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桀魚的話，鳳傾城恍然大悟，自己關心則亂，他說的有道理，如果初塵會講出這件事，大可以對青夜和婉游龍說，也許可以換取一條生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出於對靈域龍族的恨意，所以他纔會有所隱瞞呢？不過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這麼多了，等小白回來後再去一探究竟吧。
“桀魚，今明兩日你先多陪陪吳邪，送走他我們立刻啓動紫靈玉。”鳳傾城站起身。
“去哪兒？”鬼鬼疑惑地問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如果我還裝作不知道，不聞不問，怕是反而會引人懷疑，”鳳傾城若有所思，“鬼鬼，我們去外面假裝看看。”
鬼鬼深覺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桀魚也讚許地望向鳳傾城。跟桀魚分開後，鳳傾城帶着鬼鬼出了琴族舊地，一出來就看到拂風和拈花站在岸邊，似乎在望向燼逝之海的海底。
二人見到鳳傾城，明顯有些緊張，鳳傾城看在眼底不動聲色，“拂風，聽說初塵逃走了？”
“王妃，你是怎麼知道的？”不待拂風開口，拈花脫口而出，但旋即一愣，自己這不等於是不打自招了嘛。
“你們真以爲她懷了孕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了？”鬼鬼挑眉輕笑。
拂風和拈花聞言對望了一眼，快速交換了下眼神，他們不知道鬼鬼這話的意思是鳳傾城還知道些什麼。
“千恩呢？”鳳傾城問道。
“主子跟青夜去關押初塵先生的地方查看了，”拂風知道至少這件事無法再隱瞞，“婉閣主和凌鮫入海去搜尋，看看能不能有些什麼蛛絲馬跡。”
“這件事十有八九跟靈域有關，”鳳傾城嘆了口氣，“既然千恩不想告訴我，你們就當作沒見過我們吧。”說完轉身就要帶着鬼鬼離開。
“王妃，你去哪兒？”拂風着急地開口。
“怎麼？”鳳傾城笑了，“你們忙你們的，我四處走走都不行？”
“可需要我們保護？”拂風擔心她擅自離開琴族舊地有危險。
“你們覺得呢？”鳳傾城眸色微露不悅，似乎對於這種嚴密到近似跟蹤的保護很是不滿。
“以傾城的能力再加上我，”鬼鬼撇撇嘴，“要你們二人還有什麼用呢？還是留在這兒找初塵那傢伙吧。”
待鳳傾城帶着鬼鬼沿着反方向的海岸線遠去，拈花這纔開口，“真的不要通知主子嗎？”
“算了，”拂風微微搖頭，“既然王妃有心不讓主子知道，我們又何必多事，主子這些日子爲了尋找靈域入口已經勞心勞力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嗯。”拈花忍不住又扭頭望了眼鳳傾城的背影，他心中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冰雪聰明如她，怎麼會對主子的行蹤絲毫不起疑心呢？還是說……她根本就已經知道了，只不過不說？
“顯然，拂風和拈花也知道千恩最近在做什麼。”鳳傾城站在海邊，望向天臨大陸的方向。
“可不是嘛，慕千恩信得過的也就他們幾個了。”鬼鬼笑道，“就跟你只信我一樣。”
“鬼鬼，有件事……我想告訴你。”鳳傾城聽了鬼鬼的話，心中微動。
“嗯？”鬼鬼見她神情嚴肅，不由得也正了正神色。
鳳傾城目光悠遠，似乎回到了許久之前，久到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其實……我不是鳳傾城。”
“嗨，我當什麼事兒呢，”鬼鬼無語，“這個我知道啊，你是妖王轉世嘛，我是你的座下獸首幻彩神獸……”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鳳傾城示意他噤聲，“我是不是妖王轉世到現在都未有定論，但是我想說的是我不是真正的鳳傾城，因爲，鳳傾城早就死了。”
“嘶——”鬼鬼倒吸了一口涼氣。
“放心，是在遇見你之前，所以你一開始遇到的就是我，而不是真正的鳳傾城。”鳳傾城看出他的擔心。
“什麼意思，你越說我越糊塗了。”鬼鬼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不是一直是寒射城城主府的三小姐嘛？辰慕、暖桑、楚言還有你師尊，他們認識了你這麼久，怎麼可能搞錯，還有鳳呂行那個老混蛋，他再不濟也不至於不認識自己的女兒吧？”
“很簡單。”鳳傾城望着鬼鬼，眼底帶着一絲悲哀。
“你是說，”鬼鬼難以置信地看着她，“打從他們見到你的那刻起，你就已經不是……鳳傾城了？”
鬼鬼自己都有些被自己的話嚇到，但鳳傾城卻認真地點了點頭，“沒錯，因爲鳳傾城早在被鳳呂行接回清心樓之前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鬼鬼咂舌，“那……你究竟是誰？”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鳳傾城微微搖頭，“確切的說，即便是你們口中所說的妖王也跟我的世界沒有半點關係，我是因爲一次意外才來到這兒，等我醒來時就變成了溺水未遂的鳳傾城。”
“溺水未遂？”鬼鬼沒明白。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鳳傾城是自殺的，她死了，我活了。”鳳傾城回想當初，頗有些替這個身體的本尊不值得。
鬼鬼震驚地看着她，鳳傾城幽幽地開口，“所以嚴格意義上說，其實我誰也不是。”
海浪拍打着岸邊的礁岩，單調聲中有種不甘，就像是每個人的一生，傾其所有隻爲了活得跟別人不同，至少在鬼鬼心中是這樣想的，可是鳳傾城卻不一樣，她由始自終都不知道是爲誰而活，自己麼？自己又是誰呢？
“鬼鬼，不過我不難過，”鳳傾城嘴角彎起，“從遇見師尊、慕慕、暖暖、楚言，到遇見你、千恩、君北寒，還有其他的許多人開始，我想我漸漸知道爲什麼我會來這兒，因爲我註定是要跟你們做朋友的，你們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牽掛，正是因爲有了你們，才讓我感受到活着是有意義的。”
“傾城，哦不，”鬼鬼搖頭，“你原本叫什麼。”
“左憐。”
“咦？”鬼鬼有些驚訝。
“跟初塵口中的憐兒不過是巧合罷了。”說實話鳳傾城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當初塵先生第一次喚她作憐兒的時候，她甚至有種錯覺，就好像他曾經認識過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似的。
“我以後還是叫你傾城吧，”鬼鬼想了想，“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就像是你說的，你是我信得過的朋友，”鳳傾城垂下眼眸，“如果萬一我死在了靈域，至少還能有人知道我是誰。”
鬼鬼蹙眉，“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鳳傾城緩緩擡頭盯着他，忽的綻出一個溫暖的笑，“鬼鬼，謝謝你。”
其實，很久以後鬼鬼才知道，原來早在這個時候鳳傾城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她從這時就知道如果一切不能夠如願，那麼就讓她一個人去承擔所有的痛苦。
“傾城。”就在這時，小白忽然出現在二人身後。
“小白，怎麼樣了？”鳳傾城收拾情緒看着它。
“木錢走了，”小白開口道，“可以去。”
鳳傾城和鬼鬼對望了一眼，衝小白點點頭，三人身形飛掠朝着風族舊地而去。
到了舊地的山洞，鳳傾城點亮了幾簇橙色火焰照明，鬼鬼環顧四周，“青夜那傢伙就把初塵關在這裡？還真是夠絕情的，枉他們當初一起在初塵居這麼久。”
“倒也不能怪青夜，他畢竟是龍族長老，有自己的原則和使命。”鳳傾城說着徑自來到山洞最裡面，當初困着初塵先生的地方，地上依然可以看見蝕骨釘的碎片，鳳傾城心中一動，什麼人居然可以將蝕骨釘徹底粉碎？
“這是什麼？”鬼鬼湊上前。
“困住初塵的蝕骨釘，”鳳傾城撿起一片碎了的蝕骨釘，“也許來的是滅魔，否則一般人不太可能將蝕骨釘摧毀到這個樣子。”
“不一定。”小白搖頭。
“哦？”鳳傾城心知小白定然是知道些其他的什麼，“小白，你說不一定的意思是……”
“靈力摧毀很難，”小白兩根手指骨捏起鳳傾城掌心的碎片，放在面前仔細看了看，“但這不是。”
“不是？”鬼鬼狐疑地看着它，“你是說這個不是靈力所爲？那是什麼？”
“藥劑。”小白將碎片還給鳳傾城，“邊緣白色，是藥劑。”
經它這麼一說，鳳傾城猛然明白過來，自己剛剛大意了，居然沒有察覺到這細微的差別，如果說青夜和慕千恩看不出來很正常，可是自己是個鍊金師，居然也疏於查看了，“真想不到靈域居然有如此厲害的鍊金師，鬼鬼、小白，將所有的碎片都收好，一片不留。”
“爲什麼？”鬼鬼愣了下。
“我能看出這是藥劑所爲，意味着鏡鸞也可以，現在他們只以爲初塵是自己逃走的，但是如果知道是靈域的人做的，一定會加快尋找入口，甚至可能在鏡鸞和玉面蜂的藥劑不完善的情況下動手。”鳳傾城神色凝重。
“好。”鬼鬼和小白二話不說將剩餘的蝕骨釘碎片悉數收好。三人離開時鳳傾城掃了眼山洞，擡手一把火封住了入口，鬼鬼知道她是想永絕後患。
接下來兩日慕千恩果然因爲初塵先生的失蹤更加忙碌，鳳傾城並沒有說破，倒是拈花來送飯的時候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鳳傾城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