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男人詭秘的笑容,林紓心裡一陣陣發冷,果然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心裡有一個特別溫暖柔軟的地方破碎掉了。
人果然會改變的,她竟然還會相信記憶,對着這張照片傻笑。
那也是她第一次坐火車,並且是第一次吃巧克力,當時甜蜜絲滑的感覺讓她尤爲記憶深刻,甚是還幻想過這個小男孩會長成什麼樣子,小的時候就那麼可愛,長大了也一定很帥。
可惜她只猜中了他的外貌,卻沒有想到他的性格會如此的惡劣。
聽到藍勳的最後一句,雅潔幾乎要氣瘋了,“藍勳,你在說什麼啊!我纔是你的女朋友,別忘了下個月我們就要訂婚了!你再這樣的胡鬧,我一定會讓伯父伯母爲我主持公道。”
眼見雅潔氣沖沖地下了樓,藍勳無所謂地聳聳肩,背影消失在樓梯的轉彎處。
林紓靠着牆壁,雙手握着水晶吊墜,身體無力地下滑,最終癱坐在地板上。
在沒有知道真想之前,她心裡只有委屈和憤怒,而現在確是痛苦和難過,原來記憶是會騙人的。
不知道她日思夜想的父母,是否早已經將她忘記,會不會有一天她千辛萬苦找到了他們,他們卻無情地拒絕相認。
這件事情對林紓造成了很大的打擊。
苦苦掙扎了一天一夜,只覺得筋疲力盡。
好吧,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
這個閣樓中所有的一切都充滿了她和爺爺,以及劉伯的美好記憶,任何一件她都是捨不得的,而這枚水晶吊墜,留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幻想和思念。
現實總是殘酷的,與其某一天被父母拒絕相認,倒不如保持着一份美好的幻想。
想到這裡,林紓不再糾結,將吊墜和照片一併放入信封,讓隔壁的阿姨幫她把這個信封交給對面客棧的藍勳和雅潔。
雅潔因爲昨日的爭吵,再次不辭而別。
藍勳突然受到照片和吊墜竟是有些詫異,他沒想到林紓會不講任何條件地將吊墜送給他,更讓他驚奇的是連照片一同送了回來。
想起昨天林紓難過的樣子,藍勳的心沉了下去,也許他誤會了這個女孩。
雖然她經營着這家古董店,但畢竟只是一個年輕單純涉世不深的女孩。
通過客棧老闆,他了解到林紓的爺爺早在幾年前去世了,幫她一起打理店鋪的劉伯也在兩年前離開了這裡,如今只留下林紓一個人來做店鋪。
她單純善良而且樂於助人,周圍的鄰居都很喜歡她,也樂意在她有困難的時候給予幫助。
也許這個吊墜是她的爺爺留給她的遺物吧,所以才分外珍惜。
他昨天以商人的面孔與她做交易,只怕傷害到了她內心最爲脆弱的地方。
而這張照片過了這麼多年被保存得如此完好,可見她是很珍惜這張照片,也很在乎童年的那一段與他邂逅的記憶的。
可能他真的錯的很嚴重,無情地打破了她內心的純真和美好。
透過窗子看向對面的店鋪,店鋪的門緊閉着,樓上的窗子也是關閉的。
看着窗外窗臺上有些打蔫的花草,不知爲何他的心情也變得有些沉重,按道理好不容易得到這塊水晶,應該高興纔是,但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連自己也不明白是出於愧疚,還是其他原因,竟然鬼使神差地來到對面的小樓前叩響了門板。
裡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誰呀?”
藍勳沒有回答,他知道一旦她知道是他,只怕是不肯開門的。
他繼續敲門,過了片刻裡邊傳來下樓的聲音,隨後門打開了,林紓穿着睡衣披散着頭髮,紅腫着雙眼出現在面前。
眼見是他,便要關門,他伸手阻攔了:“我可以進去講幾句話嗎?”
見對方與其誠懇,態度和昨日截然不同,林紓就不再勉強。
藍勳進了店鋪,見裡邊的光線很暗,有些陰冷的感覺。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林紓抱着肩頭,咳嗽了幾聲,一天一夜間憔悴了許多。
“你生病了?”他不禁問道。
“不關你的事情。”她根本就不願意在和他多說一句話。
見林紓似乎冷的厲害,身體瑟瑟發抖,他幾大步上前,用手背貼上了對方的額頭,這熾熱的感覺,讓他一驚:“你在發燒!”
林紓後退一步,打開他的手,“現在吊墜你已經得到了,不要再來打擾我。”
她下了逐客令。
不知爲何,他心裡竟是說不出的感覺,出於本能伸出雙臂就將林紓瑟瑟發抖的身體抱在了懷裡。
似乎時光倒流,再次回到了火車上的情景,他用雙手抹去她的淚水,用巧克力安撫她失控的情緒。
“混蛋,放開我……”林紓慌亂地推了幾下,而男人的身體紋絲不動。
“我送你去醫院!”他當機立斷將林紓橫抱起來,向着門外走去。
本來她還有一些力氣掙扎,而到了門外被冷風一吹,身體愈加冷的厲害,出於本能瑟縮成一團,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男人抱着她進了一輛汽車,她無力地躺在後面座椅上,汽車啓動,未行駛出幾分鐘,她就昏睡過去。
雙手本能地尋找胸前的吊墜,卻發現什麼也沒有找到……她忘了,她已經將那個吊墜送給了別人,再也不屬於她了。
醫院中,看着昏睡中的林紓,藍勳再次覺得自己瘋了。
按照他的性格,最不喜歡浪費時間,可是這個女孩這麼安靜地睡着,恰似天使一般,臉色蒼白,眉頭緊鎖,無論如何讓他無法放心的離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喜歡打量她漂亮的臉龐,不知何時起,他的心情會隨着她眉頭的緊縮和舒展而不停地波動。
而對於雅潔打來的電話,他只覺得厭煩,感覺一分鐘也不能再容忍這女人的打擾。
他關了手機,拒絕了所有的騷擾,惹怒了雅潔,父母的責備他也不願再聽,一心一意地守護在林紓的身旁。
這是有史以來,他第一次如此耐心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如同當年尚是小男孩時,曾經耐心溫柔地對待同樣年幼的小女孩。
和他身邊的其他女人相比,眼前的這個女孩算不得是最漂亮的一個,但是她的眉眼臉龐讓人看着卻說不出的妥帖和舒服。
再回想起先前的一幕幕,只覺得這個女孩特別的單純,似乎全然不知外邊世界的黑暗和冷酷。
她的內心充滿了光明和溫暖,恰似水晶做的一般,乾淨通透,不染塵埃。
突然間,有一種莫名的暖流在他的血液中流淌,心跳也變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雜亂,難道,難道他在喜歡這個女孩嗎?
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不,這不只是喜歡,應該是愛吧!
握起那纖細修長的小手,覺得分外的安心。
也許緣分早已經註定,只是他未曾察覺。
不過,一切還不算太晚,以後他會好好的對她,再不讓她一個人孤獨的生活,再不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臥病在牀的幾天,原本林紓對藍勳還是排斥的態度,但隨着時間的推移,發現對方突然性情大變,就覺得甚是不適應。
林紓心裡盤算着,要麼對方良心發現了,要麼就是有其他圖謀。可是她一個窮丫頭,還是什麼值得惦記的東西呢?
想起當日在閣樓上藍勳說的做她男朋友之類的話,林紓頓時恍然大悟,對了,對方一定在捉弄她!實在太可恨了。
但卻從對方的言談舉止上找不到任何的破綻,林紓心裡就盤算着,既然對方想裝大尾巴狼,她就陪他耗到底,反正伺候病號,端茶倒水的可不是自己。
三天後,林紓病癒出院,藍勳送了她回家。
坐在豪華的轎車中,看着前邊開車的男人的背影,林紓心裡捉摸不透這個男人有幾分真幾分假。
如果他說非常冷酷無情吧,這幾天的表現卻非常的溫柔有耐心,就像她以前看着照片裡的小男孩,幻想中他長大的情景一樣。
但他對感情似乎從來不曾認真過,至少在他女朋友生氣離開後,也不見他着急哄勸過,可見其冷血。
雖然說雅潔這個女孩她不喜歡,但總歸是他的女朋友吧,連最起碼的關心和道歉的態度都沒有,實在是惡劣呢!
當着女朋友的面,隨隨便便說可以做其他女孩的男朋友,這是多麼不負責任的態度啊!
不過,好在自己已經出院了,想必對方也沒有更多的耐心在她這裡消磨時間。手不覺地摸向吊墜的位置,發現空蕩蕩的,這纔想起來吊墜已經送出去了。
心裡有些捨不得,畢竟這個吊墜維繫着她童年和少年的生活,有很多的幻想和記憶都在裡邊,不過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以吊墜做補償,以後她再也不欠他什麼了,希望他也不要再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到了林紓居住的店鋪外,車子停了下來。林紓道:“謝謝你送我回家,也謝謝你這幾天照顧我……”
藍勳聽得明白,這是在和他道別呢!也許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誠意是真的要做她的男朋友。
“難道不請我到樓上坐坐,喝杯茶嗎?”藍勳說着話打了個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