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約天山
第二天，晗若睡醒時身邊的人兒已不見了蹤影兒。她起牀後，從丞相府裡帶來的丫環小宛和小旋連忙走進來侍候她洗漱。
“王爺呢？”晗若似是漫不經心的問道。
“王爺在外面等您一起用早膳呢！”小宛衝着銅鏡中的她悄悄吐了吐粉舌，一臉促狹的調皮。
“鬼丫頭！”晗若失笑，不過心裡卻仍然沉重。
梳洗後，晗若在兩婢的陪侍下來到外面的花廳。桌上早就擺上了豐盛的早餐，鳳燁坐在那裡耐心的等着她。
“早啊！”晗若若無其事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已經不早了，再過一個時辰就到用午膳的時間！”鳳燁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那狹長的鳳目裡不時掠過一絲精光，沒有放過她臉上任何表情變化。
心口突然一窒，都快到中午了……她終歸什麼話都沒說，默默的坐下，默默的用着早膳。
每人面前都擺着兩碗粥，一素一葷，素的是燕窩，葷的是皮蛋瘦肉粥。另外便是盤盤碟碟的各『色』菜餚和花式糕點。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半碗燕窩粥下肚後，晗若便放下了湯匙，她實在沒有胃口，那半碗燕窩也是硬撐着吃下的，因爲鳳燁等她那麼久只爲陪她用早膳，她總得多少吃點。
“飽了？”鳳燁擡起頭，墨玉般的黑瞳冷凝着她，其實他也沒吃多少。
“嗯，”晗若用絹帕輕試嘴角，似乎欲言又止。
鳳燁仍有一口沒一口撥着粥，其實根本食不甘味。
晗若低下頭，沉默許久再擡頭鼓起勇氣問道：“昨晚……”
“你到底還是忍不住了！”鳳燁冷笑着擲了湯匙，頎長的身軀倚向椅背，鳳眸中隱隱透出惱怒之『色』。“從你出來的時候起，我就在心裡默數，看你能堅持多久不問他的情況……”
“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問他的情況？”相對於鳳燁隱忍的薄嗔，晗若的怒氣更明顯，她瞪着他，沒好氣的說：“我是問蒙古王有沒有爲難你！傻子也看得出他是向着司徒浩的！”
“唔。”鳳燁有點訕然，無論男女，只要嫉妒起來都沒什麼風度可言，他也一樣不能免俗。
又是一陣沉寂，儘管是在炎熱的夏天，但一桌子的飯菜仍然在兩人的沉默中慢慢冷卻了最後一絲熱氣。
“今天我想去看看我的二皇兄司徒渺，他就住在尹國師的府裡。”晗若先打破了沉默。
“要本王陪你嗎？”鳳燁覷了她一眼，儘管知道她不會希望他陪，但他還是試探着問了一句。
“不用，你派幾個侍衛護送我就行了！我很快就會回來！”
鳳燁忽然笑起來，笑得頗有點不懷好意。“人家現在正忙，你跑了去好像有點不合時宜。要打聽秋蓉的下落，本王就可以幫你做到，犯不着跑到人家家裡自討沒趣。”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晗若很不高興，“我自己的皇兄又不是外人，怎麼叫合不合時宜？”
“好，你要想去就去，本王派人護送你。”鳳燁用錦帕揩了嘴巴，隨手丟在桌上，起身說：“如果發現自己不受歡迎的話就快點回來，下午本王親自陪你去找秋蓉。”
“嗯，知道了。”晗若也懶得再跟他爭執。
別有深意的對她投去一瞥，鳳燁漱了口，轉身走了出去。
晗若只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接過小宛遞來的漱口茶，勿勿漱了口，她又來到另一間花廳，讓小旋鋪紙研墨，她開始畫像。
她畫的是秋蓉的像，準備交給司徒渺，讓他轉託阿爾斯朗幫着找人。不是不相信鳳燁，她總覺得在蒙古國的領地上還是本地人找人更方便些。
跟秋蓉從小玩到大，她的音容相貌閉上眼睛就浮在眼前，畫起來也十分的熟練。不一會兒，一副肖真的畫像就完成了。
小宛和小旋都拿了摺扇幫着扇那畫像上未乾的墨跡，羨慕的說：“郡主，她真的只是你以前的一個宮女？”
“是啊！”
“你對她真好，如此掛念，不辭千里來蒙古尋找她，能得到郡主這樣的主子，她真是三世修來的福份。”
“呵，我們一起長大的，名爲主僕其實情同姐妹。”晗若見那張畫像幹得差不多了，便親自動手卷起，再放入紙筒裡裝好。
“郡主，我們陪你一起去吧。”小宛提議道。
“不用，女孩子家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晗若衝她笑笑，有心讓她去打聽下司徒浩的死活，不過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不過估計應該是沒死，要當真死了皇宮裡也不會如此平靜。
門外鳳燁派來護送她的侍衛早就等候多時，她也不多說什麼，就在他們的環侍下坐上馬車，悄悄出了皇宮。
車輕馬快，很快到了尹府，停下馬車，晗若走下來。纔要上前敲門就驚愕的發現硃紅的大門是新油漆的，那門上大紅喜字耀人眼目。
府中剛剛辦了喜事？晗若有些訝異，尹府只有尹妙竹一位獨生千金，她嫁人了？嫁給誰？
應該是司徒渺吧！晗若心中很快就已猜到答案，心中說不清什麼感覺。
她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總覺得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站在她的身後，給她最無私的幫助和支持。他永遠都是她堅強的後盾，她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感到窮途末路，因爲她還有她的渺哥哥。
在鳳凰王朝，她既要抵防司徒浩又不願給鳳燁做側室，卻無法擺脫他們兩人試圖囚禁她的威脅。焦頭爛額之時，她想過司徒渺，想過以鳳凰王朝郡主的身份遠嫁到蒙古，給司徒渺做妻子，那樣她既可以擺脫掉那兩個陰魂不散的強勢男人又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自由。
承認她的想法有些自私，她以爲司徒渺這輩子都只會愛她一個人，她以爲他沒有她會一直孤獨下去，原來世上事情是沒有絕對兩個字的。誰離了誰也會活，也許不再爲情執着的時候會活得更加滋潤。
嚥下一聲苦笑，她到底還是扣響了那新漆的硃紅大門。秋蓉的事還得求助司徒渺，因爲這可以讓她省下不少的時間，秋蓉不知被藏在哪個角落裡受苦，她要儘快找到她，越快越好。
“吱噶！”沉重的大門敞開，有家丁模樣的人探出頭來，瞅了她幾眼，問道：“你找誰啊？”
“小女是司徒渺的妹妹，請問他在府上嗎？”晗若表明自己的身份，這身份在此時出現或許不是那麼尷尬。
“噢，是找我們家姑爺！”家丁的回答無疑證實了晗若的猜想，難怪今天早膳時鳳燁會對她說那些奇怪的話，原來他早就知曉此事。
“是找他，請煩請通報一聲。”
“好，您稍等。”家丁打開了大門，走出了幾個守門的護衛，那家丁則轉回身子進府裡通報去了。
晗若在門口站了會兒，很快就看到司徒渺親自迎了出來。他是一路小跑着過來的，臉上帶着一種極度驚喜的異彩，在看到晗若的第一眼時，他腳下踉蹌一步打了個趔趄。
喘着粗氣，他直衝到晗若的面前，伸手抓住她的纖手，在明亮的日光下細細的打量她，好像在確定她是不是真實的人。
“晗若，真是你，我以爲……”司徒渺張大嘴巴深吸口氣，因爲過度激動嗓音有些發顫：“我以爲你……被火燒死了！”
女子笑容很恬靜，菱脣微揚，“我有九條命，不會死的！”
“晗若！”男子喜極而泣，他旁若無人的將她緊緊擁進懷裡，收緊再收緊。
“渺哥哥，快放開，我們都大了這樣不合禮儀！”晗若連聲提醒他，都已做了新郎官了怎麼還跟從前一樣？
司徒渺這才意識到自己目前的身份，望一眼人流如織的大街，街上許多行人已經駐足紛紛對着他們指指點點。是的，現在他已是尹非凡的乘龍快婿，他已沒有資格再擁抱她。
雙臂無力的垂下，男子因驚喜而明亮起來的眼眸漸漸黯然，他的聲音陡然低了許多：“呃，我們進裡面談吧！”
府裡到處都有新婚喜慶的痕跡，樹上還粘着紅綢花，屏壁上張貼着大紅的喜字，所有房屋都新刷的油漆，窗紙也都是粉紅『色』的。
“什麼時候成的親？”晗若邊跟司徒渺並肩走着，邊自然的問道。
司徒渺臉上浮起復雜的表情，答非所問：“我以爲……你被燒死了！”
“唔。”晗若下意識的應了聲，她有沒有被燒死跟他成不成親有直接的關係嗎？
司徒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鬼才知道他在說什麼。“晗若，你不要誤會。不是因爲你……而是……嗐！”越描越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晗若莞爾，她的平靜和淡然跟他的激動和煩惱成鮮明的對比。“渺哥哥，我是真心替你高興，妙竹是個不錯的姑娘，人家配你可是你前世修來的造化！”
“晗若！”司徒渺突然停住腳步，臉漲得通紅，他好像不願再聽她說下去。“我沒想到……唉！一步錯終生錯！”
“渺哥哥，你跟妙竹剛剛大喜可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什麼終生錯，你能娶到她做妻子是福分，不要再說些讓她傷心的話。”晗若心裡已釋然，她衷心爲司徒渺感到高興。畢竟她永遠都不可能像妙竹那般愛他。
她第一次在尹府裡拒絕司徒渺的感情時，她就永遠的失去了擁有他的資格，他們這一生一世就註定只能做兄妹，也許這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如果只是爲了自保和得到她嚮往的自由而把司徒渺當成避風港，他對她濃烈熾熱的愛她又無法迴應，時間久了他必會怨惱，那時他們也許反不如現在親密了。
司徒渺緊皺濃眉，滿臉的煩躁懊惱之『色』。雖然他終歸還是沒有說什麼，但從他的神『色』上看，他是後悔了，後悔跟尹妙竹成親。想到剛纔他對晗若說，他以爲她被燒死纔跟尹妙竹成親，可是連他自己都覺出這句話有多混。這不是擺明他薄情寡義人走茶涼嗎？而真正的原因他又無法出口，這可真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突然眼前閃出一個身着紅衣的女子，毫不客氣的攔住他們的去路，那凌厲的水眸就沒好氣的瞪向司徒渺：“你妹妹來了應該高興纔對，你擺出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是啥意思？讓人家還以爲她不受歡迎！”
晗若停步凝目一瞧，果然是尹妙竹，她身着大紅衣裙，顯得更加俏麗，不過表情卻有些兇惡。邊大聲訓斥着司徒渺，邊用極不友好的目光覷着她，秀眉緊緊擰起，好像很不喜歡在這裡看到她。
司徒渺也住了腳步，他不高興的仰頭問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聽不見？耳朵不好使了？”尹妙竹一手叉腰，一手揪向他的耳朵，那架勢不像剛剛新婚的美嬌娘倒像撒潑的市井『婦』。
“你幹什麼！”司徒渺大怒，因爲她竟然在晗若面前這樣對他，這不是存心丟他的臉嗎？惱怒之下伸手推了她一把。
妙竹被他推了個趔趄，倒退幾步差點摔倒。等立穩了腳根，突然哇的大哭起來：“你推我！你這個沒良心的！明知道我懷有身孕還推我！嗚嗚，你是故意的，你看到她來了就想謀害掉我們的孩子，你想離開我再跟她雙宿雙飛是不是？”
晗若聽着她的哭罵又是生氣又是驚訝，氣的是妙竹這般小『性』真讓人下不了臺，驚的是她竟然已懷有身孕，他們不是纔剛剛成親嗎？疑『惑』的目光轉向司徒渺，後者早就羞愧難當的低下頭。
原來如此，他先藍田種玉那尹妙竹就只能花落他家了。
“又來了，真受不了你！”司徒渺羞愧過後面『露』厭惡之『色』，他回過身去拉晗若的手說：“我們走！真受不了這個瘋女人！”
“你要走？你要跟別的女人走？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尹妙竹驚跳起來，連忙竄到司徒渺的前面攔住去路，臉上的兇悍已消失不見，換上驚惶的表情：“不許走！我已經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拋下我們！”
晗若連忙掙開司徒渺拉住她的手，她知道是不可能再往府裡走了，再進去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事兒來。她沒有看劍拔弩張的尹妙竹，只將左手裡拿的紙筒遞給司徒渺，說：“這是秋蓉的畫像，你儘快幫我找到她。”
司徒渺剛要伸手接過卻不防先被尹妙竹搶了去，她滿臉戒備：“秋容是誰？”邊問着邊拆開紙筒將裡面的畫像拿了出來，展開見是張年輕美麗的女子畫像不由更不高興了。“這是誰呀？爲什麼讓渺找她？”
“拿來！”司徒渺沒好氣的劈手奪過畫像，順便瞪她一眼，她實在是……想讓他不討厭都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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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妙竹見丈夫真生氣了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委屈的嘟起嘴巴。
“我聽說秋蓉在從鳳凰王朝進蒙古邊境的時候被守城的蒙古軍擄了去，現在還被關在軍營裡也不知是死是活，你要儘快拜託阿爾斯朗找到她！”晗若目光充滿了焦慮，略略停頓了下又試探着說：“要不你現在就去找阿爾斯朗，我擔心多拖延一刻秋蓉就會多遭一次罪！”她最怕的就是秋蓉有可能被強迫做軍『妓』，如果真那樣，那可是半會兒也延誤不得。
“好！”司徒渺毫不猶豫的答應，秋蓉從小跟晗若一起長大，跟他也很熟，聽到秋蓉掉進火坑，他也很着急。“阿爾斯朗就鎮守鳳凰王朝跟蒙古國的邊境，如果秋蓉真在他那裡應該不難找到。”
“站住，不許走！”尹妙竹見司徒渺把晗若的話當聖旨般遵從不由很是忿然，爲什麼她說的話在他眼裡就如同廢話，波晗若就算隨便放個屁也香。
對尹妙竹的蠻橫難纏司徒渺很是厭煩，他立住腳步瞪着她：“我要去辦正事，你別再無理取鬧！”
“什麼是正事？給她當跑腿的衙差是正事？我這些日子孕吐的厲害什麼都吃不下，你也不關心下我，問問我想吃什麼去想辦法弄了來……”
“滾開！沒時間跟你廢話！”司徒渺忍無可忍再次推開她，大步流星的往府門口走去。
見丈夫不顧她有孕在身兩次粗魯的推她，尹妙竹不由悲從中來，以帕掩面大哭起來：“嗚嗚，你走，走了以後永遠別回來！沒良心的，白疼你了……嗚嗚，看到老相好就忘了我對你所有的好，你對得起我嗎……嗚嗚……”
晗若有心想勸她幾句，但見她這般張牙舞爪根本就聽不進任何話也就作罷。見司徒渺在前面衝她招手示意她過去，便不再管尹妙竹，快步追隨過去。
“等等！波姑娘請留步！”身後響起挽留聲卻不是尹妙竹而是一個極其溫和的男音。
她回過頭，見是尹妙竹的父親尹非凡，便只好回過身來，對他施了一禮：“小女見過尹先生！”
“不必多禮！”尹非凡將她打量幾眼笑道：“前些日子聽渺兒說起有關你的凶訊我都不肯相信，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的！”
“多謝尹先生掛念，小女今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跟跟渺哥哥去辦，等改日空閒了定會再來拜訪！”晗若再對他一躬身便準備告辭。
“等等！”尹非凡連忙出聲阻止道：“我剛纔聽到你們說要去找人，既然渺兒已拿了畫像就讓他自己去好了，波姑娘能不能先留下，我有事相商。”
“爹，你讓她留在這裡幹什麼？”尹妙竹本能的反對，再一想如果讓波晗若跟丈夫一起去找人那更不妙，想到這裡又住了口。
尹非凡沒看自己的女兒，只對司徒渺吩咐道：“波姑娘先留在這裡，你快騎馬去邊關找四王子，看看能不能幫着找到畫像上的女子，一有消息馬上傳信回來，不要讓波姑娘記掛！”
司徒渺見尹非凡出面知道妙竹就不能再對晗若無禮，想到這裡便說：“那爹就替我款待晗若吧，我先去邊關了！”
尹非凡讓家丁牽來一匹快馬，司徒渺對晗若又囑咐了幾句，不外乎是要在這裡等他回來，他只要查找到了秋蓉的下落，就會帶着她回來見她。
晗若點了頭，司徒渺這才騎馬出了府門。
尹非凡帶着晗若去了他的書房，書房裡依然是寬敞而明淨，仙鶴形的薰爐裡吐着檀香，牆壁上掛着幾副畫像，有山水有人物。其中一副人物畫像引起了晗若的注意，因爲那上面畫着的女子是她認識的人——她的母后波娜娜！
看着晗若訝異的眼神，尹非凡俊臉上掠過一絲訕然，他自嘲般的解釋道：“這是你靈姨掛上去的，她也經常到這書房裡來，看着這副畫像聊解思念之情！”
“哦。”晗若連忙應了聲，不過憑本能的直覺，她認爲這副畫應該是尹非凡掛上去的。
丫環端上新沏的茶水，晗若謝過後端起一碗禮貌的品嚐了一口。
尹非凡先關心的問詢了她是如何在火海中脫險的，待到聽說是司徒浩下令燒宮，他不由變『色』道：“這賊子果然是心狠手辣，娜娜從未對不起他，結果他那般殘忍毒害她；渺兒是他的弟弟，他卻爲了鞏固皇位不惜對他痛下殺手；你是他拜過堂的髮妻，他卻不能容你在冷宮裡偷生，定要趕盡殺絕！此等冷血狂徒做皇帝可真是天下蒼生的劫難！”
晗若冷笑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總有一天他會被不得善終！”
討論完了司徒浩的可恨，氣氛又有些沉默。尹非凡沉『吟』着，似是欲言又止。
晗若輕輕轉着杯蓋，心裡明瞭他難以啓齒的話題多半跟母后波娜娜有關。不過她卻不便點明，尹非凡已有妻女，還惦記着別人的妻子，這不由讓他正派高尚的形象在晗若心裡大打折扣。她當然不會幫着別的男人去親近自己的母后，那樣父皇會跟她拼命的。
尹非凡沉『吟』良久，再擡頭瞄一眼牆上的畫像，波娜娜那清麗的容顏讓他把所有猶豫都拋諸腦後。男子眸內泛起一種陣年積讚的濃醇，他回過頭看着晗若，厚着臉皮開口道：“你不是想去天山看望你母后嗎？正好你靈姨也想去，要不等找到了你的那個姐妹，我親自護送你們一起去！”
晗若聽得心動不已，要去天山看望母后，她也想啊！臉上不由浮起笑容，這要是被司徒展看見會氣死的，不過好在他看不見。
“好啊，太好啦！我們真的可以去嗎？”晗若激動的站起身。
“當然可以。”尹非凡的目光有些閃爍，他見女子並沒有懷疑他的居心，便有些釋然，擡起頭一本正經的說：“我是爲了陪你們倆纔去的，天山地勢陡峭，沒有人護送，你們兩個女流之輩會很危險。”
“哦，謝謝尹先生！”晗若聰明的沒有點破，反正有父皇那位絕代霸主護在母后的身邊，天下任何男子也休想打她的主意。也許尹非凡只是思念得厲害，想借機去看她一眼罷了。
商定此事，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閒話，知道司徒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晗若便決定先回皇宮。在這尹府裡，只要出門就能看到尹妙竹那張醋意沖天的怒顏，她不願製造些不必要的誤會。
尹非凡親自送她出來，又解釋說尹夫人身體抱恙，不然也會出來見她的。
晗若又問了幾句尹夫人的近況，也就邊跟他聊着邊出了尹府的大門。外面護送她的守衛早就等候多時，見她出來便忙趕過馬車，掀起車簾。
跟尹非凡告別後，晗若上了車，二十名護衛騎上馬，簇擁着馬車一起離開了尹府。
晗若坐在微微顛簸的馬車裡打了個盹，主要是昨晚睡得太晚，又想得太多，所以走了困。
也不知過多久，她睜開眼睛，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尹府離皇宮的路程並不遠，爲什麼走了這麼久都還沒到呢？她直起身子，伸手拉了把窗簾，突然發覺外面的景物竟然都變了。
明明是在繁華的京城，可是窗外卻變成了暗堡森立的守城軍營。到處都是手持兵刃筆直侍立的官兵，旗幟飄揚，除了蒙古國的標誌，更多的是“榮”字圖樣的旗幟。
吉仁臺有七個兒子，只有長子哈撒封王，賜號“榮”，這裡到處『插』着“榮”字旗，應該是哈撒的駐軍地。
哈撒統領十萬御林軍，守衛着京城邑都的東南兩城門，從太陽的方向看，他們正帶着她來的應該是東城門。
晗若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連忙將車簾拉開，對着外面護送的侍衛說：“你們把我拉到這裡來幹什麼？快送我回皇宮！”
幾名護衛聞聲回過頭，瞪了她一眼，喝斥道：“老實點，不然有你的苦頭吃！”
晗若這才發現，原來這些護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人，他們雖穿着那些人的衣服，卻不是以前的面孔。他們黑紅的臉膛和高大的身體都表明是本地蒙古人，而那些護送她的卻是鳳燁帶來的鳳凰王朝的護衛。