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風見葛歡回到自己座位,才舒了一口氣,殊不知此時此刻,呂風拿捏的手都有點顫抖了,他不敢想象恐懼離自己就差一步之遙,好些事情明明可以想起,就是跑不出內心的迷霧重重,好熟悉又好陌生,如同此時此刻那個低頭一臉血跡的同學,正一動不動地站在自己身後一樣。
翻開一頁,赫然入目一連串刺眼的文字,呂風腦海裡斷然涌現出一幕幕閃爍的情景,如下所述:
它變了,它是遇到一夥人,才變了,可沒人知道那些人是誰,或許那些人只是激發了它內心的激情,自以爲是世上自己並不是那麼另類,那麼孤獨。那些人是誰,沒人知道,學校從未提及,有得說他們宣揚可怕的思想煽動同學們,最後都被開除,有的說他們製造了學校的一起慘案,先後都各自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還有的說,學校開導了他們,他們從此改邪歸正,除了它,等等。什麼樣的說法都有,甚至有人據稱無意間看見過它的日記,它是喜歡上了班裡某個女孩,以至於它曾向摒棄一切自我的叛逆,像從歸我佛一樣,歸心於當前學校的教育思想,可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自殺了,就連那本唯一可以證明一切的日記也失蹤了。
呂風猛然間,將幾頁資料塞進抽屜,挺直腰板,翻開書本,班主任*可是已經注視最後一排那個不知上課,一心看什麼東西的同學好一會了,要不是昨天那樁事情還心有餘悸,真想請他到講臺來,講講剛剛看什麼那麼用心。
牆壁上的時鐘打過一秒,無數的一秒累積下來,半節物理課過去了。
呂風擡頭低頭,擡頭低頭,看書,記筆記,無意間透過窗戶,看見教學樓對面的三班的教室,一股詭異感襲上心頭,那裡正發生着什麼,那麼令人心悸。
三班教室。
“我再說一遍,把書本打開,讀怎麼樣欣賞一首詩?”一個帶金絲眼鏡,一臉嚴厲的女老師強忍胸中的火氣對眼下的程明說。
“我把那一頁給撕了。”程明擡起頭與她直視。
“好,好好好,課本都敢撕,趙義你來念!”女老師喊話道。
“對於,任何一首詩的欣賞的第一步。”趙義看了程明一眼,彷彿被刺了一刀似的,停頓了一下,又看看全校最惹不起的語文老師嚴老師,綽號“滅絕”,繼續讀道:“欣賞的第一步,要對作者和他所誕生的時代詳細研究,沒有這一點,我們欣賞就是盲目的,甚至是歪曲的。”
“放屁!”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嚴老師重新將視線集中到眼下這個恨不得叫他離堂的傢伙身上。
“詩人不是爲誰寫詩,又是爲任何人寫詩,讀到一首詩,只要覺得,哦,這首詩就是爲我而寫,就是爲我心中想表達而寫的啊,就可以了!”
“胡說,照你講,你想讀什麼詩,就讀什麼詩了,教材上的詩,你不喜歡,你就不用學了,甚至都不用背了,那你還考個鬼試啊!”
“呵呵,真可悲,我們讀詩寫詩居然只是爲了考試。”程明冷笑一聲。
“你給我出去,出去。”
嚴老師眉冒火焰地伸手指向教室的門口。程明不服氣地站起身,剛要離開座位,去教室外面;不料,甄老師一臉疲憊地出現在教室門口,一手裡拎了一隻皮包,一手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哦,甄老師啊,你不知道學校的規矩嗎,上課時間禁止打斷正常教學秩序,不過麼,你也沒必要後悔了,學校讓你立即走人,怎麼,還想和同學們道個別嘛,這可是要向校長親自申請的喲。”
“我???我拿我一本書,就走,打擾了。”甄老師看看在座的同學們,十分落莫地走上講臺,打開抽屜,將一本書放進自己的皮包裡。
“快點甄老師,同學們上課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呵呵,也許你以前沒考慮過吧。”
甄老師望了一眼個個低頭不語的同學,點了點頭,拉上皮包拉鍊,走下講臺,靜靜地走出了教室。
“好了,繼續上課。”嚴老師一推眼鏡上鼻樑,接着說:“趙義,你接着念,詩到底是怎麼樣欣賞的,我想我有必要重新糾正一下一直以來的錯誤思想。”
程明一口氣快步走出教室,來到走廊,面對甄老師即將離去的背影,憂傷地喊道:“船長,我的船長!”
甄老師停住腳步,接着還是跨出一步,直徑地走下了樓梯口。
呂風透過窗離看見那個站立不動的身影,很快低下頭,避免遠處朝自己望過來的目光,他不敢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