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紓在雲洛的護送下,前往墨國。
坐在疾馳的馬車中,看着路途中美麗的景緻,心情豁然開朗。
想到再過幾天就可以見到兩個孩子了,林紓直覺得是在夢裡,很不真實。
爲了方便旅行,她以個人身份去墨國,而非丹國皇后的身份,否則道理上也說不通。
接近墨國邊境的時候,安明收到信函,奉命前來接應。
看着幾月不見又長高長壯了不少的安明,林紓忍不住拍他肩膀道:“臭小子,回墨國也不和姐姐說一聲,讓姐姐好生擔心。”
安明搔了搔腦袋:“最怕離別時的難分難捨,姐姐要是生氣的話,也就顧不得難過了。”
“幼稚!”林紓打他一個爆栗子,雖說對方的個子比自己高出半頭,在情感的世界終究還是孩子心性,“因爲在意纔會捨不得,要都像你說的這麼沒心沒肺,連生氣也省了。”
安明嘿嘿地笑:“好,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隨後又揉鼻子,似乎自言自語道:“女人還真是麻煩。”
“你說什麼啊!”林紓又好笑,又好氣道。
安明臉上一紅:“沒什麼啊!再過一道驛站,就到墨國了,咱們趕緊趕路吧!”
護送的車隊,全然沒有留意到在道路兩旁的山崖上,一個紫衣男子正凝望着這邊,臉上帶着幾分落寞的神色。
“主上,就這樣放他們過去嗎?”男子身邊的黃衣女子忍不住問道。
“既然這是她長久以來的最大心願,朕怎麼忍心再讓她的願望落空。”
“可是……”
紫衣男子擺手制止了。
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幕熟悉的畫面,裡邊的兩個年輕人穿着時尚的服裝,男的英俊瀟灑,女孩清純可愛。
他們手牽着手一起看日出日落,暢遊遍了古鎮上每一個角落,無論是烏篷船上,還是橋頭岸邊,大片盛開的櫻花樹下,都留下了最美麗的回憶。
可是在這美麗的回憶中,有一個人卻徹底地遺忘了,而想起的那個人只覺得分外的寂寞。
“紓兒,朕會等你回來。就算無法回到以前的世界,朕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
此人正是景國的皇上景信,原本此來的目的是把事情的原委,以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林紓來聽,希望她可以恢復記憶,重歸於好,可是當她看到林紓眼中充滿嚮往和期待的眼神,無法狠下心來,臨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在驛站過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車隊便出發趕往墨國的京城。
踏上墨國國土的那一刻,林紓內心感慨萬千,思如潮涌。
自從在景國得知兩個孩子尚在人間的消息,她做夢都想回到墨國。
不知爲何,這一次再來墨國,無端地萌生出一種回孃家的感覺,這份親切是消磨不去的。
記憶中的恨和痛,全部都變成了愛和暖,人生就是這麼奇妙,原來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呢!
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一行人迎着朝陽,意氣風發浩浩蕩蕩向前行進的時候,突然一支利箭射中了車廂,緊接着又是連接數十支箭如雨點般砸了過來。
護送的人馬一時間倒下近半,慌亂中,隨行的侍衛竟無暇顧及丹國的皇后還在馬車中。馬匹受到了驚嚇,拖着車廂,開始狂奔。
林紓心裡咯噔一聲,只感覺耳邊呼呼風聲,馬車裡顛簸得厲害,條件反射地抓緊了車窗,也無法保持身體的平衡。
馬車幾次撞向路旁的大樹,車廂劇烈的震撼,木質的骨架發出破裂的聲音,只怕再也經不住更多的撞擊和顛簸。
而更糟糕的是,襲擊來的暗箭此時全部奔着馬車而來,意圖顯而易見,是要將她這位丹國的皇后射殺在路途中!
林紓心裡一陣悲涼,終於來到了墨國,難道連見孩子們最後一面也不能了嗎?
突見發生事故,受到驚嚇的馬匹拉了承載着皇后的車廂,一路狂奔而去,而又有無數的黑衣人,從高大的樹木上飛下,阻擋護送的隊伍前去救駕。
雲洛一聲厲喝,擊退圍攻的殺手,向作戰經驗尚且不足的安明交代了一聲,不要戀戰,確保安全後,便緊忙施展輕功追趕向失控的馬車,終於趕在馬車徹底散架之前,劃斷了繮繩,制止了馬車的繼續前行。
而接二連三發射過來的利箭,已經無法完全格擋下,眼見一支呼嘯而來的長箭即將射中破損車廂中失魂落魄的皇后,千鈞一髮之際,雲洛將自己的身體當作肉盾,擋了過去。
利箭毫不留情地刺進了他的胸膛,發出一聲悶響。
林紓拔出袖中護身用的短劍,慌亂中斬斷了數支繼續飛來的利箭,而她畢竟體力有限,功夫尚淺,豈能抵得過這接二連三的攻擊。
眼見後面安明和其他侍衛已經陷入苦戰之中,不得脫身,雲洛因身受箭傷,也失去了戰鬥力,林紓絕望中喝了一聲:“你們各自顧命,讓他們取我性命便是!”
她心裡明白,對方要的是她的命,繼續下去只會全軍覆沒。如果自己命該如此,又何必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思至此,索性跳下馬車,擋在雲洛的身前,無論如何她也不能讓雲洛爲她送命的!
就在林紓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所有人都陷入絕境的時候,一對人馬迎面趕到,領隊的正是墨國的小王爺墨炎,緊跟着身後的便是墨國一等一的殺手龍淵和雪琪。
他們所率領的大內侍衛一來,刺客發覺勢力懸殊,已無勝算的把握,一時間全部撤退了。
留下數十具被斬殺的蒙面死屍,絕塵而去。
安明和其他倖存的侍衛,這才得以解除危機。
“皇嫂……”墨炎望見林紓白衣上的鮮血,下馬便奔了過來。
林紓回過神來,“小炎……”
“皇嫂,你受傷了?”墨炎緊張地看着衣服上血跡斑駁,臉色一片蒼白的林紓。
“不是我的血,是雲洛受了傷!”林紓緊忙收起匕首,去查看雲洛的傷情,但見他臉色鐵青,胸口不斷流出黑色的血液。
龍淵道:“不好,箭上有毒!”
“箭上有毒……”林紓的腦子又是一陣轟鳴。
而此時,龍淵已經開始實施救治,先是快速地封了雲洛傷口周圍的幾處大穴,以免毒血繼續流竄,然後便將一顆解毒的藥丸放入了雲洛的嘴裡,用內功幫他運了下去。
這時,安明帶着其他侍衛趕到,向林紓詢問:“姐姐,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雲洛受了傷……”
安明滿臉的愧疚:“是我疏忽大意,沒有聽從小王爺的安排,如果今天留在驛站,等待接應,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雪琪拍他的腦袋:“就知道你不會聽話,幸好我們得到消息,及時趕到,不然你十顆腦袋也不夠砍的!”
“皇嫂無事便好,我這裡準備有新的馬車,前邊的鎮子已經安排好了客棧,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儘快離開爲好。”墨炎道。
“可是,雲洛……”
如果說以雲洛的生命爲代價,保全自己,換來看望孩子的機會,她寧肯永遠不來墨國。
哪怕永遠不能與孩子們相見,她也不希望雲洛有任何閃失。也許自己真的太任性了……林紓的心裡有一萬個懊悔。
雪琪道:“你放心,龍淵是療毒的高手,有他在,不會有問題,雲洛頂多會受點皮肉之苦,不會有性命之憂。”
見雲洛的臉色緩和過來,得知毒液已經控制住,龍淵這才揮劍斬斷了雲洛胸膛處長箭的箭柄,向墨炎和林紓道:“我們可到前邊的客棧進行醫治,現在不宜將箭拔出。”
墨炎點頭:“好,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
再次踏上征程,雪琪陪林紓一同坐在新的馬車中,林紓惦念着尚在昏迷中的雲洛,心神不寧,恨不得馬上到客棧纔好。
雪琪漫不經心道:“他不會有事啦!你放心好了。你們丹國的皇上也是,什麼人不好派,偏偏派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寵來護送,結果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這話林紓聽起來分外的刺耳:“不是這樣的!”
雪琪擺手道:“我知道你現在心心念念都是丹國,都是赤焰,見不得任何人說他的任何不是的,算我沒說好了。”
“不是的。雲洛根本不是你說的這樣,你即便誤會我和赤焰都沒有關係,但是對雲洛不可以!”林紓正色道。
雪琪愕然,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林紓,好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他原本的身份是什麼,你在丹國這麼久,別說完全不知情啊!就算他長得俊美,也不過是繡花枕頭一個。真不明白,這樣一個人怎麼能夠被委以重任。”
林紓認真道:“我當初也曾誤會過你和龍淵,所以,你不理解雲洛我不怪你,但是有些話是不能亂講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丹國,爲了赤焰,沒有半點私心的,而且他和赤焰清清白白,根本不是傳言中那樣。他的才華和胸懷,根本不是別人能夠理解的。”
雪琪聳肩道:“好吧!我確實沒有權利去非議你們丹國的駙馬爺。我只是不喜歡隨便受傷的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