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衛東提着奶粉和一把香蕉,在舅舅家的樓下已經足足站了十幾分鍾了,她還沒想好如何面對舅舅和舅媽,更沒想好如何開口求人,要求的還是自已曾經心存不滿的人。
前世開公司,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她沒有交往恐懼,可今天要面對的人是不同的,要把自尊狠狠地踩在泥地裡跺幾腳,難受啊...舅舅張棟如果不在家,一個人面對舅媽,好像還是有難度的,舅媽是中學語文老師,嘴巴很厲害,進退兩難......
“小姑娘來串親戚?”
可能是自已擋住別人的路了,聽到問話陳衛東向旁邊挪了挪身子,一箇中等身材的女人走進了樓道門,她直直地喊了出來,“舅媽?是您嗎?”
丁蘭芝回頭,藉着微光打量着眼前出衆的小姑娘,不確定地開口:“你...是老二?”
兩年多沒見了,小丫頭長高了、漂亮了,丁蘭芝詫異地說:“大晚上的,你怎麼來啦?”
難怪舅媽這樣問,陳衛東的心裡還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舅媽!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索性直接說明來意,繞來繞去的沒意思,前世做生意的時候也喜歡開門見山,今天就把舅媽當作客戶吧,成不成的總要試一下。
丁蘭芝打開房門,“進來說吧!”
語氣中聽不出什麼情緒,陳衛東稍稍安心,她把禮物放在桌上,挺了挺後背,“舅媽,我直接說了,初中能不能把我弟弟轉到您的學校讀書?”
丁蘭芝一邊洗手一邊說:“陳家老大已經讓我領教過了,我可不想沒事找事,也不想再招人嫌。”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換做其它人可能面子上掛不住,轉身走了,陳衛東剋制住自已,舅媽心裡有怨氣就讓她發泄一下吧,她靜靜地等了一會兒,舅媽喝下一杯水後她慢慢開口:“舅媽,有些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姐姐的事已經過去了,弟弟現在變得非常懂事、成績也好,我想好好培養他,也請您看在我媽的份上,幫幫他。”
丁蘭芝眼睛看着鎮定的外甥女,“你還沒吃飯吧?”
“舅媽,我是請假出來的,您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行嗎?我還要趕回學校的。”陳衛東身上又有了老闆的強勢,說出來的話也咄咄逼人。
“學校?什麼學校?”
陳衛東反應了一下,和舅舅舅媽兩年多沒聯繫,家裡的情況他們不瞭解,簡單地說:“我跳級考上了京華高中,住校。”忍了忍,沒提父母之間的事情,“我爸提前回來了,家裡氣氛不好,我想讓弟弟有個好的成長環境。”
“京華高中?”丁蘭芝的眼睛裡冒出驚喜,後面的她沒聽到也不在意,“你跳級考上的...我當初沒看錯!”
丁蘭芝一下子高興起來,拉着陳衛東的手,“哎喲,我就說嗎,你一定是陳家有出息的孩子!”
舅媽掰了一根香蕉,剝開遞給陳衛東,“你先吃着,我去做飯!一會兒讓你舅舅也高興高興。”
這...好像和自己設想的不太一樣?
陳衛東坐不住,“舅媽,我不吃飯,您還是先說弟弟的事吧,行嗎?”
丁蘭芝開始擇菜,“我得聽聽這兩年的故事,如果小三能像你,不是不行!”
原來舅媽也不是冷漠無情的人,陳衛東來了興致,幫着舅媽做飯,順便把這兩年發生的主要事情講個清楚,丁蘭芝一邊聽一邊唏噓不已,“老二,真是難爲你了。”
“舅媽,我知道當初您和舅舅是爲了我媽好,可,家裡的情況不允許...現在,我完全支持媽媽,您別怪我啊!”
陳衛東真誠的態度打動了丁蘭芝,“老二,整個陳家,我就看好你,你奶奶也...咳,不說了,小三兒的事我儘量去辦,問題不大。”
“謝謝舅媽!”
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陳衛東心裡的份量又輕了一些,整個人也有了光彩,暗暗盤算着過年要送舅舅舅媽一份大禮。
......
遠遠地看到學校門口的老槐樹下蹲着一個人,指尖的菸頭一明一暗的,陳衛東警惕起來,加快腳步想快速地走過去。
“老二,我等你半天啦!”呂強的聲音黯啞,依舊蹲在樹下。
陳衛東吃驚不小,這是呂強第一次主動找她,一定出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三哥,出什麼事啦?是姐她?”
在呂強心裡,陳玉蓮是第一,生意排第二,聽他的聲音就不太對頭,應該是姐姐有什麼事了。
“玉蓮自已的生意做得很好,應該也賺到錢了...今天,陳老師來了,感覺她對你爸不是特別熱情...這些天晚上也見不到她人,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呂強羅裡吧嗦地說了半天,陳衛東總算明白了一點:陳玉蓮和呂強之間出現了裂痕,好像還很嚴重...這,自已怎麼解勸呢?
從一開始她就對呂強和陳玉蓮之間的感情沒有信心,主要的原因是前世姐姐給她留下的印象太差了,也與呂強沒有任何交集,今生會有改變?
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她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呂強沉默半晌,又點上一根菸,“陳老師是不是有事瞞着你啊?”
“嗯?”陳衛東一激靈,“他和你說什麼啦?”
“也沒說什麼,他應該很喜歡城裡,”呂強想了想,還是決定把看到的說出來,“我送他到了車站,他好像沒上車,去了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陳衛東不明白了,他不回家能去哪兒?這城裡他還能有認識的人?舅舅家他肯定不會去的...莫非...莫非是監獄裡的獄友?
“你看他坐的幾路車?”
“五路,往南走了,他坐在窗邊,我不會看錯的。”
五路車是從北二環到南二環的,陳衛東對沿線的地形也不熟悉,何況中間還有換乘的可能,陳國彬會去哪裡她實在想不出來。
“三哥,你,”陳衛東看着呂強有些憂鬱的眼睛,“你給他錢了嗎?”
呂強愣了一下,本來不想說的,被陳衛東猜到了只能說實話,“給了一點兒。”
“多少?”陳衛東追着不放,“現在不能讓他手裡有錢的...”
呂強說:“五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