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梅在賓館行兇這一幕,司機並沒看見,再加上她回來的時候已經脫掉了帶血的夾克,天又黑,司機也沒看出什麼異樣,聽她連聲催促,只能發動了油門……車子緩緩的向城外駛去。
陳嘉梅直挺挺的坐在後座,視線直視着前方,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彷彿是座殭屍一般……只有窗外的路燈一閃而過之際,才能照出她眼裡的猙獰。
此刻……
她心裡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米香兒稱心如意的過日子,即便是身敗名裂,一名不文,哪怕就是死,也要拉着米香兒墊背。
車子在夜色中行駛……
幾個小時之後,到了四方村……
陳嘉梅看了看手錶,已經過了午夜……家家戶戶都滅了燈,村裡一片安靜,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
過了村口的古井,司機扭頭問,“已經進了四圓村,您這是要到哪家啊?有沒有具體的地址?”
陳嘉梅愣了一下……她從來沒到村裡來過,並不知道米香兒家的老宅在哪兒,“嗯……先把車停在路邊!”
司機踩了一腳油門,把車停在了路邊的一棵大樹下……說來也巧,車子剛一停穩,遠遠的,暗黑裡搖搖晃晃走來了一個人,嘴裡夾七雜八的哼着小曲兒,瞧那個樣子,是在哪兒剛喝完酒。
陳嘉梅趕忙推開了車門,假裝擠出了一臉和善的笑,緩步迎了上去……擡眼細瞧,對面來的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黝黑的臉龐,五官也沒什麼過人之處,穿着也極爲普通,一件對襟的小褂,配着一條寬鬆的藍褲子。
她輕咳了一聲,“請問……”
對方好像嚇了一跳,立刻站住了,大手拍着胸脯,“唉呀媽呀,大半夜的,這咋還站個人?”
陳嘉梅隱約聞到了對方身上的酒氣,也沒在意,“請問,我想打聽一下,米香兒家是在這兒住吧?”
一看人家遲疑的神色,又趕忙解釋道,“我是她大學的同學,剛結束假期回城,正好路過這兒,聽說她爸病了,就想着過來看看!你能幫我指一下路嗎?”
“哦!你是米香兒的同學呀?”對方一看她是個年輕的女人,又是單獨一人,自然也就沒多想,隨手往身後一指,“順着這條路走到頭,向右轉,再走個三五百米吧,看到一棵大槐樹,正對門就是她家!”
農村人,心眼實在,又體貼的補了一句,“她家正修房子呢,圍牆外面還堆着磚頭,你一看就知道了,錯不了!”
陳嘉梅微微一笑,“謝謝啦!”
眼瞧着那人和自己擦身而過,身影消失在夜色裡了,這她才又回到了車邊,開了車門,從後車座裡取出了自己的大揹包,順勢交代司機,“你回去吧!我去看個朋友,今晚就住在這兒了!”
說實話……司機恨不得早點把她甩包了,也懶得問那麼多,點了點頭,“那好!”
開了頭燈,倒車,出村了。
陳嘉梅挎着揹包,大踏步的奔着米香兒家去了……走了不遠,果然看見了大槐樹,再瞧一眼圍牆,確實是在維修呢,旁邊亂七八糟的堆了些磚塊。
她眯着眼睛左右瞧了瞧,見四下無人,夜深人靜,乾脆膽子也大了,直接走了過去,踩着磚塊,挑了一處矮圍牆直接翻進院子裡了。
都已經半夜了,米家的人自然都休息了,院子裡靜悄悄的,窗口裡一片黑暗,只有陳耀忠的房間裡依舊留了一盞小燈。
說來也巧了……
米香兒留在家裡照顧父母幾天了,王躍進一看她在,就開口請了兩天假,“嫂子,真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媽的身體不大好,我出來這些天了,心裡總是放不下,昨天給我弟弟打電話一問,他說……我媽又住院了!我就想着,正好現在你來了,我回家看一眼,行吧?”
米香兒怎麼拒絕呀?
只能同意了,“你去吧!”
王躍進當然感激了,“謝謝嫂子,我保證快去快回!”
真就收拾東西走了!
所以,現在米家少了一個得力的助手,正好給了陳嘉梅“使壞”的機會。
她也沒遲疑,粗略的把院子裡的情況瞧了一遍,就直奔着正房那盞小燈去了……藉着夜色,扒着窗戶往裡一瞧,隱約可見陳耀忠躺在牀上,身邊的護士打着瞌睡。
陳嘉梅心裡這個恨啊,恨陳耀忠的決絕,恨不得他現在就死了。
輕手輕腳的把揹包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從包裡取出了一個大塑料桶,打開桶蓋,動作飛快的在門邊窗臺,以及東西廂房的牆外倒出了許多液體,瞬間,一股汽油味悄悄的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直到整個桶裡的汽油全倒空……
陳嘉梅纔在兜裡取出了一盒火柴……
她的目光在院子裡四下的遊走,嘴角邊帶着獰笑,“噗”的一聲,把火柴點燃了,微弱的火光映入了她的瞳孔裡,彷彿是兩團瘋狂的火焰。
她嘴角邊的笑容越來越大,深吸了一口氣,單手用力一揮,火柴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啪”的落入了門邊的汽油裡。
瞬間……
火焰騰空而起,燒了門,燒了窗,火舌向着東西廂房延伸而去,一下子就照亮了半個夜空…。
火光一起,燒得門窗噼啪作響,屋裡的護士驚醒了,迅速的查看了一下四周,只見到處火苗亂串,眼瞧着火勢越燒越旺。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在這種情況下,她第一個反應是逃生,回頭瞧了一眼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陳耀忠,心裡也犯難了,她的良心也不壞,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瞧着病人出意外,奔過去抓着陳耀忠的胳膊想要把他揹出去,可畢竟是個瘦弱的女生,試了兩下,沒用,只能作罷,轉身飛快的奔出了房間,饒是跑得快,也覺得肌膚上一片火疼,不知道是在哪兒灼傷了。
到了院子裡一看……
好傢伙!
院裡亂套了……
只見陳嘉梅歇斯底里的笑個不停,高聲的的咒罵着……聲音突兀的像是夜色裡的老鴉,“死去吧,都死去吧!我詛咒你們今生下地獄,來生也不得好死!”
她的話音剛落……
只覺得身邊一股冷風……
陳嘉梅下意識的扭頭一看……只見米香兒手裡揮舞着一根大鐵棍,棍身足有小臂粗,劈頭蓋臉的向她掄過來。
陳嘉梅一愣,沒料到米香兒會來得這麼快,一見對方的聲勢驚人,院裡的火勢又燒得迅速,也不想戀戰,當然扭頭就跑……
米香兒也沒慣她包,一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有點遠,伸手打不到她,索性把手裡的鐵棍使勁一擲,“啪”的一聲砸到了陳嘉梅的肩上,這個疼啊,陳嘉梅齜牙咧嘴的也不敢停,一個勁兒的往院外跑。
米香兒追了幾步,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乾脆一個飛腳,蹬在了陳嘉梅的後腰,把她踹倒了,直接騎在她的身上,揪着頭髮這一頓打呀……
陳嘉梅鬼哭狼嚎的,悽慘的叫聲在夜色裡一下子傳出去很遠……
米香兒餘光一瞄,見牆邊有一塊磚頭,抓起來就向着陳嘉梅的腦袋掄過去,真想把她腦仁拍出來才解氣……就在這個功夫,忽聽得身後有人急迫的高喊,“米總,你快來!唐阿姨出事兒了!快來!快來!”
米香兒心裡“咯噔”了一下,手上自然就頓了頓,扭頭一瞧……母親挺着大肚子,正往正房裡的火海里衝呢,瞧那個樣子是要去救陳耀忠,護士在一邊拉着,怎麼也拉不住。
就這麼一眨眼,陳嘉梅見機也快,腰一挺,兩腿使勁一蹬,急了咕嚕的從米香兒身下掙脫開來,衝出大門就消失在夜色裡了。
米香兒也不敢耽誤,趕忙往回跑,邊跑邊瞧了一眼正房的火勢……心裡幾乎堵的沒縫兒了,門窗都燒着了,整個院子幾乎是一片火海。
耳邊只聽得院牆外有人呼和高喊,依稀可辨是徐東昇的聲音,“小三,趕緊去通知村民全都來救火,還有,去村委會打電話給消防隊……快!快!”
聲音一落,徐東昇大步進來了,目光向院子裡四下一瞧,“火怎麼一下子這麼大?怎麼一股汽油味兒?”
他也顧不得多問了,目光望着唐喜玲,“陳軍長呢?”
唐喜玲哭得都說不出來話了,聽他這麼一問,又掙扎着要往火海里衝……
徐東昇一把拽住了她,“你不要命了?火這麼大,你自己還大着肚子呢?”
扭頭望了一眼大火,心裡最清楚……無論是誰想要衝進去救人?那幾乎是死路一條!要靠陳耀忠自己逃生?對方又是個植物人,一動不能動,這次,陳軍長恐怕在劫難逃了!
米香兒哪能眼看着不管啊?
二話沒說,在檐下的水缸裡舀了一盆水,兜頭蓋臉的把自己澆了個透,低頭就要往屋裡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