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當年,赤焰將她抱在懷中,溫柔地詢問:“我們丹國的銀河好看嗎?”
似乎時光倒流,他們再一次回到了當年的情境之中。
林紓不由地伸出手,輕撫愛人俊逸的面容,小鳥依人一般的姿態,眼眸中泛起點點柔情:“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銀河。”
“看了十多年了,還會覺得很美嗎?”赤焰寵溺地笑。
“是,即便再看幾十年,仍是覺得很美!”林紓霸道地攬住夫君的脖頸,放肆地吻了上去。
兩人看似在談論銀河美不美,眼神卻專注地看着彼此,似乎對方纔是真正的銀河。
皇后如此熱烈的投懷送抱,他又豈會拒絕?
兩人擁吻在一起,絲毫沒有顧及夜色如水,月光朦朧,是否會被其他人看了去。
以前,她看他如同銀河,覺得神秘而遙遠,而今他們已是老夫老妻,彼此觸手可得,但愛情的火焰仍在繼續燃燒。
一個纏綿悱惻的吻過後,林紓依靠在夫君溫暖而寬廣的胸膛上,喃喃道:“焰,謝謝你不離不棄,一直在我身旁。”
“傻瓜,如果早些這樣想,朕早些年又何苦費盡思量。”
“大概因爲你太過優秀了吧!我那時只覺得這是一場不真實的夢。覺得你所謂的愛和喜歡,只是一時興起,並不會長久。”
他用手指輕點她的鼻子:“傻瓜,既然害怕,爲什麼不牢牢抓住,反而千方百計地要從朕身邊逃出去呢?”
“大概我真的很傻吧!對愛情總是後知後覺。更何況當初關於你有斷袖之癖的傳言讓我也不敢相信你會愛上一個女人。”她壞笑。
“真是個壞丫頭!”
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對方還是習慣性地叫她壞丫頭,林紓倒也很是受用,似乎自己會一直年輕下去一般。
“焰,我愛你!”她捧起他的俊臉,深情款款地說,星光落在眼眸中格外的幽深,明亮。
他用霸道地吻迴應了這個熱火的女人,再次將她打橫抱起,腳下一飄落到地面,一路擁吻着來到殿內……
今夜的皇后熱情似火,今夜的皇后格外美麗……
他怎可辜負了愛人?辜負了良宵?
半月後,從墨國傳來,墨新登基爲皇,冊封左玉爲後的消息。
墨濯和玉瑤退居二線,帶着一雙兒女墨麟和嘉怡,幽居在樂善行宮。
藍墨來信報一切安好,來墨國之旅不枉此行,他和妹妹萌萌都很喜歡這個國家。
墨婉打小就喜歡萌萌,姐妹兩人團聚,更是說不完的知心話。最爲難得的是萌萌竟然端正地寫了一封信給母親,十幾日不見,從字裡行間看似乎過得還不錯,讓人感覺隱約有所懂事。
看到信中女兒說想自己,林紓眼睛一熱,笑着只給古月看:“這個臭丫頭竟然說想我,這個小騙子,一看就是討我開心,真想我,還能一聲不吭地跑那麼遠?到現在也沒有回來的打算。”
古月一笑:“二皇子帶着公主出去磨礪一下也好,如今新兒做了國主,那邊又有婉兒,左玉和皇太后玉瑤的照顧,出不了差錯的。”
林紓無奈道:“她願意怎樣,反正我也是管不了了,隨她去吧!”
宮裡少了恩兒,藍墨、萌萌和左玉,感覺一下子空了很多。幸而有小皇孫乖巧懂事,很能討她歡心,纔不至於寂寞。
太子一諾每日照例前來問安,倒很是體貼有孝心。
林紓和赤雅到宮外散心見了朝中大員司徒將軍的女兒司徒真,驚爲天人。傳聞其爲丹國第一美人,那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不僅人長得美,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爲人處事落落大方,很是得體。
那一日這姑娘穿着一身男裝,說不出的風流俊雅,若不是赤雅道破天機,林紓那裡知道這女扮男裝的俊美“少年”就是傳聞中的第一美人呢?
赤雅見林紓喜歡,就道:“一諾也該到娶親的年齡了,你覺得這個女孩如何?”
林紓當時並未多想,便道:“這姑娘看着都養眼,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沒得說了。若能娶到宮中,即便是每日看上幾眼,也是賞心悅目的呢!”
原本是隨意的幾句話,沒想到隔日,赤雅進宮見到一諾前來請安,竟然當面問了起來。
在兒女的婚姻方面,林紓向來開明,主張戀愛和婚姻自由,毫無封建家長作風。
見赤雅突然直接來問,怕兒子尷尬,林紓緊忙道:“婚姻的事還是要看緣分的,你不要亂點鴛鴦。”
卻不料一諾淡然一笑道:“兒臣的婚事全憑父皇母后和姑母的安排,母親無須困擾。”
林紓疑惑不解:“你連那姑娘的面都沒有見過,怎麼能夠答應呢?”
“這些年,兒臣親眼所見父皇母后爲兒臣和皇弟皇妹操勞,天下又有幾人可以像父皇和母后這般和美恩愛呢?所謂緣分自是不能強求,只要母親喜歡就好。”
林紓本來擔心兒子的態度過於草率,聽了這番話,才明白這孩子是不忍她和父皇操心的。
也許在他看來,婚姻也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娶誰和誰在一起倒是無關緊要了。
赤雅欣慰地一笑:“我家一諾果然豁達,我身爲姑母撮合你和司徒真自然是爲你好的,你能明白這期間的道理就好。你母親遲遲不與你提起婚姻,是不願你爲難,但你的身份是我丹國的太子,凡事都要以大局爲重,豈能兒女私情只顧個人感受呢!”
赤雅這話,林紓也明白,娶司徒真對於一諾將來登基,穩定朝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她相信赤雅的眼光,這姑娘必定是她千挑萬選之下的決定。
一諾謙謙有禮道:“姑母教導得是。”
赤雅呵呵一笑:“即便是娶了司徒真,以後遇見喜歡的女孩,也是可以再娶的。身爲皇家的太子,這份胸懷還是要有的,對感情的事不能太偏執太較真。”
林紓有些不樂意道:“你自己不願夫君三妻四妾,我和你皇兄也是一夫一妻制,一諾的婚姻還是要他自己做主的,我們不能將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孩子。”
赤雅一聲嗤笑:“我不願雲洛三妻四妾,那是因爲我是公主,我有這樣的權利和資格。你呢?你和皇兄一夫一妻,那是我皇兄寵愛你格外開恩,難道你真以爲將來我丹國的皇上都只能娶一個女人嗎?你不干涉一諾的婚姻是你的事情,但我身爲姑母不能坐視不理,此時,還是我和皇兄來商議吧!既然一諾沒有異議,你身爲母后就不要糾結了,將來兒孫繞膝坐享齊人之福不好嗎?”
林紓心想,一諾畢竟是在這個封建制度般的環境中長大,不能按照自己的思想來處理他的婚姻之事。
既然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那個司徒真也不是不能考慮。
也許這倆孩子見了面後,就一見鍾情了呢?
其實,林紓身爲母親並未完全理解兒子的心意。
一諾深知父親母親這一路走過來不容易,幾經波折,幾經離散,這樣的愛情固然美好,但卻過於折騰。
如果以後當真會遇到一個他所深愛的女人,他也許不會像父親那般霸道和執着。在他看來,愛未必一定要得到,屬於他的愛情一定會一點都不折騰,如果一定要折騰得天翻地覆,那麼他只能放手自由,這也是愛的一種。
這是一種出世的態度,理智而灑脫。世間的愛有千萬種,適合自己的便是最好的。
赤焰得聞此事,特地召太子覲見。
“諾兒,你姑母爲你保媒,你可有什麼異議?”
一諾道:“兒臣並無異議。”
“但你和那司徒真並未謀面,當真沒有異議?”
知子莫若父,如一諾這般年齡如何會對愛情沒有期待和幻想呢?只怕期間另有其他原因。
一諾沉默了片刻,聲音略顯沉重道:“兒臣身在皇家,沒有資格奢求愛情。”
赤焰呵呵一笑:“你是我丹國的太子,普天之下的女子,只要是你喜歡的,父皇和母后都會隨你的心願,如何這般悲觀呢?”
以一諾的相貌和學識,即便不是太子,也不愁娶不到心儀的女子,兒子的回答讓身爲父親的赤焰有些費解。
“如果沒有經歷過戰爭,或者兒臣還會對愛情心存幻想,而今,昔日戰場上的情景仍是歷歷在目。硝煙中,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殺戮下,屍骨成山,血流成河。既然生在皇家,我就有義務守護百姓的安危,避免動盪和戰亂。兒臣心中並非無愛,而是想用心去守護更多的愛,若能如願,即便此生沒有愛情,也無憾矣!”
聽聞兒子此番言論,赤焰內心大感欣慰,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頭,沒有繼續再問其他。
一月後,冊立司徒真爲太子妃,一諾成婚,賜太子府,搬離後宮。
新兒媳對林紓很是謙卑孝順,每日前來問安,噓寒問暖,絲毫不遜於自己的兒女。
這一年可謂是喜事連連,然而林紓卻有心結,她很多次想問兒子,結婚後,你幸福嗎?
但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從表面看,太子和太子妃琴瑟和鳴,很是般配。她身爲母親這樣問,置太子妃的顏面與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