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7章 逃脫之人
此時的怨邪僧已經毫無保留，因爲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明明鹿玄機還是那個鹿玄機，氣息沒有絲毫改變，但他就是有一種莫名的心悸。
這種心驚膽顫的感覺，讓怨邪僧不得不全力出手！
半空之中，匯聚了無數冤魂之力的鐮刀橫掃而來，足以斬殺道、儒兩派的任何一位高手！
與此同時，那“業火金鉢”也從天而降，以詭異的力量封鎖了鹿玄機的行動。
在這等天羅地網之下，怨邪僧實在想不出鹿玄機還有什麼辦法可以逃脫。
事實上，鹿玄機還真是從頭到尾都沒有移動半步。
他只是眼神冷漠的看着怨邪僧，似乎在看待一個死人。
就在那死亡鐮刀和業火金鉢即將落下的一瞬間，一道灰色劍氣從他指尖迸發而出。
這道劍氣無聲無息，沒有半點氣勢，彷彿只是天地間的一縷塵埃。
瞬間，整片空間都安靜了下來。
冤魂停止了嚎哭，業火也停止了蔓延。
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半空……
下一刻，死亡鐮刀轟然消散，化爲億萬點藍芒，正是被怨邪僧祭祀的億萬冤魂！
這些冤魂臉色迷茫，在半空中游蕩了片刻，最終都化爲塵埃……
至於那業火金鉢，被混沌劍氣一擦，發出“砰！”的巨響，猶如一個旋轉的陀螺向後倒飛了出去。
怨邪僧遠遠看到這一幕，臉皮瞬間抽搐不止，彷彿看見了這輩子最難以置信的景象。
“返本歸元？這……這怎麼可能！”
他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連聲音都在顫抖：“不，不對，你不是儒門中人……你到底是誰？！”
“你沒有資格知道。”
鹿玄機臉色冷漠，大袖一揮。
那道混沌劍氣餘威不減，繼續向怨邪僧疾馳而去。
看到這一幕，怨邪僧臉色大變。
他沒有半點猶豫，立刻把遁光一催，轉身就逃！
“現在想走，遲了！”
伴隨着鹿玄機的一聲冷笑，混沌劍氣破空而來，速度極快，瞬間就追上了怨邪僧。
怨邪僧避無可避，只能催動全部法力，在身後凝聚出防禦結界。
緊接着，他又用手一指，將四面八方被封印在鏡中的冤魂全部吸收了過來！
咿呀！
半空中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數不清的冤魂蜂擁而來，被怨邪僧的法力驅使，組成了厚厚的“魂牆”。
這是億萬生靈的怨力，足以吞噬任何一個亞聖。
但可惜，它面對的是樑言的劍氣。
混沌劍氣破空而來，依舊無聲無息，刺入了“魂牆”之中。
下一刻，“魂牆”轟然倒塌，迴歸成最原始的樣子，億萬冤魂四散而逃，轉眼就消散成青煙……
至於怨邪僧的法力屏障，被混沌劍氣一削，瞬間四分五裂。
“不，不要！”
怨邪僧被嚇得魂飛天外。
他把遁光催動到極致，但又怎麼躲得過混沌劍氣？
劍氣襲來，怨邪僧正好回頭，被刺穿了眉心，一劍釘在了地上。
“啊！”
怨邪僧發出一聲慘叫，體內法力都被劍氣打散，真靈更是虛弱無比，幾乎就要崩潰。
“饒命，饒命啊！”
此時的怨邪僧再也沒有之前的倨傲之色，滿臉驚恐，大聲喊道：“在下有眼無珠，不知是前輩法駕！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前輩恕罪啊！”
鹿玄機臉色淡然，從天而降，落在了怨邪僧的身邊。
他故意讓混沌劍氣偏離了少許，沒有直接斬殺怨邪僧，只是打散了此人的法力。
面對怨邪僧的求饒，鹿玄機微微一笑：“剛纔你不是自稱無敵麼？看來也不過如此。”
怨邪僧聽後，心中苦笑一聲，暗暗忖道：“我剛纔說的是‘聖人之下我無敵’，你堂堂聖人，以大欺小，還在這裡說風涼話……”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他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只能賠笑道：“晚輩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在前輩面前誇口，的確該死！但求前輩饒我一命，晚輩做牛做馬，侍奉左右！”
“我不需要手下。”鹿玄機淡淡道。
怨邪僧聽後，臉色一急，趕忙又道：“那……前輩一定有什麼疑惑，只管問來，晚輩知無不言！”
“沒那個必要。”
鹿玄機微微一笑：“我想要知道什麼，自己搜魂便是。”
說完，手中霞光亮起，輕輕拍在了怨邪僧的頭頂。
“前輩！且慢！”
怨邪僧忽然大喝一聲，臉色驚恐。
鹿玄機眉頭微皺：“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前輩，萬萬不可搜魂啊！晚輩早就被人種下了魂契，一旦被搜魂就會自爆，到時候前輩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怨邪僧滿臉驚恐，身體微微顫抖。
眼看鹿玄機面露沉吟之色，他急忙又道：“前輩，在下所言句句屬實啊！前輩若搜魂於我，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如果前輩能饒我一條性命，我不僅知無不言，還將那業火金鉢送與前輩。”
“業火金鉢？”
鹿玄機心中一動，擡頭看向了遠處的金色鉢盂。
這法寶的確不凡，剛纔硬抗了自己的混沌劍氣，居然沒有被打碎！
“這是你煉製的法寶？”鹿玄機露出了懷疑之色。
怨邪僧微微一愣，隨即訕笑道：“前輩慧眼如炬，以晚輩的手段哪能煉製出這種等級的法寶？這是我從輪迴界偷盜出來的，以我的法力連它一成的威力都發揮不出來，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此寶合該歸前輩所有！”
鹿玄機聽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下一刻，他擡手一招，將那業火金鉢從遠處攝了過來。
只見金鉢材質特殊，內部並沒有怨邪僧留下的神魂印記，只有五個神秘的輪迴符文，彼此互相關聯，看上去十分玄妙。
“前輩，這金鉢無法認主，必須掌握相應的心法口訣才能操控，爲表誠意，晚輩這就將心法奉上！”
怨邪僧說着，催動殘存的一丁點法力，將心法轉化爲文字，展現在鹿玄機的面前。
鹿玄機神識一掃，很快就將這段心法記住。
下一刻，他擡手打出一道法訣，按照怨邪僧所給的心法催動，業火金鉢果然與自己產生了感應。
五個輪迴符文彼此激盪，誕生了熊熊業火，從金鉢內部瀰漫而出。
“好寶貝！”
鹿玄機微微一笑，再次打出一道法訣。
業火金鉢在原地一轉，變成巴掌大小，被他收入了自己的儲物戒中。
寶物到手，鹿玄機沒有再搜魂。
倒不是他心慈手軟，而是想起了在玄機島上自焚而死的壺全鬥。
如果怨邪僧所言是真的，那自己只要一搜魂，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沉吟片刻後，鹿玄機收回了右手，緩緩道：“要我不搜魂也可以，但你必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怨邪僧急忙點頭：“只要前輩肯饒我性命，在下一定知無不言！”
“你到底是什麼人？”鹿玄機問道。
“在下顧寧，本是西境苦洲‘大覺蓮宗’的鬥法僧，法號‘心淨’，在一次與魔族的大戰中不幸隕落……”
鹿玄機聽到這裡，眉頭微皺。
“你剛纔說什麼？你已經死了？”
“不錯……”怨邪僧點了點頭。
“不可能！任何人死亡，要麼留一道真靈投胎轉世，要麼就徹底消散於天地之間，怎麼會出現你這樣的怪物？”鹿玄機的眼中露出了懷疑之色。
怨邪僧卻是苦笑了一聲：“在下死後，真靈的確進入了輪迴界，卻沒有按照天道規則進行輪迴轉世，而是被困在一個極惡之地，受盡痛苦折磨，永生永世都無法擺脫……”
他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停頓了一會，怨邪僧才繼續道：“本以爲我永遠也無法逃離那裡，誰知道誕生了一個契機，讓我從輪迴界逃脫了出來。但我畢竟是已死之人，受天道規則的約束，就算離開了輪迴界，也無法起死回生，只能暫居在中間地帶。”
“你的意思是，這‘禍世虛境’就是中間地帶？”鹿玄機問道。
“不錯，這裡其實是‘輪迴界’的一個碎片，界於生和死的中間地帶。”
“那你們潛伏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爲什麼要斬殺道、儒兩派的修士？”鹿玄機又問道。
怨邪僧嘆了口氣：“我本是佛門弟子，與道、儒兩派無冤無仇，對你們出手是因爲受人之託，那人想要得到三塊太虛星石，所以道、儒兩派都是他的阻礙。”
“三塊？”
鹿玄機的眼中露出了驚訝之色。
太虛星石這種等級的寶物，連道盟和儒盟的寶庫中都沒有，是真正的可遇而不可求。
僅僅一塊太虛星石，就能讓道盟的頂尖亞聖互相猜忌，而這片秘境中居然有三塊！
如果能同時得到三塊太虛星石，那麼成聖的概率至少能提高三成！
哪怕以鹿玄機的心性，此時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火熱之色。
但他很快就平復了下來，眉頭微皺，暗暗忖道：“這背後佈局之人，能在道、儒兩派的眼皮底下瞞天過海，絕對有聖級修爲，根本不需要太虛星石……只怕這些石頭還另有用處！”
想到這裡，鹿玄機眼中寒光一閃，冷冷道：“怨邪僧，你當我是好騙的嗎？說這些不淨不實的話，休怪我辣手無情！”
怨邪僧驚慌失措，趕忙道：“前輩明鑑，晚輩所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欺瞞啊！”
鹿玄機冷笑道：“那我問你，你和冥蛛道人早就潛伏在這裡，如果真是爲了拿到太虛星石，爲何早不行動？”
“前輩有所不知，那存放太虛星石的地方有封印結界，必須用高階修士的精血祭祀才能將其打開。”
“哦？”鹿玄機雙眼微眯。
這個理由……倒是可以解釋得通。
那暗中之人故意挑起道、儒兩派的紛爭，看來就是爲了讓黃金樹吸收足夠多的精血，幫他打開最後一層結界封印，從而得到樹頂的太虛星石！
“這裡除了你和冥蛛道人以外，還有別的同夥嗎？”
“這裡沒有……但落星谷和死海還有，我們是一起從輪迴界逃出來的，沒有辦法回到原本的世界，只能和那個人做交易。”
“那個人？”
鹿玄機眼中精光一閃：“難道那個人可以讓你們復活？”
“不錯，他是至今爲止，唯一一個從輪迴界逃脫的人！所以我們都相信他！”
“他是誰？”
鹿玄機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他對這個從輪迴界逃脫出來，敢於算計道、儒兩派的幕後之人充滿了興趣，同時也忌憚非常！
怨邪僧聽後，臉上露出了明顯的遲疑之色。
“前輩……這個問題不回答行不行啊？”怨邪僧苦着臉問道。
“你說呢？”
鹿玄機冷笑一聲，劍氣在指尖凝聚。
“好好，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怨邪僧嘆了口氣。
他被混沌劍氣打散了法力，如今就是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宰割，對方只用一根手指都可以輕易捏死他。
“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就是，就是沈……”
當怨邪僧說到“沈”這個字的時候，臉色忽然一變。
一股奇異的力量從他的真靈之中迸發出來，彷彿一條蟒蛇，死死纏住了怨邪僧的身體。
“不……不要！”
怨邪僧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驚駭，連聲音都在顫抖。
不等他再說什麼，這股力量猛然爆發，怨邪僧的身體瞬間就被碾成了一團爛泥，隨後又迅速膨脹。
鹿玄機見狀，瞳孔驟縮，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催動遁光向後飛退，同時祭出“業火金鉢”擋在身前。
砰！
巨響聲中，怨邪僧的身體在地面炸開，化爲無數塵埃，連真靈也煙消雲散！
強大的力量衝擊而來，撞在“業火金鉢”上，發出“當！”的一聲悶響。
鹿玄機連退十幾步，調動全身法力，好不容易纔穩住身形。
他的臉上露出了心有餘悸之色。
怨邪僧自爆的力量實在詭異，連自己這副劍靈之軀也抵擋不住，若非剛剛到手的業火金鉢，恐怕真要栽在這裡了！
“那幕後之人在怨邪僧的真靈之中做了手腳，居然連怨邪僧自己都不知道！”
鹿玄機雙眼微眯，回想怨邪僧剛纔說的最後一句話：
“背後策劃這一切的人，就是，就是沈……”
沈？！
縱觀道、儒兩派，參與這次虛境論道的共有四十位頂尖亞聖，但只有一人姓沈！
……
幾乎在同一時間，禍世虛境的某條幽深通道之中，柳尋道停下了腳步。
在他前方有三人，正是沈碧遊、靈鈞和靈韻。
四人原本在一條狹窄的通道中謹慎前行，但柳尋道忽然駐足不動，引得沈碧遊等人都回過頭來。
“柳兄，怎麼停下了？”沈碧遊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