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5-10-26 11:15:35 字數:2040
在慕輕晚向鳳止歌講述着當年的往事時,威遠侯府落霞院裡,鳳鳴舞正撲進趙幼君懷裡失聲痛哭。
上次在洛水軒,鳳麟親眼看到親耳聽到鳳鳴舞的言行之後大發雷霆,這麼多年從來沒管過後宅之事的鳳麟不僅將鳳鳴舞身邊伺候的人盡數換了,還親自下令禁鳳鳴舞的足,連趙幼君想來看她都不行。而且還不知打哪裡找來一個異常嚴厲,性格古怪又軟硬不吃的教養嬤嬤,道是不將鳳鳴舞的壞脾氣糾正過來就不准她出落霞院。
那個教養嬤嬤將鳳麟的話不折不扣的執行了下來,一板一眼的從最基本坐臥姿勢開始教導鳳鳴舞,誓要將已經長歪的鳳鳴舞掰正過來,將她打造成真正的大家閨秀。
當然了,出發點是好的,但這過程可就不怎麼美妙了。
鳳麟是怎樣找到這位李嬤嬤的不得而知,但李嬤嬤的來歷可不簡單,她是從宮裡放出來的老嬤嬤,據說當年還曾服侍過皇后。這種嬤嬤在大戶人家可是很受歡迎的,多少夫人搶着想要請她們教導自己的女兒,被這樣的嬤嬤教導過,將來就是說親也容易些。
李嬤嬤出宮後一直輾轉在在大戶人家後宅裡教導着各府小姐,像鳳鳴舞這種不服管教的千金小姐她見得多了,自然不缺叫鳳鳴舞聽話的手段。
坐姿不對,那就一直坐着,不管白天黑夜。
站姿不對,那就一直站着,不管累不累餓不餓。
用膳姿勢不夠文雅,那就一直用,不管是不是已經飽了撐了。
……
種種惡行簡直讓鳳鳴舞絕望。
鳳鳴舞從小被趙幼君捧在手心裡,何曾吃過這種苦。她可不是那些溫柔嫺靜的小姐,自小壞脾氣的她最初也不是沒有反抗過,哭泣,謾罵,甚至還來過一出絕食的戲碼,但李嬤嬤不是趙幼君,她可不會心疼鳳鳴舞,不管鳳鳴舞做什麼,她都只冷眼看着,反正周圍伺候的人得了鳳麟的命令只聽李嬤嬤一個人的話,鳳鳴舞就一個人,還是個六歲的孩子,又能翻得出什麼浪來?
幾天下來,大概是認清了形勢,鳳鳴舞也就不再擰着了,而是罕見的順從起來,李嬤嬤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還都做到最好。
當然了,至於她的內心是不是和她表現出來的一樣順從,那就不得而知了。
“娘,女兒不要再這樣了,您跟爹爹說說,讓他把那個老妖婆趕出去!”鳳鳴舞一張精緻可愛的小臉上滿是淚水,但那雙漂亮的大眼裡閃爍着的,卻是瘋狂的恨意,“娘,女兒不甘心,您纔是威遠侯府的夫人,那個女人和她女兒不過就是不知哪來的賤人和賤種,爹爹竟然爲了這兩個人罰女兒,女兒不甘心!”
趙幼君正心疼的將鳳鳴舞抱在懷裡安撫的輕輕拍着,聽到鳳鳴舞那難掩戾氣的“不甘心”時,手頓了頓。
不甘心麼,她當然也是不甘心的。
十四年前,她放棄了公主之尊就是爲了能相伴在鳳麟身邊。
這些年來,在旁人眼裡她過得無比舒心,夫君專一,兒女雙全。
曾經,她也以爲即使是以公主之尊爲妾,只要能待在鳳麟身邊,她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可是,她早已不是從前那個將任何事都想得簡單的少女了,這些年來,她頂着威遠侯夫人的名份與湖州的名門夫人們往來,她也漸漸明白了從前不懂的那些人情世故、世俗禮教對女人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當朝長公主,居然爲了一個男人甘心爲妾!
這若是傳了出去,爲了不讓皇室蒙羞,恐怕她那位皇兄絕對不會再容忍她活下去。
現在回想起來,趙幼君都不明白當初的自己怎麼會如此愚蠢。想要嫁給鳳麟,以她當時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辦法可想,她居然因爲鳳麟的一句話就真的委身爲妾。
還有她的好皇兄,能創建一個皇朝的他會不明白爲妾對她這個公主來說意味着什麼嗎?想起當年皇兄眼裡的涼意,趙幼君心裡不由一冷,想必,還是因爲當初她……
妾,這個字從此就成了趙幼君心中拔不去的一根刺。
妾進門時驕子可能從側門進,也是沒資格穿正紅衣裙的,也許是心裡的不甘心作怪,這些年趙幼君最常穿的便是各式正紅衣裙,每次出門亦是必須走正門,彷彿這樣,她就會是威遠侯府名正言順的當家夫人一般。
趙幼君很清楚,若是傳出去她這個“威遠侯夫人”只不過是冒牌的,恐怕從前那些爭着搶着要與她交好的夫人們立馬會翻臉不認人。
在此之前,趙幼君是不擔心這個的,不管真相是怎樣的,只要這些事不傳出去,世人眼裡便只有她這個威遠侯夫人。
那時的洛水軒只有一個心如死灰的慕輕晚,和她那個生來薄命的女兒,這樣兩個人根本就不值得趙幼君放在心上。
可如今,慕輕晚那個活死人一樣的女兒竟然好命的醒了過來!
似乎,一切的不順都是從鳳止歌醒過來開始,自己因爲她被夫君訓斥,女兒因爲她而被禁足,就連以前孝順懂事的兒子這些天都跟自己有些離心。
叫趙幼君如何能不恨?
但趙幼君最擔心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慕輕晚和鳳止歌的真實身份若是被傳出去……
在鳳止歌上族譜的問題上,趙幼君就已經和鳳麟有過分歧。趙幼君本以爲以鳳麟這些年來對她的百依百順,讓鳳止歌記作庶女應該不難,沒想到她連話都沒說完,就被鳳麟嚴辭否決了。
那堅定的態度,就如當年。
當年他的堅定,讓趙幼君公主之尊卻只能爲妾,如今他的堅定,讓趙幼君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的鳳止歌佔了嫡長女的身份。
再然後,就是爲了給鳳止歌添些伺候的人而叫了人牙子來侯府。人牙子雖然地位不怎麼樣,但長年累月與大戶人家夫人太太們打交道,人面可廣着,威遠侯府多了位嫡長女的消息恐怕如今早已在湖州城傳遍了。
她要如何做,才能不讓那對母女成爲她及兒女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