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看到“太平間”三個字，一下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嗷”的一聲就哭出來了。
馮援朝早就料到了她會這樣，趕忙扶住她，低聲的勸，“婷婷，事已至此，再哭也沒有用了，我勸你還是低調些，畢竟沈院長的死並不是很光榮，你要考慮軍區各方面的閒言碎語，人言可畏呀！”
“我媽到底是怎麼死的？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是很光榮？”
“沈院長是在警察局裡畏罪自殺的，自己用冒充救心丸的氫化鉀結束了生命。至於原因嘛，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她被查出來就是殺害譚四的兇手，沈院長沒臉了……”
“夠了！”姜婷婷用雙手使勁捂住了耳朵，猛烈的搖着頭，“我不想聽這些，我媽沒殺人，我媽不是兇手，她是被人陷害的，陷害她的人是米香兒。”
馮援朝輕聲的嘆了口氣，“婷婷，你現在說這些不是無理取鬧嗎？如果沈院長不是兇手？那她自己爲什麼要吞青化鉀呢？當時是有很多警察目睹的，沒有人逼她，她是決絕的自殺！”
“……”
“所以，我才勸你要考慮影響，畢竟你也年輕嘛，以後的路還長，有一個殺人犯的母親……婷婷，你可別怪我說話難聽，你現在把事情鬧得越大，只會越難收場，越丟人。”
馮援朝畢竟是一級秘書，勸人當然有一手，“婷婷，從你自己的角度出發，逝者已矣，活人還要繼續生存下去，你現在還沒結婚，名聲已經……咳咳，不是很好了。如果再因爲沈院長的事情，引起人們的議論紛紛，那結局是可想而知的，你這麼要面子的人，以後還怎麼在城裡立足呢？”
姜婷婷漸漸壓低了哭聲。
哽咽之餘，也確實覺得馮援朝的話說的對。
她抽抽嗒嗒的轉過了視線，“馮秘書，那雲叔叔知道這件事情嗎？他是怎麼個想法？他難道不管一管嗎？他難道不替我母親伸張正義嗎？”
“現在還提什麼伸張正義？你母親自殺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那就是爲人家譚四伸張正義了，沈院長那是罪有應得！”
馮援朝一看姜婷婷那個執拗的樣子，乾脆氣得直跺腳，“婷婷，我怎麼和你說不通呢，現在的情況是……總之，司令員現在人在京都，肯定趕不回來辦喪事了，軍區醫院也沒打算開追悼會，我建議……你快看一眼沈院長，遺體今天就火化吧。”
姜婷婷明知道不可能，卻仍然不甘心，“啊？我媽媽一輩子爲醫院工作，連個追悼會都沒有？”
馮援朝苦笑着，“你別鬧了，追悼會開起來？有沒有人來先不說，你做爲家屬站在那裡，面對衆人的眼光，聽着大家的議論，你會是什麼感想？”
“……”
“我覺得……你還是別給自己惹麻煩了，如果你在追悼會上聽到了什麼不好的？再賭氣上火，反倒是和自己過不去了。”
姜婷婷沒話了，目光空洞的望着太平間的門，腳步沉重的一下子都挪不動了。
自己一輩子的靠山，就這樣瞬間倒了……說實話，倒的還不是很光榮，母親一輩子爭強好勝，到最後，卻走得如此匆忙不堪。
她心裡也不知道是什麼感想了……有懊惱，有激動，有痛苦，有悔恨。
不過，最多的還是怨！
心裡怨米香兒，覺得這一切都是對方造成的，如果沒有米香兒，自己不會僱人去毀她的臉，母親就不會殺譚四，今天就不會發生自殺這樣的事情。
姜婷婷一味的把一切過錯全推到了米香兒的身上，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自己內心的負疚感……這大概就是自私。
馮援朝小心翼翼的推着她，“婷婷，你聽我的吧，我不會害你的。關於沈院長的後事，我會一直陪着你處理完，這也是司令員的意思，雖然司令員現在趕不回來，我就全權代表了，你如果有什麼要求可以跟我說，我會代你轉達！”
要求？
姜婷婷楞愣的轉回頭，“那我還能再回軍區舞蹈團嗎？”
“恐怕不行了。”
“雲叔叔可以給我安排個住處嗎？”
“這……也得看情況。”馮援朝趕忙補充了一句，“不過呢，我回頭去查一下你母親的銀行賬戶，如果有什麼存款，我儘量幫你取出來，你現在要用錢的。”
馮援朝輕聲的催促，“好了，別再多說了。快去看一眼你媽媽吧！”
姜婷婷哭喪着臉。
孤單淒冷的一個人走進了太平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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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雲二姐已經匆匆的來到了軍營，站到了弟弟的面前，“老虎，我剛聽到一個大消息，簡直是……不敢相信！”
雲景庭淡淡的，“怎麼啦？大驚小怪的？死人啦？”
“你還真別說！真是死人了！”雲景琪使勁嚥了一口吐沫，“沈院長去世了，聽說是畏罪自殺！”
雲老虎挑了挑眉，“誰跟你說的？”
“早上馮秘書來接爸爸飛去京都的時候，我聽到他們兩個人小聲嘀咕的。”
雲老虎單手插進褲兜，微微的冷笑了一聲，“這就是天網恢恢，沈曉楓自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也怪不了別人，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反省過，到最後了，還到醫院去殺人呢。這種女人最心腸歹毒，不但對別人狠，對她自己也絕，我聽說，她自從殺了譚四之後，身上一直帶着毒藥丸，就怕被人抓住了，隨時準備好了自殺……”
雲景琪打斷了他，“等等，我怎麼感覺……你比我知道的還多呢。”
雲老虎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算了，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了。事情已成定局，沈曉楓已經是過去式了。爸爸呢？爸爸什麼態度？”
“我不是跟你說了，爸爸飛到京都去開會了。”
雲老虎的目光有些放空，輕輕的嘆了口氣，“咱爸在工作上確實沒得挑，可在處理個人的問題上，總叫我佩服不起來。”
雲景琪也有同感，“……”
“姐，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想管咱們也管不了！你回去吧，我還有工作呢！你這兩天儘量少出門兒，我估計軍區閒言碎語……可以淹死人，即便你和沈曉楓沒有直系關係，恐怕指指點點的人也不會少。”
雲老虎俯身摟住了姐姐的肩，“我建議……這幾天你也別回軍區住了，就去你們公安局的宿舍，最好能請幾天假，找個安靜的地方去休息一下，別管這裡的亂事兒。也別聽別人胡說八道。”
雲二姐點了點頭，卻不無擔心的望向了弟弟，“那你呢？”
“我？我不在乎這些！我沒臉沒皮的，誰愛說什麼……就誰說什麼，反正如果有人敢到我面前說，我大嘴巴扇他。”
雲景琪笑了，“這你確實做得出！”
很快又斂住了笑容，善良的嘆了口氣，“真是想不到啊，人的一生這麼快，沈院長畢竟和咱們生活過幾年，說走就走了，我這心裡還……”
雲老虎瞭解姐姐的爲人…。心腸軟。
也不多勸了，輕輕的推着她，“行啦，別想了，趕緊回家吧。”
雲景琪這才緩步出了軍營。
剛站在路邊，一輛小吉普就緩緩的停在了她面前，有人輕輕的摁着喇叭，搖下了車窗，“小云，真是你？”
雲景琪低下腰，側頭往駕駛室後一瞧，“哎，夏參謀？你怎麼也在這兒？”
“我是來找雲團談工作的，遠遠的看着像是你……”話沒說完，夏忠誠就下了車，大步的繞到了雲二姐這邊，“天這麼冷，別在這兒站着了，趕緊上車，你想去哪兒？我送你。”
雲景琪猶豫了一下，“這樣不好吧，會耽誤你工作的，我自己可以走。”
“自己怎麼走？坐公交？”夏忠誠體貼的輕挑着眉，“別說啦！我有分寸，我出來的早了，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呢，送你一程綽綽有餘！”
乾脆爲她開了車門，站在一邊紳士的等着。
雲景琪覺得再推脫就有點磨嘰和小家子氣了，只能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那好吧，麻煩你了！”
低頭上了車。
身子剛坐穩，夏忠誠已經繞進了駕駛室……他動作倒挺靈敏，不愧是當兵的出身。
側頭向着雲景琪燦爛的一牽嘴角……晨曦照在他的臉上，呼應着領口處的紅色領章，顯得人格外的有精神，“小云，你沒吃早飯吧？走！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