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西慶怕是被樑斌的頭一棍給打蒙了,首先亂了方寸,把保命的手段當成了進攻武器,這是非常危險的。樑斌雖然看上去不咋地,但也是成了氣候的混混,這麼着急的攤出底牌,你知道人家還有啥後續手段麼?
事情是明擺的,大家打來打去,即便是互有損失還不至於傷筋動骨,但是一旦鬧出人命,雙方都沒有好果子吃。
狗頭軍師的腦袋自然非常清醒的,立刻豁出去了勸阻薛西慶,好說歹說終於讓差點失去理智的老大安靜下來,最後軍師給出了個看上去還能接受的餿主意,讓達強辦事兒。
既然大家合作,那就要拿出誠意,樑斌在解放路一帶,除了黑玫瑰舞廳,還有大小十來個場子,有一個算一個,達強隨便挑兩三家,只要動動人手把生意給整黃了,小刀會負責去接管抽水,逼着對方轉盤出手,再不濟,逼着樑斌跳出來,到時候也能集中力量收拾他。
作爲回報,轉盤下來的場子等事情徹底結束,全部無償轉讓給達強,大家互惠互利,合作愉快。
這實際上是將快速對攻轉化成了拉鋸戰,薛西慶耗得起,樑斌未必耗得起,場子裡三天兩頭搞事情,跟本沒法做生意,而且假達強之手,借鈍刀子磨人放血,十分陰毒。
薛西慶想了半天,也只得如此,委託狗頭軍師親自去找達強談談,但一轉臉他還是找來了周懷和李生,暗中交待一番,做好兩手準備。
次日,達強一大早就跑回文化大院將趙復從被窩裡給拽了起來,“臥槽,還特麼睡,你家房頂下鈔票啦。”
“扯幾把蛋,大清早的你腦子壞掉啦?”趙復十分不滿,但看見對方一臉的內容,也只好隨便收拾一下跟着達強出門了。
昨天晚上趙復忙的不輕,差點沒累吐血,薛西慶的三路人馬豈是好對付的?而且樑斌手下的人,除了葛文虎和王耀輝,誰也不鳥他,畢竟曾經有過一段難以化解的矛盾,暫時的合作也是樑斌高壓下的結果,表面上馬馬虎虎已經很不容易了。
指望這樣的士氣去對付薛西慶如狼似虎的手下,幾乎沒有半分勝算,但在趙復的攛掇和蠱惑下,偏偏就打贏了,這個傢伙不但善於審時度勢,而且善於學習和檢討自己。
趙復始終記得上次跟樑斌對掐的教訓,剛開始的被動就是因爲缺乏有效而準確的情報,被樑斌打了個措手不及。街邊混混實在不堪大用,於是花娃子一夥人被他解散了,留下幾個機靈鬼推薦給達強,因爲他實在沒錢養人,算是寄存。
對此,達強並不介意,他和趙復的關係在感情方面並不次於趙歌一夥,從小到大,知根知底。但在性格方面要鮮明的多,兩個人很有意思,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這是趙復的邏輯,但達強的邏輯是,我的是我們的,你的還是我們的。
看似趙複比較霸道,達強更爲包容,實際上完全不對頭,趙復更像一頭孤狼,而且是很狡猾的那種,但並不完全排斥朋友;而達強是梟雄,極擅於隱忍,需要幫手,卻不見得有真正的朋友。
倆人目前的狀態比較怪異,類似於兄弟加合作者的關係,但往後走下去卻要複雜的多,總之故事還長着呢。
幾個機靈鬼再加上一同復原的幾個死黨便是趙復能拿出來的全部核心力量,當然,達強絕不願意直接參與其中,但很樂意出錢給人,趙復也不勉強,全盤照收。
趙復開出了三條方子給樑斌,第一,必須親自出馬壓陣,並直言不諱,你的人老子指揮不動,第二,主動放棄時代音符卡拉OK,集中所有的人在黑玫瑰附近;第三,你樑斌也得聽老子指揮。
頭兩條還好說,但第三條如果被劉學斌聽到,非得拿刀把趙復給劈了,但偏偏樑斌就欣然同意了。他並非無條件的信任趙復的能力,只是一種感覺,他甚至一度懷疑挑起兩邊事端的元兇就是趙復,所以,更願意相信趙復有辦法擺平這件事。
裝聾作啞,順勢而爲,借用趙復和達強的手對付薛西慶有什麼不好?如果運氣爆表,真把小刀會幹趴下了,獲益最大的絕不會是這兩個傢伙,樑斌有這個信心和能力,足見此人的城府有多深。
有人有錢,還有樑斌的承諾,事情就好辦的多,趙復把一半以上的精力都花在對小刀會主要成員的盯梢上,不怕累死牛,不怕跑斷腿,消息必須要快速更新,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機靈鬼們各個奮勇向前。
於是薛西慶的三路人馬完全暴露在趙復的眼皮子底下,儘管是大晚上,儘管是土得掉渣的分開了走,到目的地再聚合的老套路,在趙復面前沒卵用。
所以無論是海子還是尕天,都被結結實實的打了一記悶棍,儘管如此,趙復和樑斌還是費了大把子力氣,海子的戰鬥力出乎意料的強,雖然遭受埋伏,但臨危不亂,勇悍異常,好幾個能打的兄弟都被其砍傷,要不是另一個猛人王耀輝將其生生壓住,這通埋伏反而要吃虧。
相比之下,尕天就差了一些,接觸不到十分鐘便開始潰散,而最令人放心不下的顧超那裡反而鬧出了大笑話,雖然樑斌也有損失,但都是些財產上的細枝末節。
此戰,陰謀家趙復展現了極爲牛逼的預見性,而且從一開始就死磨硬拽將達強牢牢綁在一起,不僅僅起到牽制作用,而且也對樑斌持續保持信心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你猜昨天深更半夜的,誰來找我?”達強和趙復二人已經坐在了大院門口的羊肉泡饃館裡,一人一碗牛肉粉絲湯,外加一個羊肉餡的肉夾饃,在這初夏的天氣裡吃得大汗淋漓。
“薛西慶還是韓曉天?”
“草,這你也能猜到?韓曉天這個王八蛋說是代表薛西慶跟老子談條件。”
“打疼了唄,不是亂咬,就是要拉個墊背的。”趙復喝下了最後一口粉湯,頓感回味無窮,早上起來腦子裡混混僵僵的狀態一掃而空,暢快無比。
“說是讓我騷擾樑斌的場子,他的人負責協助和接管,特麼的拿老子當槍使。”
“你怎麼說?”
“同意呀,哈哈。”
“這就對了,玩唄,看誰不要臉。”
“放你孃的屁!老子左右都是杆槍,你特麼玩兒的開心?”
“安着,兄弟,絕對不讓你吃虧。”趙復一拍達強的肩膀,胸中立刻躊躇滿志,“去找樑斌那騷貨。”
“我也是這個意思。”
倆人在時代音符卡拉OK找到了王耀輝,這傢伙是個標準的北方壯漢,一臉橫肉,正瞪着銅鈴般的眼睛看着工人清理門前的垃圾。昨天晚上大門被流氓打壞了,周圍一片狼藉,玻璃櫥窗全部報銷,碎玻璃渣滓撒滿了人行道,門前的燈飾、盆擺、假花被扔的到處都是。
昨天晚上這邊的情況,趙復只是聽了小弟的彙報,沒工夫親自過來,看着眼見這個場景不由的樂了,心道顧超也就這點能耐?尼瑪的應該進去搶啊,搞的如此四不像,樑斌連根汗毛都沒傷到,玩尿泥呢?
“哥,過來啦?“王耀輝是個實在人,加入樑斌勢力比較晚,所以跟趙復、達強二人沒有過直接的衝突,見面還算客氣。
“兄弟,帶我們去找老樑。”趙復收起了陰暗的腹誹,對王耀輝的印象也不錯。
“成,我交待一下。”王耀輝說完徑直走人了。
衝突一爆發,樑斌很謹慎,每天落腳的地點都不固定,不是極爲信得過的親信,一般不容易找到他。不似達強,更不像趙復。
趙復這廝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昨天晚上一露面,實際上把事情攪和的更加複雜,但他喜歡混亂,而且極度自信,沒把樑斌弄趴下之前,薛西慶是不會拿他怎麼樣的。至於達強嘛,不是還在談合作麼?
二人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一個光頭哥屁巔屁顛的跑了過來,“兩位大哥,民主街二十六號,王哥在那兒等你們。”說完轉身又跑了。
“臥槽,咱們搞得是不是跟地下黨一樣?”
“樑斌現在家大業大,當然怕死。”
“你說薛西慶會不會狗急跳牆,真弄了樑斌?”
“不好說,這傢伙底子太黑。”
“尼瑪的,從今天起老子不認識你!”
“遲了,咱倆走在一塊兒,你猜猜周圍有多少雙眼睛?”趙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