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傾月臉色一變,心底也緊了緊。
倒是她疏忽了。方纔入得車內,因着心底太過複雜之故,是以就這般扶着百里褚言坐在車內,卻是未想到他後背有傷勢,渾然不敢靠着車壁而坐。
她目光也搖曳了半許,面上浮出了幾絲歉意,隨即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朝他緩道:“褚言,不如你靠在我身上吧?”
他身形卻是一僵,未擡眸觀她,已斷續嘶啞的開口拒絕:“無,無妨,我就這樣坐着便好。”
雲傾月目光落向他那布了一層冷汗的額頭,微微一嘆,只道:“傾月都不計較男女之別,褚言又何須再多禮。”
說着,已是用力的扶着他的上身,讓他靠在她的肩頭,但又覺馬車顛簸中,他的後背依舊容易碰到車壁,她眉頭也稍稍一皺,隨即暗自掙扎片刻,便蜷好雙腿,讓他趴在了她的腿上。
一時間,他上身僵得更是厲害,車內的氣氛也驀地寂寂了幾許。
雲傾月深眸凝他一眼,隨即便將目光落向了不遠的車簾,兀自沉默開來。
她雲傾月此生,倒是不曾這般與一個陌生男子靠近,只奈何如今心境變了,什麼都大膽了,也就是什麼都豁得出去了。
慕祁今早曾說她心思不淺,也未有說錯,亦如這次入宮,她能這般配合慕祁,第一想到的並非是安心照顧百里褚言,而是藉着百里褚言入宮,從而見到鳳瀾皇帝。
如此,她的心,是否也淡漠了些?
“傾月對在下,無須這般好。”正想得入神,百里褚言那嘶啞斷續的嗓音揚來。
雲傾月怔了一下,不由垂眸一望,卻是見他正側躺在她的腿上,清透的雙眼朝她仰望而來,那眸裡太過平寂,卻有隱約染了幾分無奈與複雜,但又因滿面的蒼白,給人一種莫名的悽悽與嘆息之感。
雲傾月面前朝他微微一笑,按捺神色的緩道:“前往鳳瀾的路上,褚言對傾月百般照顧,此番由傾月來照顧你,亦或是對你好也是應該。”
他瞳孔幾不可察的深了深,待她微愕的凝神細觀,他又恢復了方纔的無奈之色,朝她道:“傾月之意,在下心領。只是此番入宮,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將喪命。”
說着,嘆息一聲,又道:“在下無能,無法顧你周全。傾月若是現在離開,我這便讓人停車。”
雲傾月眸色一動,只道:“傾月既是打算隨你入宮,便不會後悔,褚言也無須顧及我,我能顧好自己。”
百里褚言怔了一下,眸子裡的無奈之色再度增了幾許,他目光靜靜的觀着雲傾月,欲言又止一番,最後終歸是嘆息一聲,徹底沉默了下去。
馬車搖曳不定,冗長繁雜的車輪聲循環往復。
雲傾月靜坐在馬車內,心底也被複雜之意填滿,跑着神,卻是渾然未覺百里褚言那深了幾許的瞳孔。
良久,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隨即,那道車簾被餘全撩開,淡淡的陽光也自撩開的車簾撒來,微微帶着暖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