，士氣瞬間高漲。
“少夫人，是玉王！”黑霧聽到簫音的那一刻回到鳳紅鸞身邊。
“可有琵琶？琴也成。”鳳紅鸞目光冰涼地看着簫音前來的方向。
黑霧低頭看向自己腰間，他腰間掛着一柄碧玉簫，搖搖頭。
“去將弄蘭替換下來。”鳳紅鸞看向場中的弄蘭，金鳳樓四大執法中弄蘭最愛琴，她的武器也是琴，且寸步不離。
“是！”黑霧應聲去替換弄蘭。
不多時弄蘭回到鳳紅鸞身邊，鳳紅鸞指了指她後面的琴，她立即解下遞給她。
鳳紅鸞接過琴，將它放於馬頭。十指輕叩，頓時絲絲殺伐之氣從琴下流瀉而出，開始的聲音也是微低，鐵騎盔甲冷月無聲，漸漸的刀槍相撞，劍戟相搏，轉眼間便一揚沖天，進入風捲獵刃，生死搏殺。殺氣凜冽蔓延整個戰場，漸漸蓋過了清心咒的簫音。正是一曲《十面埋伏》
頓時因爲清心咒攪亂的藍雪陣營剎那突轉，藍雪士兵在鳳紅鸞有利的引導下重返士氣，殺氣激盪。
弄蘭驚異地看着鳳紅鸞，早就知道令主琴藝無雙。但如此殺伐之氣濃郁的琴音她還是首次聽到，連她從戰場退下來都有了想躍躍欲試再上前的拼殺之心。
玉子墨眸光是贊是嘆地看着鳳紅鸞。
簫音有一瞬間的停頓，轉眼間便再次揚起，此時一改剛剛的微低，悠揚清心的簫音響徹天際，與鳳紅鸞的琴音碰撞一處，簫音下的波紋阻止住了琴音溢散出的殺伐之氣。戰場中局勢再次逆轉。
鳳紅鸞運指如飛，殺伐之氣瞬間暴漲，藍雪士兵再次激揚。與此同時清心咒也徒然高揚，攔截琴音，兩方將士再次持平。
內力灌注的琴音和簫音糾纏碰撞，試比誰高。戰場中除了君紫璃和藍子逸外都在掙扎中拉鋸不能再廝殺，漸漸地雙方戰鬥息止，只剩下琴簫較量。
鳳紅鸞連夜奔波，損耗靈力內力，外加本身就不是玉痕的對手，漸漸處於下風，她眸光冰寒地看着前方，一行百人漸漸行來，當前執蕭之人正是玉痕。
“少夫人！”黑霧看着鳳紅鸞食指的鮮血已經染紅琴絃，不由得出聲。他想相助，但此時根本就不敢隨意出手，他不是少主，若是少主在定不會輸給玉王。
“令主！”弄蘭、弄梅、弄花、弄月四人看着弦上觸目驚心的鮮血也不知如何相助。
鳳紅鸞恍若未聞，指尖猛地一挑，一聲刺耳的聲音直直向着玉痕衝去。這一聲尖利、凌厲、刺耳至極、響破天際，從琴簫旋律中衝破，如一道利刃，瞬間割開了厚重的鐵牆。
所有人衆人只覺耳膜要被什麼劃破，齊齊捂住耳朵。黑霧、弄蘭等人不得不避開。鳳紅鸞身後的藍雪將士都緊緊勒住馬繮制止不安想狂奔的駿馬。
“嗤”一聲清響，琴聲和簫聲在半空中碰撞，兩道音符戛然而止，天地一片靜謐。
鳳紅鸞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但依然端坐在馬上，手穩穩地搭在琴絃上。
“少夫人！”
“令主！”
“公主！”
四下同時響起數聲驚呼，黑霧等人圍了上來。
玉子墨心痛地看着鳳紅鸞，藍子逸急急飄身而落，伸手拉過鳳紅鸞的手被她把脈，清逸的俊顏在觸到她脈搏瞬間剎那慘白如紙。
“藍世子，少夫人她……”黑霧臉色也是煞白，他聲音罕見的發顫。他可以感受到少夫人剛剛絕對是拼盡全力一搏，如何能不重傷？和她交手的那個人可是玉王。
藍子逸並沒言語，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將三顆藥丸遞到鳳紅鸞嘴邊。
鳳紅鸞張口吞下，她強行衝破玉痕的籠罩和防護本身損傷有多重自己自然清楚，但她必須如此，否則今日偷雞不成啄把米。她所要的效果就會前功盡棄，她自然不准許。口中的腥甜之氣被壓了下去，對着衆人擔憂的視線搖搖頭，“我沒事！”
誰也沒人相信她沒事兒，但無一人開口。
“果然天下女子只有紅鸞才朕我心服歎服。”玉痕溫潤的聲音傳來。
鳳紅鸞擡頭，只見他已經打馬走近，容顏依然如往昔，眉宇間雖然隱含疲憊，但絲毫不減一國太子的尊貴威儀。她眸光掃向眼前屍骨如山的戰場，西涼士兵在七星幻陣下折損過半，藍雪士兵損失甚少，這一戰算是她大獲全勝，如今她雖然受重傷，玉痕在她搏擊下應該也受傷不輕，淡淡一笑，“榮幸之至！”
“你本來就靈力透支過度內腹空虛，卻強行動用內力催功抗我。如今傷及心脈，五臟皆有受損。多則半年，少則數月不能再動用靈力和內力。”玉痕溫涼的眸光看着鳳紅鸞染血的雙手，淡淡挑眉：“只是因爲我折損了他五萬兵馬，你便如此不惜性命爲他找回？”
雲隱暗衛和金鳳樓隱衛聽聞鳳紅鸞傷得如此之重，人人面色大變。
“我弄丟的，自然要承擔後果。”鳳紅鸞面色清淡，不以爲意。
“雲錦娶你，何其有幸！”玉痕低頭沉默片刻，忽然深深地看了鳳紅鸞一眼，眸光掠過藍子逸和不遠處臉色不明的君紫璃，沉聲吩咐：“撤兵！”
“撤兵！”鳳紅鸞也下令。
頃刻間兩方人馬齊齊鳴鑼收兵，收拾戰場清點傷亡。這一處無人再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被拖下去的屍體以及擡下去的傷殘。半個時辰後，西涼損失六萬五千人馬，藍雪折損一萬人馬。
“六萬五對一萬，你給他找回了公平。很好！”玉痕看着鳳紅鸞，玉顏昏暗。
“子墨在這裡，藍澈呢？”鳳紅鸞並沒有見到雲隱暗衛和金鳳樓隱衛帶回藍澈，定是沒在西涼大軍中。
“既然兩方交涉換人，玉王卻未帶來我國太子殿下，不知何意？”藍子逸也問道。
“藍世子這是何出此言？朕自然將藍太子帶來了！”玉痕對着身後一揮手，隱衛散開，讓出藍澈坐在馬上的身影。
藍子逸一怔，“太子殿下？”
鳳紅鸞也一怔，只見藍澈雖然端坐在馬上，但目視前方，兩眼無神，如木偶一般，顯然不識人。她眸光瞬間清厲地看着玉痕，怒道：“玉王就是這麼對待藍雪太子的嗎？若是我將青王也弄成這一般如何？”
“紅鸞何必心急？藍太子本來被雲族所抓，是朕將他救出，之後可一直是以禮相待。他不過是中了雲族的靈術而已，相信這還難不倒如今身爲雲族人的你吧？”玉痕迎上鳳紅鸞的視線，淡淡道。
鳳紅鸞眸光眯起，藍澈是被雲族所抓？
“少夫人，藍太子中的是離魂。在雲族只有歷代族主、少主和掌刑堂神女以及其內侍可學。”黑霧看着藍澈，在鳳紅鸞耳邊輕聲道：“如今在雲族只有五人會這種離魂術。族主、少主、錦瑟小主、還有是族主內侍的芸姨娘以及曾經是少主內侍的蘭姨娘。”
鳳紅鸞面色一沉，玉痕說是半路截得了藍澈，當時藍澈出事時雲族主在雲山，芸姨娘被關入了掌刑堂，雲錦自然排除，那麼僅剩下錦瑟和雲蘭了。
“有孕者不能動用這種禁術，否則胎兒不保。”黑霧又道：“應該是蘭姨娘！”
鳳紅鸞心中發冷，一直都沒問雲錦當時她第一次去雲山時雲蘭不攔住他刺她的那一劍的話，他該如何？是殺了她？還是自動放手。但是毫無疑問，她如今想殺了雲蘭。
“墨師兄的穴道是我師門獨門點穴手法。天下間除了我們師傅，只有雲師兄可解。若是別人強行衝開穴道，墨師兄會功力盡失。玉王也不例外。”藍子逸對着鳳紅鸞道：“公主還是將太子殿下換回來吧！”
鳳紅鸞點頭，看向玉子墨，他始終閉着眼睛，看不出情緒。她看向玉痕，“換人！”
“好！”玉痕毫不猶豫點頭。
“最好公平交換。期間不準任何人動手。否則你要知道，我從來都不是心軟之人。萬一有任何差錯，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今日所有人都陪着葬身此地。”鳳紅鸞直視着玉痕的眼睛。
玉痕聞言深深地凝視了鳳紅鸞一眼，“好！”
鳳紅鸞一揮手，藍子逸抱起玉子墨走上前，那邊玉痕看向君紫璃，君紫璃帶着藍澈也走向前。二人步履緩步，半柱香時間走到中間距離三米處站定。齊齊出手，頃刻間將玉子墨和藍澈做了交換，同時帶着人返回。一切太平。
“今日之事就到此爲止如何？你當知道，你我損失目前相差無幾。若是打下去誰也討不得好處。”鳳紅鸞看了藍澈一眼，對着玉痕道。
“好！不過今日事過。紅鸞，你當心了！”玉痕點點頭。
“你也當心了！”鳳紅鸞淡淡開口。
“這一局棋，我真的很期待後面的。”玉痕忽然低低一笑，從君紫璃手中接過玉子墨，低頭看了一眼，收了笑意，面無表情吩咐，“撤兵！”話落，調轉馬頭離去。
君紫璃看了鳳紅鸞一眼，也調轉馬頭離開。隱衛和西涼士兵跟在二人身後退去。
“公主，你如今身體再不適宜奔波回雲山，暫且先住在葉楓城吧！我想玉王也不會輕易令你離開的，必有大軍再阻你回程。”藍子逸看向鳳紅鸞。
“也只能這樣了！”鳳紅鸞看向雲山方向，她身體四肢百骸如今劇痛如刀絞。如今即便想回去也無能爲力。只能點頭。
藍子逸上馬端坐在鳳紅鸞身後，將她抱進懷裡，一勒馬繮，清淡吩咐，“回城！”
藍雪士兵緊隨其後，這一丈大獲全勝但因爲公主重傷藍雪士兵反而沒有喜意。
藍子逸帶領鳳紅鸞並沒有入住驛站，而是住在他早些年在葉楓城置辦一處別院。滿院桃花盛開，淡淡飄香。鳳紅鸞想起雲寢殿的桃花，不可抑制地想起雲錦那張臉，若是得知她重傷至此，怕是會大發雷霆，指不定會多氣她，想習慣性地揉額頭，發現擡手的力氣也沒有，不由苦笑。
藍子逸進了房間，將鳳紅鸞放在牀榻上安置好，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張藥方遞給弄蘭，“按這個去煎藥！”
“是，藍世子！”弄蘭接了藥方立即下去。
“等等，拿回來！”藍子逸又叫住弄蘭，弄蘭將方子遞迴，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撕了，轉頭看着牀上神色怏怏的鳳紅鸞道：“我知公主定不想讓雲師兄知道你重傷至此。奈何公主如今身體損傷太過嚴重，子逸不敢胡亂下藥，萬一弄不好折損一身修爲不說也會導致性命堪輿。雲師兄醫術冠絕，定可以做到保公主無恙。”
鳳紅鸞蹙眉，“我自己開。”
“不行！公主醫術好不過雲師兄，子逸也不放心。況且公主怎知就算子逸不求雲師兄，有黑霧在，公主受了這麼重的傷他能不稟告雲師兄？所以，還是等着雲師兄的方子吧！”藍子逸搖搖頭，提筆在信箋上寫了鳳紅鸞情況，摺好，對着窗外道：“黑霧！”
“在！”黑霧飄身而落。
“我知道你必然會傳信回雲山，將這封信速速傳回雲山交給雲師兄，讓雲師兄儘快送一張藥方來給公主診治。”藍子逸將手中的信箋遞給黑霧。
“是！”黑霧接過信箋，退了下去。
鳳紅鸞臉色發苦，黑霧忠心雲錦，就算她這裡讓藍子逸隱瞞也是瞞不住。雲錦那人甘願折損五萬兵馬，也不想她絕地反擊讓自己重傷至此。閉上眼睛，更是神色懨懨。
藍子逸抿脣笑看了鳳紅鸞一眼，吩咐弄蘭去煮些滋補的粥來，回身坐在牀前給她輸送功力，功力進入鳳紅鸞身體如石沉大海，他眉頭更是蹙緊，鳳紅鸞制止他，“別浪費功力了，十個你的功力如今也不夠餵我這破敗的身子。如今玉痕還在這裡，況且子墨三日後就醒來，你還要留着對付他們。”
藍子逸撤回手，嘆道：“公主應該極其疲倦，睡吧！若是快的話，兩個時辰後應該就能接到雲師兄讓青鱗送來的藥方。公主也不必擔心玉王另有佈置，雲師兄得知今日之事定不會與玉王善罷甘休的。”
“昨日雲山一戰他也受了極重的傷。”鳳紅鸞發覺她真是想他的厲害。
“即便受傷，雲師兄也能做許多事。他最是記仇。”藍子逸笑道。
“嗯，是記仇！”鳳紅鸞也一笑，閉着眼睛幽幽睡去。
藍子逸端來水給鳳紅鸞包紮了手上的傷口，也疲憊地靠在了一旁軟榻上淺淺補眠。
兩個時辰後，黑霧飄身而落，“藍世子，我家少主傳回了藥方。”
鳳紅鸞立即醒來，藍子逸起身走到窗前接過藥方，看了一眼，讚道：“果然是雲師兄！的確非同一般。”他抖了抖藥方見再無別物，問黑霧，“有給公主的信嗎？就藥方？”
“就藥方！”黑霧想着少主連隻言片語也沒給少夫人傳來，真是氣急了。
“按這個去煎藥！”藍子逸重新遞給黑霧，回身看着鳳紅鸞，見她蒼白的小臉皺成一團，眉眼都是苦意，笑道：“雲師兄如今是氣，等見到公主再大的氣也生不出來。公主不必自惱。”
鳳紅鸞苦笑，居然就傳來一張藥方，啥也不給她話，“他如今脾氣越來越大了！”
“公主先是一夜寒毒折磨，之後被墨師兄劫持交手，後來又殺了掌刑堂四大長老，本來就身體虧損嚴重，卻有力敵玉王。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五萬兵馬被吞了可惜，但在雲師兄的心裡天下何人也不及公主。玉王想必當時手下留了情，否則公主性命堪憂，雲師兄生氣也是應該的。公主到時候哄哄就好了。”藍子逸嘆道。
“我明知道他最在乎的是我，但還是忍不住助她。”鳳紅鸞重新閉上眼睛，“也罷，到時候哄哄他吧！”從何時起開始調換成她時常哄他了？
藍子逸看着鳳紅鸞，她本來孤傲，卻甘願折服一人之手，是雲師兄的福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