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染心中微微劃過憐惜。
她想起以前，重千尋最怕疼了。
不由得伸手摸摸她的髮絲：“別怕，姐姐會在你旁邊的。”
“嗯，不怕……”
重千尋又問：“只是，真的很疼嗎？”
夜妖染想起自己生兩隻小奶包的時候，頓時不知道該怎麼迴應了。
豈止不疼，她簡直一點感覺都沒有好不好……
要不是墨安瀾跑回來喊孃親，她估計還不知道那是自己兒子。
想想她額頭都忍不住劃下幾道黑線。
“還好，不太疼。”爲了安慰小尋，她也只能這麼說了。
“真的嗎？”重千尋眼睛一亮。
“不過生之前，很疼，真的很疼。”夜妖染想起那陣痛，簡直一輩子都不想感受第二次。
聽完，重千尋又忍不住瑟縮一下。
最後咬了咬牙，眼中露出勇敢。
“就算疼，也要生下來不是嗎？”
夜妖染一愣，摸了摸她的腦袋：“對，小尋長大了。”
重千尋忽然又問：“姐，我以前是什麼樣子的？”
“以前……”夜妖染恍惚想起當年那個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女孩，忍不住笑了笑，“跟現在差不多，不過那時候你很粘人。”
“那我們感情好嗎？”
問完，重千尋又一頓，笑道：“一定很好吧，我很喜歡姐姐，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很喜歡了。”
夜妖染眼神卻微暗：“不是很好，我那時候特別討厭你，覺得你丟臉，而且煩人，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懂。”
那時候的重千蓮，哪裡知道有的人，一生裡只會出現這麼一個。
墨蒼穹，重千尋。
這兩個人都是她生命中最不可或缺的。
當時的她，哪裡會懂……
如果不是重千尋被帶去冥界，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重千尋對自己的重要性。
並蒂雙生蓮。
沒有父母的她們，就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這跟一般家庭的姐妹不一樣。
她們是彼此的，唯一的。
重千尋聽到這裡眼神黯了黯。
問：“那時候的小尋，是不是很惹人討厭？”
夜妖染一頓，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傻了。”
那個時候，一心只覺得重千尋給她丟臉。
少女時期的重千蓮，眼裡除了吃喝玩樂以外，哪裡容得下其他。
如果不是遇到墨蒼穹，她可能會一直那樣下去。
夜妖染想，如果當初重千尋沒有被夙夜帶走，自己沒有去了死域。
那到現在，會不會還是個混世小魔女。
想到這裡，夜妖染卻搖了搖頭。
就算那時沒有遇上墨蒼穹，但在以後也一定會遇見的吧。
當初在見到墨蒼穹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了什麼是命中註定。
她心裡也有着很強烈的感覺。
不管分離多少次。
他們都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某個時空裡相逢。
重千尋忽然抱了下她，搖頭說道：“不，一定是小尋的錯，姐姐是那麼好的人。”
夜妖染笑了笑，沒有說話。
只是手在她髮絲上輕輕撫摸着。
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當年的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像這樣跟重千尋相處吧。
到下半夜的時候，夜妖染是被驚醒的。
手被很用力的握着。
她猛地睜眼，眼中的冷芒在想起睡在自己旁邊的重千尋後就淡了下去。
轉頭，便聽見旁邊重千尋發出痛苦的呻吟。
“姐……”
她捂着肚子蜷縮在牀上。
昏暗的光纖下，她絕美的臉頰上蒼白一片，額頭冷汗早已溼了枕頭。
夜妖染一驚。
“怎麼回事？要生了嗎？”
重千尋死死咬着嘴巴：“肚子，疼……”
這副模樣不就跟當初她生兩隻小奶包的時候一樣。
只是重千尋的模樣看起來比她還要痛苦。
夜妖染不敢怠慢，立刻將她扶好。
柔聲道：“你別怕，別緊張，姐姐在這裡陪你。”
“好。”
重千尋緊緊抓着她的手，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疼得面色扭曲的她，艱難問了一句；“夜在哪裡……”
夜妖染轉頭，直接朝着門外帶着力量喊了一聲：“夙夜，過來！”
這裡是夙夜的宮殿，而且她修爲不低，這樣要是還沒聽到那他可以去死了。
這一聲吼，幾乎可以把整個宮殿都掀了。
連帶忘川河面都顫了三顫。
奈何橋上不明所以的亡靈低頭看了看河面。
地下的宮殿，卻已經開始亂了起來。
夙夜聽到這聲後，嚇了一大跳，頓時酒都醒了，立馬就往重千尋的房間串。
一般情況夜妖染要喊也是喊墨蒼穹，這次居然喊他。
不用想都知道是重千尋出事了！
墨蒼穹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跟夙夜的焦急不同，他大致已經清楚出了什麼事。
夜妖染喊完後，還沒一秒鐘，門就砰地一聲被砸了。
夙夜火紅的身影出現在房門口。
“怎麼了？”
夜妖染還沒說話，夙夜已經擠開她，守在了牀前。
看着重千尋痛苦的模樣，夙夜本就沒什麼顏色的臉已經被嚇成青紫色的了。
“你怎麼樣？尋兒，哪裡疼？怎麼會變成這樣……”
說完他忽然轉頭，殺人的眼神看向夜妖染。
“你對她做了什麼？”
下一刻，墨蒼穹已經把夜妖染摟在懷裡了，紫眸對上夙夜的血眸，渾身氣勢直接把他壓了回去。
夜妖染翻了個白眼：“她只是要生了，還不快去把產婆叫來。”
然後夙夜再次懵了。
下一秒，立刻撒腿跑了出去。
遠遠的夜妖染還能聽到他在外邊瘋了似的大喊着：“產婆！產婆！”
那淒厲的喊叫，不知道的還以爲產婆是他失散多年的老媽。
不到片刻，夙夜就帶着產婆進來了。
接着兩個男人被請了出去。
對上夙夜滿是不爽的眼神，夜妖染聳了聳肩：“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的。”
說着，她一直緊緊抓着重千尋的手，似要渡給她勇氣。
重千尋已經開始痛不能思考了。
夜妖染的手被抓得生疼。
但她只是看着牀上翻滾的重千尋，心中微微恍惚。
一轉眼，她的妹妹。
都要當母親了。
夜妖染以爲會很順利生下來，但沒有想到，孩子是生了，重千尋卻疼暈了過去。
她清楚千尋這個孩子，雖然很怕疼，很柔弱，但內心是很堅毅的。
沒想到，居然疼暈了過去。
她更沒料到，重千尋這一暈，就是好久。
她給夙夜生了個女孩，很可愛，剛從孃胎裡出來，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樣皺皺的紅紅的，相反，長得粉雕玉啄。
而原本最期待孩子的夙夜，卻從那天后沒有再看這個女兒一眼。
只是沒日沒夜的守在重千尋身旁。
但是，十天了。
重千尋，再也沒有醒來過。
還有呼吸和心跳，一切都正常的，但連墨蒼穹都不明白，她爲什麼沒能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