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羽翔學會了還每天晚上偷偷教妹妹,暑假快結束了,知青即將下鄉,他害怕妹妹未來腦子一抽申請下鄉。
附近住着的有個大哥哥,以前看着高高瘦瘦的斯文男青年,下鄉三年後,申請病退回來了,又黑又瘦像個麻桿,瘸着腿,聽他鄰居們說,“像是六十年代初的那批人,被生活磋磨的沒人樣了”。
嚇得賀羽翔晚上回來做噩夢。
他妹妹腦子不正常,天天愛幹農活,加上每個學習都有知青辦的人來開大會,鼓動高中生和中專生。
口號念得震天響。
“知識青年志在四方,紮根農村紮根邊疆。”
“領導揮手我前進,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
要!”
……
賀羽翔聽着都心驚膽顫。
他感覺妹妹一被知青辦的人慫恿,啪一下,馬上就能去知青辦報名。
所以賀羽翔想着多教妹妹一點東西,無論她長大要幹嘛都是好的。
小鈺眼皮打架,雙手交迭趴在草蓆上,嘟囔道:“我回家還得上課。”
“毛毛叫你學英語你都能學,我教你建房子怎麼了!”
爲了教妹妹建房子。
告訴她基本理論。
他都不工作了。
結果妹妹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直接就趴在牀上,氣得賀羽翔想罵人。
小鈺不想學。
她對房子沒興趣。
賀羽翔拿出終極大招:“你跟着我學,明天給你吃油條。”
“好的!”
小鈺立即盤腿坐好,雙手乖乖放在膝蓋上,眼裡滿是對油條的渴望。
賀羽翔深吸一口氣跟她說:“首先房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打地基!”
小鈺回。
賀羽翔詫異:“你怎麼知道?”
“小姨小叔都說過的,房子地基要打牢,我問過小姨爲什麼要打牢,小姨說地基就跟我們的腳一樣,非常重要,不然會摔倒的,還有哦,冬飛哥哥跟我說,他們是用混凝土打地基的,混凝土可簡單了,跟攪拌麪粉一樣,首先就是水泥,還有就是石子和砂,攪拌攪拌就可以啦!”
小鈺記得可牢了。
她微微揚起下巴。
滿眼的驕傲。
賀羽翔:“那你知道的還蠻多。”
“因爲等房子建好,小姨小叔就要結婚了,嘻嘻。”小鈺期待着房子快點好,小叔快點回家。
賀羽翔略微滿意,“咱們家的牆是空鬥牆,就是外層紅磚,內填碎磚和爐渣,知道不?”
“知道,小姨說空鬥牆不好。”小鈺記着小姨說空鬥牆會有危險。
賀羽翔:“她不知道從哪聽來的,是假的,現在空鬥牆都很難得了,我們用的是實打實的紅磚,你知道怎麼砌牆嗎?”
“知道,拿着刮板,這刮一下,那刮一下,欻欻欻的……”
小鈺邊說邊揮舞着手。
賀羽翔低頭看看筆記本上僅剩不多的內容,繼續聊怎麼樣蓋屋頂。
兩兄妹聊到很晚,直到小姨催促睡覺才各自睡下。
陳清看着即將落成的房子,想着很快要結婚了,莫名有點緊張。
雖說她和賀遠相處的已經很融洽了,但陳清也是第一次結婚,找了個人生伴侶的感覺,也是很奇妙的。
等到房子真正落成,陳清和賀遠分別向組織申請結婚。
他們兩個不是軍人,結婚審覈都沒有很嚴格,只要不是重婚,都能審批通過。
劉主任看到陳清的申請書,激動的很:“你終於要結婚了!”
這拉拉扯扯都快一年了,總算迎來結婚的美好一刻。
陳清:“是啊。”
隨着時間越長,她瞭解的越多,也能察覺到自己的安定。
結婚的伴侶是賀遠。她很開心。
婚姻對很多人而言,都是需要十分慎重的選擇,陳清想的很清楚,如果結婚對象是賀遠,她最起碼不會後悔。
結婚是一件需要衝動的事情,但對她而言,更像是水到渠成。
劉主任一秒審批通過。
賀遠拿着結婚申請書,找上毛建國,讓他簽字。
毛建國看賀遠心想事成,笑道:“你總算能和陳清結婚了。”
“嗯。”
賀遠眉眼染上笑意。
他接過毛建國遞回來的陳清申請書,他和陳清去民政局。
結婚有三天婚假。
兩人打算領證把這三天婚假用上。
去民政局結婚的路上,自行車鏈條發出的咔噠聲賀遠都是歡快的。
“賀遠!”
陳清喊了三遍。
賀遠:“啊?”
“我記得民政局是左邊。”陳清提醒。
賀遠往左側看看,表情一囧,“我記錯了。”
“你是不是很緊張?”
“……是。”
“我也是,好歹是第一次結婚。”
“唯一一次。”
賀遠矯正她用詞。
他今天真的杯弓蛇影,看到每一樣東西和場景,都盼着對方能把‘囍’字刻上,他聽不得任何人說不好聽的話,哪怕對方說的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都會煩躁,他只希望今天聽到每一句話都是吉祥話。
今天領證是背地裡特意找了三個大師算過的黃道吉日。
7月2日:宜結婚
這天將會成爲他此生最愛的一天。
抵達民政局後,賀遠把自行車推到自行車棚裡,和陳清往裡走去。
民政局辦公室裡只有一張斑駁的木桌和兩把椅子。
負責登記的同志四十出頭,正在泡茶。
茶葉在搪瓷缸裡舒展開來,熱氣模糊了他的眼鏡。
他察覺有人來,頭也不擡道:“證明。”
陳清和賀遠將各種證明和戶口本拿出來,雙手遞過去。
登記員仔細覈對着,鋼筆在紙上劃出沙沙的響聲。
賀遠站得筆直。
“在這裡簽字。”登記員推過來兩張表格,順帶說道:“坐吧。”
兩人乖乖坐下。
陳清接過鋼筆,有點緊張,但還是一鼓作氣把名字簽上,一轉頭,賀遠正看着她。
“你幹嘛?”
“沒幹嘛。”
賀遠嘴角一點點往上揚,迅速的也把名字寫上。
登記員鋼戳落在結婚證上,陳清和賀遠就正式獲得了國家認可的夫妻身份。
“恭喜二位成爲革命伴侶。”登記員遞過兩張結婚證,“要珍惜啊。”
“會的。”
兩人珍而重之的接過。
至此,陳清同志和賀遠同志,正式成爲國家法律認可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