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喜玲雖然懷着孕,可她頭腦還是精明的,儘管女兒說了一圈瞎話,她還是有點不相信。
等到丈夫一進門,馬上就迫不及待的問,“到底怎麼回事?你們瞞着我什麼事兒?”
陳耀忠剛纔在窗外把她們母女的對話都已經聽得明明白白了,女兒怎麼騙她的?他心裡也明鏡似的。
所以,胸有成竹的一笑,“我們騙你什麼啦?香兒怎麼說的?”
“你別管香兒怎麼說的,我現在只問你……到底發生什麼了?”
陳耀忠心知肚明,“喲,你這還要對口供啊?”
他這麼漫不經心的嬉笑調侃,一下子就把緊張的氣氛變輕鬆了。
唐喜玲的戒心小了。
瞪了丈夫一眼,“你好好說話。”
陳耀忠是“老奸巨猾”……德國軍校畢業的高材生,商場上的精英,想要騙媳婦兒?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嗎?
只看他想不想騙,“玲兒,是這麼回事兒,你們家老宅房樑塌了,傷了人,鬧了糾紛,人家想要點兒錢,就是這麼回事兒!”
“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騙你幹嘛呀?難不成你以爲,我外面還有女朋友?趁着你身體不好,我出去私會女人?”
唐喜玲嬌嗔的啐罵,“滾你的!別胡說八道!”
還是有點不放心,“那村裡捎話的人呢?你把他叫來,我親自問一問。”
又趕忙補充了一句,“我不是不相信你,是想問問房子到底塌成什麼樣了?”
陳耀忠撇了撇嘴,走到牀邊,一隻大手搭在媳婦兒裸露的肩上,“你算了吧!就你現在穿成這樣,我怎麼可能把別的男人帶進來?你身上的每一根頭髮絲兒都是我的,別的男人別想見!”
大大咧咧的一揮手,“再說了,天也晚了,人家還急着找旅館安頓下呢,我就讓他走了。”
他說的“謊話”未必是天衣無縫,可他的表情絕對是不容置疑……語氣又酸又醋的,像是真的一樣。
唐雪玲再不懷疑了……也沒什麼懷疑的!她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雲老虎出事了。
只能點了點頭,“那行吧!等我身體感覺稍好一點兒了,蕭大夫允許我走動了,我就回老宅去看看!”
陳耀忠以進爲退,“那是必須的呀,房子修好了,你必須得親眼看看!不過呢,我估計也沒兩天的事兒!也許,我還先回來了!喜玲,你在家好好養着,千萬別傷了我的兒子!”
唐雪玲抿着嘴笑,“你怎麼知道是兒子?”
陳耀忠順勢坐在她的身邊,輕輕的爲她捋了捋頭髮,目光癡情的凝視着她的臉,彷彿想要把她的容貌永遠的記在腦海裡,“我有預感!這胎就是個兒子!再說了,以前有個算命的給我說過……等我老了,還要得兒子的”劑“呢,我當時以爲指的是”嘉軒“!現在一看,人家說的,一定是你肚子裡的這個!”
唐喜玲瞪圓了眼睛,“真的?算命的還說什麼了?”
“嗯?說我會有個能夠光大陳家的兒子!還是個武曲星下凡呢。”
“武曲星下凡?那是什麼?現在哪還有這說啊?過去倒是有武狀元!”
陳耀忠岔過了話頭,“誰知道呢?算命的話,信一半就好!也不必深究!”
一隻手卷着她的長髮,順勢往自己的懷裡一拉,唐喜玲自自然然地委在了他的懷裡,臉貼着男人的胸口,清晰可聞他沉穩的心跳。
她覺得心裡無比的踏實,小聲的囑咐,“耀忠,這幾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吃藥,千萬要遵守蕭神醫的囑咐……少激動,少勞累!別讓我擔心!”
陳耀忠“嗯”了一聲,伸開雙臂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下巴摩挲着女人的髮際,“玲兒,你也是!我不在你身邊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無論我走到哪兒,即便是天涯海角,或者是天上人間,我的心,都在你的身邊!”
他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姑爺能平平安安的回來,自己也一樣,他還等着這個家日益茁壯擴大,等着如算命的所言,得兒子的“劑”呢。
陳耀忠陪着唐喜玲小坐了一會兒,聽着她的鼻息漸沉……孕婦嗜睡,這纔將媳婦兒輕輕地放到了枕上,順勢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目光凝視着她白皙的小臉兒,再不捨得也要分開。
深吸了一口氣,長身而起,隨便在衣櫥裡抓了幾件衣服,塞到了旅行袋裡,拎着包裹出了門,擡眼一瞧,米香兒和許靜雅已經準備好了,兩人站在院裡的大樹下靜靜的等着,也沒敢催他。
陳耀忠神色凝重,“咱們坐飛機走吧,買到什麼時候的票,就什麼時候走,在機場等着,一刻也不耽誤!”
他處事果斷。
這也正和米香兒的心意……丈夫身處危險之中,她也一刻不想耽擱。
三個人簡短的跟蕭青山告了別,各自心情沉重,誰也不說話,直接奔着機場去了。
夜裡的班機……
機艙裡的燈光一滅,四周的暗黑一直延伸到飛機的窗外,漫無止境的墨色籠罩着一切,彷彿永遠也看不到光明。
天矇矇亮的時候,飛機漸漸着陸。
等到幾個人出了機場,一輪紅日由東方冉冉升起,晨曦普照,又是一個大晴天。
夏忠城接到了雲墨城的通知,所以,早早的就等在了機場外。
見到了幾個人,神色鄭重的迎了上來,先是敬了個軍禮,望着米香兒,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米香兒微微一笑,倒先開口了,“夏政委,你好!”
本來想多寒暄幾句的,結果還是忍不住直入主題,“老虎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夏忠誠也想笑,不過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他心裡覺得內疚,認爲戰友的失蹤和自己的營救不力有關,先就開口道歉,“香兒,我對不起你們,老虎……”
聲音裡帶着沙啞。
他那麼一個七尺男兒,見慣了生死,可面對戰友的意外,還是不能自若的掌控情緒,“如果我能早點趕過去,甚至,如果這一次是我替老虎出任務……”
米香兒笑着搖了搖頭,晨曦打到她的臉上,彷彿爲她攏上了一層金暈,“夏大哥……”
她改了稱呼,親切的彷彿像是家人,“……這和你沒關係!老虎是個軍人,在每一次行動之前,他心裡都明白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即便是他明知道有危險,也不會找藉口躲開,卻讓別人補上去的!”
許靜雅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話說的對!
米香兒最瞭解雲景庭的執着和驕傲。
許靜雅也接過了話頭,“小夏,你用不着自責!我心裡總是相信……老虎一定會挺過這一關!他是那樣堅強的一個人,家裡還有最愛的老婆孩子,還有家人都在等着他回來呢,他不會就這樣離開的!”
夏忠誠深吸了一口氣,頭略微仰着,強忍住了眼睛裡的酸澀,“阿姨,我也是這麼想的,老虎永遠不會輕易放棄!他現在也許是被什麼事攔住了,一時不方便回來,等到雨過天晴的時候,他一定會……”
他停下不說了。
希望如此吧!
快步的走到吉普車旁,開了車門,“我送你們回團部休息一下!等到把你們安置妥當了,我再把這次的情況詳細的給你們介紹一下!”
三個人上了車。
米香兒和許靜雅坐在了後座,婆媳倆手拉着手,雖然沒說話,甚至視線都沒有看向對方,然而,卻都想從彼此的體溫中尋求一些慰藉。
陳耀忠坐在副駕駛上,側頭瞧着夏忠誠,“夏參謀,我這個人性子急,你現在就簡單的給我說一下吧,對於營救老虎,你們的組織上有什麼想法?”
夏忠誠沒答,低頭髮動了馬達,緩緩的把車子駛上了公路。
陳耀忠是聰明人,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小夏,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是老虎最好的朋友,也算是我們的家人,你就交給我個實底兒吧,是不是因爲牽扯到雙邊關係,組織上一時拿不定主意……所以,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了?”
夏忠誠緩緩的答,“我們正在向領導請示!等待着大軍區的答覆。”
“扯!”陳耀忠毫不客氣的嗤之以鼻,“等到什麼時候?等個十天半個月?還是一年半載?那老虎的安危……”
他在倒視鏡中看了看後座裡的兩個女人,嚥下去了沒說完的話。
陳耀忠自負的抿着嘴角,“如果指望不上別人,那就只能靠自己了!反正我的意思很簡單,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老虎的行蹤找出來!”
他的聲音沉穩,大概是久居上位的緣故,聽上去帶有不容置疑的指揮性,“夏參謀,能不能請你給上官瀅打個電話,把她馬上約到團部來見個面?我有事情想和她談?”
米香兒明白他的意思,“爸,你想在境外找人?”
這主意和自己不謀而合。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不管自己這一方再怎麼有能力,想要出國折騰,在人家的地盤上活動,還是要找些當地人更得力。
上官瀅對那邊的情況最瞭解,具體的溝通事宜由她來做才合適。
陳耀忠點了點頭,也沒掖着藏着的,“那邊正在內戰,雙方游擊隊都需要錢,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不管是他們誰知道老虎的行蹤,我都願意出高價贖人!我不在乎錢落到哪一方,我只在乎人!我把這話放出去,用錢保老虎的命!”
他斜斜的睇了一眼夏忠誠,“我以前和貴軍打過交道,知道你們是不和敵人談條件的!想讓你們拿贖金出來?恐怕是不行吧?那就只有所謂的交換戰俘這一步了!如果按照國際慣例走,沒有一兩年,恐怕也辦不下來吧?”
夏忠誠的手緊緊的握着方向盤,軍裝不允許他回答這樣的問題,只輕輕地嘆了口氣……避重就輕的答,“反正,我做爲一個軍人,時刻準備好了在前線上爲國家犧牲!”
這也是他不敢馬上就娶二姐的原因。
陳耀忠懂了!
回頭望着女兒,“香兒,如果你相信我,就按我的意思來!他們部隊上打算怎麼做?我們不參與!我們就按照自己的意思來,使出全力,儘快把老虎弄回來!景庭在對方的境內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變故和風險!如果錢能解決問題?出多少?我們都在所不惜!”
米香兒使勁點了點頭……爲了雲老虎,付出什麼?她都願意,“爸,這筆錢,我以後一定會想辦法還給你的!”
有志氣!
陳耀忠淡淡的笑了,“咱們是父女,是血脈,還分得這麼清?只要你和老虎好,即便讓我去死,我也可以心安理得的閉眼了!”
米香兒心裡“咯噔”了一下,“爸,你別亂說話!”
車廂裡靜悄悄的鴉雀無聲了。
衆人各懷心事。
等到車子開進了團部,夏忠誠第一時間就聯繫了上官瀅。
上官瀅也沒耽誤,馬上就趕了過來,一進門,望着陳耀忠,“陳叔叔,事情我都知道了!雲團長救過我和弟弟的命,他這次失蹤了,如果你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全力以赴!”
陳耀忠欣慰的一笑,“上官,我沒看錯你,你這個孩子還是真有義氣!實話說吧,如果這是在美國,我用不着你幫忙!可越南就不一樣了!我對那邊的情況不熟,還要仰仗你們家的人脈!我出錢,你出力!在兩邊的游擊隊和黑白兩道上給我下個懸賞!10萬美金!三天!我要知道我姑爺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